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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江南酒,何处味偏浓。醉卧春风深巷里,晓寻香旆小桥东。竹叶满金锺。
      檀板醉,人面粉生红。青杏黄梅朱阁上,鲥鱼苦笋玉盘中。酩酊任愁攻。”
      雾袅袅,热气蒸腾,直教人心火儿遇水难熄。偏有人斜倚浴池壁侧,双肩出水,藕臂娇柔。手拈玉杯,素手白玉,一色连理。双眼迷蒙,似醉似醒,吟咏惋叹,似歌似泣。
      脚步轻轻,似击节而来,行至池畔,窸窸窣窣,宽衣解带,行止无声。
      “楚女不归,楼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
      玉钗斜簪云鬟髻,裙上金缕凤。八行书,千里梦,雁南飞。”
      “哗啦”水声轻起,静水皱乱,水纹漾漾,清波涌动。
      “金缕毵毵碧瓦沟,六宫眉黛惹香愁。
      晚来更带龙池雨,半拂栏于半入楼。”
      这一回,便只余下细细轻轻的水声。
      “璃儿,我等得红颜白发云泥改,青梅煮酒竹马折。”
      “朕向宫女吩咐了几句,郡主怎的喝酒了?”于浓雾弥漫中,那声音愈加柔婉清润。
      “哗啦”“哗啦”又几声水响,南宫锦一手执杯,一手执壶,趟着水循声而去。
      一声惊呼,廉璃却已被她捏了下巴,凉意入侵,酒壶微倾,就中琼浆清冽,淅淅沥沥地顺着微启的樱唇,漫入口中。廉璃慌乱中吞咽不及,便又自嘴角滑落。馨香肆意,满室靡靡。
      “喀”,酒壶乍破,碎片滑落,“扑簌簌”皆入水中。
      “南宫锦!”掩嘴咳嗽,好容易方才顺气,廉璃亦是略有恼意。
      她却是回以一笑,笑意被水雾朦胧,难以言明。覆上廉璃的手,抓紧,轻移,唇替代而上,循着酒香,轻轻吸吮。
      那唇灼热好似烙铁,令廉璃心间儿颤巍巍,不自觉地便往后退。却被人揽腰,背抵在微凉地池壁,那人却自喉间发出一声低笑,道:“璃儿,发现了吗?”
      同样婀娜娇柔的身子紧紧相依,两人一般儿高,身子相对应着,好似较量。廉璃极易便能感受到那异常的炙热,正如她的性子一般,毫不掩饰。
      无人答话,她却自言自语:“一见璃儿,我便忘了酒杯去了哪里。”
      这时候不也想起来了么?
      廉璃侧过头,眼望着浓厚地水雾,只觉浴池中水亦是滚烫,心道该不是宫女失了分寸,多添了炭火。
      “许是落入水中了吧。”南宫锦沉着嗓子,硬生生压出一分喑哑,“都说美酒美,美酒入腹便没了,我也尝不出好赖。可一旦见了璃儿,便觉不饮自醉,馨香扰扰,馥郁难言。”
      “郡主醉了。”
      “许是当真醉了。”低低一笑,“方才滴酒未沾,却因璃儿而醉不自知。”
      “明珠郡主……”任由着那小蛇于口中顽皮,廉璃却连逃的斗志也无了。只是隐隐绰绰地有些担心,时日一久,往后说话便断断续续,可着实难受。
      “郡主是何人?明珠是何物?若在璃儿口中听见我不识的称呼,我可不乐意。”
      “南宫锦,得寸进尺。”不识?廉璃自心底里升起一阵无力,到底谁是君,谁是臣?在朝堂上受人摆布倒还罢了,不想下了朝,亦是如此。当真是廉氏势弱,生就了受欺的命么?
      “璃儿错了。”南宫锦笑得极是奸猾,道:“得寸方才进尺,寒酸极了,南宫锦从来不屑如此做。要么,便要得寸进丈,得寸进千里!”
      托起下巴,双唇为先锋,探明路况,鼻端报信,此处有酒香浅浅,大将既出,舌间收纳。光洁颈项一路滑下,别致锁骨上细细搜寻,此处震颤异常,莫非有新敌情?心脏重地,不可轻慢。恩?此处山峦,不宜策马疾驰,老老实实地慢行慢止,步步为营,切莫中了埋伏。唔?无甚异常?奇山异峰中往往蕴含无穷秘宝,深入宝山岂能空手回?大将不乐意,孰敢乱争功?
      携着贝齿卫队,一路攀援而上,终在雪山之巅觑见一朵娇花吐蕊,与对面山顶相守而望。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古人说话,时不时也会有一两句有理。大将花侧漫步,探查八方。唔,毫无危险,凑上前一享花香,果真是只应天上有,缘何沦落红尘间?
      廉璃身子轻颤,心如擂鼓。眼前似有大海奔涌,惊涛拍岸,她在岸崖前颤栗,只觉世间茕茕孑立,不知将被带往何方。
      紧咬下唇,令自己不致狼狈出声,虽是在一次又一次浪涛侵袭中,渐渐朦胧了意识,却竭力保持着君王的自持。
      可当南宫锦攻上高地,便好似大浪决堤,滔滔海水,激涌而来。令人连挣扎也不曾起,便已乏力窒息。喉间梗着的声音,漫过破碎不堪的堤坝,细碎地涌出来。
      乍响起的一声低吟,火热娇媚,南宫锦但觉浑身一酥,差些便后继无力。内力流转,半些也消不得。只觉得哪怕是高山流水也不及此时一个音节悦耳,哪怕是汉宫秋月也不及面前这肌肤如玉来得柔腻动人。
      便是廉璃,亦是羞恼万分,趁着南宫锦一踯躅,猛推开她,滑坐水中,双臂抱膝,将整颗头也埋在水里。墨色长发散开,好似一副泼墨山水画。
      南宫锦干笑一声,心里空落落好不难受,便挨着她坐下,两人的发在水面,如浮萍一般,便好似墨色铺陈,随着水纹飘逸,漾成一团,不分彼此。
      又过了一阵,廉璃轻轻探出头,红未消尽,面色宁静,目光迷离,轻声道:“郡主,此事,就此作罢,朕不追究郡主冒犯之责,也望郡主掌握分寸。”
      “难道至此,璃儿依旧以为我在玩笑?”满面不可思议,声音高高扬起,南宫锦隐有狂色:“璃儿到底是在小瞧我还是在逃避!”
      “皇宫之中,郡主应当恪守身份,切莫失了分寸,贻笑大方。”
      “身份?我是南宫锦,这便是身份!并非南王府的明珠,也并非盛京的郡主,我恪守着南宫锦这个身份,南宫锦想要做的事情,那便是分寸!大方,这满朝上下谑笑着的可鄙面孔,当真是大方之家?”南宫锦抓住她的肩膀,手劲之大,两边雪白的肩上都隐隐现出五道红色指印,然而廉璃一声不哼,好似不知痛楚的木偶一般,目光空洞,只是摇了摇头,道:“郡主既然到了盛京,便得遵照盛京的规矩。郡主一言一行,天下都瞧着。”
      “天下愿意瞧着便让他们瞧着,也好让天下人都知晓,我南宫锦到底有多诚的心,让天下人都评评,凭什么我就年幼!凭什么我就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南宫锦颇有些激动,眼眶通红,朝她吼道。
      “南宫锦,你要胡闹,休要连累朕。”廉璃清声道:“廉氏虽势弱,可终究是天下之主,南宫一族一日未拥兵自立,便得做一日大袤子民。不论南王府势力如何强盛,也绝不能肆意辱我廉氏一族。还望明珠郡主自重。”
      “我欺辱你?”南宫锦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分明面上的红霞未腿,分明眼中的炽热未消,分明……分明她并未拒绝,为何一转眼,便又扯上家族,扯上了王朝与地位?一转眼,分明两情相悦,却变作了她在欺辱?呵,一开始便是她南宫锦自作多情了么?是了,面前的这位君王,分明那样温柔,那样善解人意,难道她在用善良,一直容忍着南宫锦的冒犯?
      南宫锦咬着牙,泪珠子却止不住地一颗颗掉落,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池底,南宫锦并未使出半分内力,好似断了一般的疼痛阵阵传来,她却恍若不知。面色苍白如纸,却借着雾气的遮掩,并未被廉璃发觉。她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好似刮着喉咙,道:“草民冒犯天威,请皇上见谅。”
      廉璃一愕,反倒是平添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她想过南宫锦撒娇告饶,想过南宫锦大闹皇宫,想过南宫锦怒回南疆,想过许多。却独独不曾猜到是这般,她向自己跪下,低下了素来高傲的头。这虽不曾想象,但无疑是最理想的结局,廉璃却半分也没有意外之喜,心底隐隐一丝苦涩,无法言明。她自水中起身,却不敢回头再看一眼,“朕回飞霜殿休息,郡主洗妥当了,便自唤宫女送郡主回霜华宫罢。朕累了,恕不能送客。”
      南宫锦不曾抬头,便是抬了头,也不能透过层层雾气,看清那渐远的背影。就像她的温柔,虽是暖意融融,却遮蔽了她的心。
      一手覆在胸前,一手撑着池壁,一抹血色自池中晕开,消弭。南宫锦满头大汗,大口喘气,满面尽是痛苦难堪的神情。紧咬着的下唇,通红欲滴,嘴角渐渐溢出血丝。即便如此,她的嘴角依旧上扬,嘲弄地幅度,也不知是讥讽着天下,还是哂笑着自己。说不出地邪魅。
      “好,我还,情也罢,命也罢,一并儿还了!洁来还洁去,潇洒西风里,哈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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