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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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青络与郡主达成了协定，那头修葺宫殿的人便哭了出来。
他们这并非是难过，而是喜难自抑。明德殿着实太诡异了，补瓦的人常常莫名奇妙便踩塌屋顶，他们几乎将明德殿的屋顶全给换了一遍，怪事依旧常常发生。以至于如今工匠们每日开工前都得先烧香求佛，带上驱鬼符。一边被“恶鬼”缠身，一边心惊胆颤地怕龙颜大怒，好多人都打定了主意，此事一毕，便告老还乡，从此再不与砖瓦为伍。
有了青络的许诺，南宫锦热情洋溢地批完奏章，一步三蹦地随着青络，穿行于皇宫。
宫女太监多日不见了郡主，路上遇见也不似往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甚是惊奇地打量着郡主，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不同来。南宫锦此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向四面招手，哪知宫女太监们一见她抬手，霎时间便没了踪影。南宫锦的笑容凝在脸上，手在空中骤然转向，摸起了后脑勺。
二人到达飞霜殿，却被告知皇上如今正在御花园里头乘凉，自是又折道往御花园去。
“飞霜殿与霜华宫，名字倒是相近啊。”南宫锦乐道。
“飞霜殿原是老皇上赐给长公主的，这名字，也是老皇上题的。”青络答。
“那霜华宫呢？也是老皇帝写的？”
“霜华宫是华主子改的。原先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得了。”青络目光悠悠，似在回忆着什么。
“那老皇上和华贵妃……”
“郡主，皇上就在前头，奴婢告退了。”也不顾南宫锦有甚话说，径自退下了，唯留南宫锦在树木的浓荫里神色茫然。
早知就不问了，青络也是个不负责的人，前方？前方除了树就是树，可真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呢。
叹口气，认命的拨开脸侧的杨柳枝，顺着两排杨柳的方向往前走。越走越是偏远，到后头连路也找不着了。南宫锦恨恨地扯下一根柳条，一路走，一路拔着柳条上的叶子。又走了一阵，隐隐听得前方有人声，大喜过望，便要上前询问。却听得那声音噪杂，似乎不止一人，顿时心生警惕，轻手轻脚地凑上去。
一位赤衣女子背靠着一棵树，盘膝而坐，一柄长刀倒插土中，她手握刀柄，目光狠戾。与之相对的是两名宫装女子，两手交叉垂在身前，两人一般儿容貌，一般儿身形，一般儿神情，便连站立的姿态也是一模一样。
“一场误会。”其中一名宫装女子道。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不是要与赤羽姑娘为敌，希望赤羽姑娘能与我们合作。”另一人接道。
“皇宫险恶。”
“主子的意思是廉氏如今虽然子息薄弱，可毕竟是在宫里头。赤羽姑娘一人在皇宫行动着实危险。”
“独行不易。”
“主子的意思是皇上的权势虽然渐渐减弱，可四面毕竟禁卫环绕。赤羽姑娘若要刺杀皇上，没个内应是绝不能顺利实施的。”
“何必刀戈相向。”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与赤羽姑娘的利益是一致的，赤羽姑娘想要杀皇上，我们也想要杀皇上。”
“各取所需。”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我们我们的力量恰能互补，赤羽姑娘也不必孤身作战。掌握着皇宫中的情报，赤羽姑娘有着一身好武艺。”
“如何？”
“主子的意思是赤羽姑娘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两人一样的声音，一人语气倨傲，一人语气谦卑，偏偏说话时依旧是一副模样，也不见谁流露出不同的神情来。若不是看见她们说话时嘴动，只怕难分说话之人。若是原没有看见这二人，光听着声音，多半也以为有个疯子在自说自话。
赤羽手往下一沉，刀身便从土中弹出，许多泥土四射开来，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个坑洞。怒道：“聒噪！”
那二人的给飞溅的泥土打中，衣衫略有些破烂，脸上也起了几道红印，但她二人好似不觉，端立不动。
“无需动怒。”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恶意的。”
“时日无多。”
“主子的意思是赤羽姑娘身上的毒，想必也难拖得久了。赤羽姑娘若不能速战速决，很快就要死了。”
“死不瞑目。”
“主子的意思是倘若不能得偿心愿，赤羽姑娘当真走得安心？”
赤羽沉声道：“聒噪！”拄着刀缓缓站起，只是面色略有些苍白，不过这一个动作，便已额上见汗。
“姑娘已非当年。”
“主子的意思是赤羽姑娘中毒有三年了，战力早不如当初。”
“只堪一搏。”
“主子的意思是赤羽姑娘如今的力量只够杀掉一个。”
“笨蛋，我的意思是赤羽姑娘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主子的意思是，小二是笨蛋，没理解到主人真正的意思，主人真正的意思是赤羽姑娘只能放手一搏，与我们合作。”
“如何？”
“主子的意思是再一次问赤羽姑娘的意思是怎样的？”
赤羽力尽，跌坐在地，靠着树干喘气：“你们是哪一家的。”
二人相视一眼，齐道：“南王府。”
南宫锦暗地里白了这二人一眼，心道我南王府可没有这么分裂的下属，但也并未点破，继续听了下去。
赤羽冷笑道：“南王家的郡主如今住在霜华宫，也不怕遭人惦记。”
“郡主大才。”
“主子的意思是郡主从小就极聪明，文武倒还过眼。”
“皇上宠幸。”
“主子的意思是郡主如今在皇宫里头，深得皇上看重，故而我们才能有这么多的消息。”
“共谋大业。”
“主子的意思是南宫世家只想要天下大业，倘若能与翠衣姑娘一同，杀了皇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赤羽不屑道：“南王府何时也需要我等废人了。倘若南王府当真有心，光郡主凭着宠幸，便能杀了廉璃。”
“自惜身份。”
“主子的意思是南宫世家入主中原，自然是要顾惜身份，倘若由南宫世家动手杀了皇上，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毒有解。”
“主子的意思是南宫世家久镇南疆，手下收揽了一些用毒高手。或能将赤羽姑娘身上的毒解去，即算是解不了毒，缓上一时半刻也未尝不可。”
赤羽理也不理她们，自歪了头假寐。那二人也不忙，依旧是不疾不徐地你一句我一句吹捧着南王府。
“……”
“主子的意思是……”
“嘭”“嘭”，好在两人摔在地上的声音不一致，姿势也不一样。
赤羽睁开眼，看着来人。
“哎呀，终于清静了。”南宫锦拍拍胸口，丢掉手臂粗的树干，向赤羽走来。在一步开外停住，蹲下身子，道：“别这么看我，我是看你快死了，来帮帮你，让你走得安心一些。”
“我见过你，明珠郡主。”
“宫里头没见过我的人少了。”
“南宫家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我入宫前是不理不问，只要别惹到南宫家头上，我们就不和朝廷为难。”南宫锦道：“如今我入了宫，南王府隔得远了，也不大管得我。”
“郡主之意，便是要护皇上。”
“护不护，也轮不到外头人说。”南宫锦撇嘴，“我记得霜华宫从前也有个叫赤羽的宫女。”
“我与青络，都是随着华主子进宫的。”
“分道扬镳了。”南宫锦道：“多么乏善可陈的故事啊。”
“华主子是被廉氏给逼死的，青络她，她这是在为虎作伥！”赤羽语气激动，一扬手将刀提起，在虚空中胡乱砍动，忽的手一滞，那刀掉落下来，她双手撑着地面，不住喘息。
“廉氏里头可没什么虎，全是温柔柔的小绵羊。”南宫锦伸手捞起赤羽的刀，又一把打开她的手，道：“安分点，我是来听你说故事的，不是来看你发疯的。我可没有那两个人那么笨，你如今的价值也只剩下讲故事了，莫说去刺杀皇上，再多走两步都能给累死。”
“哼。”赤羽尚有些不服，挣扎着便要起身，可没有刀相支撑，只是略略撑起身子，不多久便跌坐下去。
“别逞能了，你就算当真能站得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南宫锦蹲得腿麻，干脆也学她的姿势盘坐下来，“总之，你快要死了，这一辈子有什么不想带进坟墓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吧。”
赤羽瞪她，不说话。
“唉，我说你年纪轻轻，别整天一怨妇似地。就算是组织秘密不愿说出来，那就说一些别的吧，比如说，有什么遗言想要带给青络姐姐和翠衣。”
“郡主以为，北王府与南王府，孰强孰弱？”
“诶？”南宫锦怔住，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南王府又没与北王府打过，我怎么知道。”
“倘若是北王府与匈奴联手，南王府还护得住大袤？”
“谁要护大袤！”南宫锦下意识地驳了一句，猛的抓住赤羽的肩膀，惊道：“北王府投敌？！我爹知道吗？皇上知道吗？”
“倘若知晓，京中的大臣哪里还过得如此安逸。”赤羽冷笑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
“北王骑兵中的马，可都是上等胡马。”赤羽露出极畅快的笑容：“北王世子求亲不成，当夜便放了信鸽，说要准备一场硬仗。可硬仗，北王那头也是吃得下来的。”
“那鸽子被你截了，如今我撵上去将石轩杀了，还能缓上一阵。”南宫锦心头微松。
“我看过信中内容，便将信放回了信筒，把鸽子放了。如今那鸽子，大概已到了北王府上。”
南宫锦一怔，继而暴跳如雷，抓住赤羽胸前衣襟，恨声道：“为什么放了那鸽子，如今王师未成，出去那可都是送死。”
“只要能将廉氏灭族，大袤的江山又如何？”
“廉氏如今只有两个人，你却要让千万人陪葬。”南宫锦手一扬，赤羽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滑坐下来。
赤羽抬头，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微笑，道：“廉盛当初不也是这么干的吗？为了一个人，让千万人陪葬。”
“那你找他去！”南宫锦怒喝。
“我会的。”赤羽轻笑着，那神情，不单单是解脱，更多的是一种憧憬，仿佛她所等待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南宫锦看着，只觉得说不出的碍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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