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殇：寒色江山》小石榴

3、别来沧海事——少年丞相（2）

　　消息传回宫内，昭帝惊怒。

　　是啊，事到如今，就连那些不知内情的局外人，都能看出丞相明显的推脱之意。

　　何况，昭帝是和丞相一起长大的，两人自幼即相交甚笃。

　　翌日，朝堂就有传闻，太医院众人皆被罚整一年薪俸。

　　而前一日奉旨问诊的几位正四品同知，一夜之内竟贬为太医院典簿，官阶只有七品。

　　不久后宫又起波澜——九嫔之一的贾妃私下非议朝政，被人参奏于殿前。昭帝震怒，当即下旨削去贾氏封号，幽禁于长悔楼，面壁思过。

　　那一个月里，昭帝的脾气明显暴躁了许多，甚至连量刑都极为严苛。

　　往日昭帝虽严厉，但也有容情，大臣们偶有犯错，昭帝常仅是责问两句而已。是以朝中诸臣心中虽战战兢兢，实则敬多惧少
　　但只有当面对了那时锐芒毕露的昭帝，他们才明白置身水深火热之中的滋味，何止是苦不堪言！

　　凡是上面吩咐下来的事情，若出了丝毫的岔子，轻则训斥，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偏偏句句字字又都站稳了个“理”字，不给人留任何辩驳的余地。

　　重时，则贬官下狱，毫不容情。

　　足足一月之久。

　　然而，昭帝的种种异常虽已传开，丞相府里却不见有丝毫动静，依然平静的连半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

　　只是听丞相府的下人们说，丞相的旧疾似是愈沉，出现在朝堂里的次数也越发的少了。一个月里最多也就三四次。

　　众人初时也是不信。丞相不过弱冠之龄，之前也未闻有过旧疾，难不成一夜之间就病倒了？见过几次之后，他们心中竟信了七八分。

　　因为气色是骗不了人的。

　　即使他眉目依然如昔日俊秀，却难掩倦色，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即使他依旧是轻袍缓带，也仍然遮掩不住日渐清瘦的身形。
　　甚至当朝臣们议事的时候，他也似乎很是疲倦，总是静默的听着，从不曾有只字片语的过问。

　　丞相命不久矣！所有人心里都如此想着。

　　他们在感叹惋惜丞相的同时，心里却不期然的多了些隐约的喜意
　　庆幸着萧焱这个愣头小子竟然不懂韬光养晦，急切切的就把心血给耗尽了。确实，他是风光了几年，名声大噪，皇帝重用他、信任他，对他言听计从；天下人将他比作文曲星下凡，诸葛孔明再世……

　　但，那又如何？那又能如何？说到底充其量他也不过是一个臣子，即使现在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以后数十年他都能安稳的呆在这个位置上，但他永远也只能和他们一样，是一个臣子，跪在殿下，如此而已。

　　况且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事实摆在面前，逼得所有人不得不去正视。

　　他，萧焱，凤翎的右丞相，究竟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一天，还是两天？

　　怕是不长了吧？即使他命大活了下来，日后也不可能有和从前一样充沛的精力去处理朝堂冗杂繁重的事务，制衡各方势力。

　　这样的一个人，又凭什么继续留在右丞相的官职上？很快，就有人会取而代之。

　　昭帝似乎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恢复了从前的深沉内敛。

　　那时，有些大臣甚至私下里曾议论，圣上前日里的那些举动，也许，不过是做戏试探罢了。
　　因为不久前，京城街头巷尾众口相传的的，正是右相功高震主，他日必取天子而代之的流言

　　所以，皇帝做戏试探，试探萧焱是否有异心。

　　但，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人曾注意过，每当听见他们在朝堂上的高谈阔论时，萧焱的眉眼间，疲倦之下，依稀有些许冷冷的讽意明灭。

　　除了昭帝。

　　不久的深夜，宫中突然传来旨意。当夜，兵部侍郎蒯逍靖就被革职抄家，交付有司查办。

　　翌日，整个朝堂炸开了锅，众人皆惶惶不安。一石激起千层浪。蒯逍靖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在大臣中颇得人缘，怎一夜之间，竟成了阶下之囚？而且陛下竟然严令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同罪论处，可是……关于这蒯逍靖到底犯了什么罪却无人有一字提及。莫不是陛下要动手清洗功臣？

　　刚巧那日萧焱也在，而蒯逍靖正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要向陛下求情，他自是最适合不过。朝奏时有都官提及此事，萧焱却仿佛清风过耳，甚至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众臣又是一愣，萧焱爱才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这一次他竟要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