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微言》同年

16、第 16 章

　　藏书阁在彝伦堂的东侧，庭前还栽了几株石榴花，火红的开满了枝头，红红绿绿，开得好热闹。给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的国子监带来了一丝活力。仕远撑着胳膊看着窗外，手臂下枕着《中庸》，底下还有几张课纸。住在仕远心中的那个灵魂，终于拥有纸张和笔墨了，可是，面对繁重的学业实在高兴不起来。作为国子监在的监生可以免费获得灯油和课纸，那是多少贫穷的士子所期望的，也是那个灵魂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和达成的。可是真有一天来到的时候，自己竟然会措手不及。

　　藏书阁的藏书之丰富，令仕远有些目眩，书架上整齐堆放着大量的书、经、史、子、文集、类书、韵书、杂书、石刻等古籍书册，这些都是分门别类。而角落里还有一些没有归类的书册，光是那些晦涩的名字都让他有些害怕，如此艰深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看呢？监生们都围在那些分门别类的书籍旁，那个角落却有些冷清。仕远鼓足勇气随手翻了一本，却在翻开第一页后就有些气馁的把书放回去，那么破旧的书应该不会有人看吧！

　　仕远坐在紫檀木的公座上，旁边是埋头抄写经义的监生，藏书阁内很安静，安静的氛围反而令仕远有些倦意，因为赶不上国子监的课业，无形的压力时刻笼罩着他，而不得不精神一振。为了怕自己睡着，仕远不停地拧着自己的胳膊，和自己做着一番痛苦的斗争。正在这种心神大战之际，忽然被窗外的吵闹声惊醒了。

　　绚烂的石榴花下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以狂暴地姿势，一手抓着正义堂的一个监生的肩膀，“师弟，我从来都不给别人的，你应该感谢我。”他笑着说道，可是脸上却是凶相毕露，那种话绝不可能是施舍对方时有的仁慈之心，分明是恐吓对方要杀了对方之心。

　　那名监生肩膀有些发抖，本来就瘦弱的他在那个高大的身影下显得更加瘦小，他连忙伸出一只手来不停摇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光中的神色非常复杂，“是药三分毒，再说我没有生病，为兄……何必烦心。”

　　“谁说的，你印堂发黑，双目暗淡，脸无四两肉，实为虚症。”他指着眼前的监生，脸色满是担忧，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

　　“学规深严，各堂间不准“往来相引”，违者痛决。要是被监丞大人知道的话，这一回，兄台就不是挨板子了，恐怕要……，我真的有些担心兄台的安危。”监生灵机一动，他颤抖的肩膀顿时放松了。

　　“我是九命猫，还会怕他？你可别忘了，这“往来相引”指的可是两堂之间，我是修道堂的，你是正义堂的，要治罪你也脱不了干系啊！难道你能躲得过这场祸？”监生吓得惊慌失色，两条手臂一下子垂了下去，整个身子都瘫软了，若不是那个高大的身影狠狠地抓着他的肩，只怕这时就已经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哈哈哈，吃了可以壮阳，为兄也是关心你这整日读书的瘦弱身子骨。男人就该强壮一些，这样才会有女人喜欢嘛！你也老大不小了！”那种爽朗的笑声只有一个人才会有，那人正是放浪不羁的庭昭，他的一只手逼近那个监生。忽然，有一把扇子挡住了他结实的手臂，那名监生如释重负，眼睛里满是感激之情。

　　“你这是干什么呢？自己疯疯癫癫就够了，还要把国子监里乖巧的师弟们都变的和你一样吗？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说话的正是皓仁，皓仁的脸上也没有怒意。

　　“你到底帮谁？”庭昭举着胳膊，生气的问道。

　　“我谁都帮啊！所以帮你也帮他。”皓仁笑得异常欢快，扇子也越扇越快。

　　那名瘦弱的监生躲在皓仁身后，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因为生气而双目圆睁，额头青筋直暴的庭昭忍俊不已，张大嘴巴笑了开来。

　　忽然，庭昭乘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把药丸扔了过去，他的力道非常大，就像他习射时的定力一样，百发百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伸出手来紧紧抓住监生的下巴，还没等眼前的皓仁反应过来，只听得骨节作响的声音，紧接着是咽口水的声音，那名监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服药了。

　　“咽下去了就好。”庭昭大力拍着监生的后背，看着眼前抚摸着肚子，一脸发楞的监生，他敲着他的脑袋，脸上浮现出阴森的表情来：“明日午时你不服解药的话，你会七窍流血而亡。算你便宜点，解药只要十两。过午不候，我可有很多事情要做。”

　　“师兄，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还没娶妻呢！我还不想死。”监生由于极度恐惧，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庭昭却没有理会这些，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