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微言》同年

17、第 17 章

　　“三十六计，最后一计，就是走为上计。那么多计，绞尽脑汁，都还没有最后一计厉害。”说话的正是周轼郎，轼郎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道。

　　“还好我……跑……的……快。”展明吐着舌头，脸上冒着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他随手抓过一本书来，那本书正是一旁仕远的，展明用书扇着风，脱下头顶上的四方巾。他的神情到现在还有些惊慌。

　　“李公子，你真是稀客啊！”展明这才发现眼前的仕远，他不由得有些不相信眼前的情景来。
　　仕远连忙点点头搪塞道。

　　仕远没有再顺着他的意思，在这种时刻如果再纠缠在这种话题上，又会被人怀疑，他马上转换了话锋，“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惊慌？跑了很多路吗？”

　　“当然了，从矩字六号房一直经过射圃，再经过田舍，在晒麦场我绕了三圈也没甩掉他，跑过彝伦堂和六堂，我还躲在太学碑碑亭。可是，还是被他发现了，一路拼命地跑，我自己都记不清跑了多少路。”

　　“难道有人追杀你吗？”

　　“对啊！”展明的眼光里除了愤怒还有恐惧，可能还是无法忘记刚才被追杀的一幕来。

　　仕远不免有些不解，他想展明说的话也未免太夸张了，国子监中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弱书生。再说，国子监学规深严，还有皂吏值守，在这种大白天连只鸟要飞进来都有些难，更别提杀手了。

　　“除了该死的九命猫还有谁。他到处迫人服毒，又处处破坏学规。若不是在藏书阁前那个傻傻的正义堂监生的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说来，还要感谢那个监生。”

　　“真的是毒药吗？这个疯子。”仕远忽然想起那天庭昭说的药来，又想起每次监生看到他总会像躲瘟疫一样避开他，他这才恍然大悟。住在仕远心中的莲女不由心有些发毛，为什么李公子身边的人都是一些非常可怕的人，兰公子已经让他如坐针毡了，再加一个处处都针锋相对的冷公子，还有这个天天迫人服毒的残暴的九命猫公子，不由支着胳膊，一脸愁容的样子。

　　“他不也给你吗？还有谁他没给过那些药呢？除了祭酒大人和那些学官，没准哪天他肚子内积压的怨气大了，这和他积怨最深的监丞大人也会受非难了。”

　　“我怎么可能吃？”仕远皱着眉头道。

　　展明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仕远，“你爹爹是吏部尚书大人，要是他把你毒死了，你爹爹还不灭他的九门。我们就苦命了，还没有出仕，就死在半路上。自从他升入修道堂，我们受了多少罪。

　　“难道没人治得了他？”仕远有些惊讶。

　　“所以才叫九命猫，我们只有一条命。这祭酒大人为什么总是帮着他呢，若不是祭酒大人，这都该流放到云南、漠北、番邦之地了吧。话说，连你都治不了他。”轼郎转过脸来，带着点嘲弄却又显得漫不经心，他叹了口气，“若是他有冷公子的一半就好了，他也实在毛躁了些，说起冷公子来，他真的是好学，这十年如一日，不是在藏书阁，就是在射圃，也不见他有玩乐的时候。”轼郎指着远处，顺着轼郎指的方向，仕远看到那正是没有分门别类的书架旁，冷清的书架下，那些略显得杂乱的书籍堆放在连风高大却又有些消瘦的身子后，窗外的阳光正好射到他的脸上，由于背光的关系，他的整个轮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是，即便是如此灼热的光芒却还是无法融化那冰一样的容颜，他紧紧抿着嘴巴。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一页又一页的阳光在书册上流转。片刻，便翻到了书的末尾，他放下书又从书架上换了一本。

　　“小子，你躲在这里。这回你跑不了了。”听到一阵震天吼的声音，展明浑身直打哆嗦，仕远也赶快把书架在桌子上，轼郎把屁股微微往公座底下滑，直到仕远的书挡住了他的脑袋，他才停下来。

　　“你也不至于这么怕他吧！”一旁的轼郎探过头轻轻地说道。

　　“兄台不也是吗？”仕远连忙反击。

　　“你也太不像以前的那个李公子了，能和他交手的你也算一个。”轼郎百感交集地问道。

　　“你们小声点，识时务者为俊杰。”展明插嘴道，声音却是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没想到，庭昭从西门径直走到连风面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我们公平的比一场。”他的语气非常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