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兔牙我照样帅

4、再见，再也不见。

　　那天晚上金希澈给睡熟的曺圭贤盖上被子后，来到客厅对着看电视的李晟敏叹了口气。怎么了？李晟敏用眼神问他。

　　指了指阳台，金希澈示意那里说话。后来他们在阳台上聊了很久，金希澈说曺圭贤的妈妈说他高考后整天早出晚归的很担心，就拜托我跟他聊聊。可是啊我又太忙了，听他的同学说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看见他了，才给了你曺圭贤的照片拜托你去找他。

　　金希澈说晟敏你知道么？曺圭贤从小就没有父亲，他母亲在我们家做帮佣的时候，他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她。这小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可聪明了，次次都是前三。后来曺圭贤上高一的时候，他妈身体有些糟糕，我爸妈便给了她一个铺子让她去做做小生意。上大学要的钱啊，太多了。他母亲太过于拼命，这不前几天病倒了。曺圭贤是高考之后才知道的，这小子从小就挺混的，不过孝顺，特爱他妈。所以一个人偷偷打工去了，想赚了钱给他妈妈买点补品什么的。

　　李晟敏觉得眼睛湿润了，不过哭不出来。金希澈吸了口烟继续说今天这事，他那几个铁哥们说是学校里的混混挑起来的，说啊是他们骂曺圭贤是个野孩子，骂他妈妈是个婊子。这小子把书包一甩喊了一句操丅你妈就冲过去和他们厮打了。平时挺理智的一人，一听到他妈妈就激动了……

　　李晟敏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金希澈语重心长的说我逼了那小子填志愿时填了K大，等以后他去了我也方便照顾他。也不怕他妈担心和那些小混混在找他麻烦了，我说晟敏呐，哥知道你也是挺苦的一孩子，本质特好。以后圭贤去了学校里，你就对他好点吧……

　　可能是金希澈的话起了效果，又可能是曺圭贤那天欠扁模样和打架时的不羁犀利深深粘贴进了李晟敏的大脑里。上了大一的曺圭贤和刚上大二的李晟敏相处得特别融洽亲密。那时候李晟敏常常会想，为什么自己对曺圭贤格外特别？可能是因为都是同病相怜的孩子吧——这是李晟敏强词夺理找出的唯一理由。

　　晟敏啜了口咖啡，他挥了挥手让服务员续杯，“对不起先生，本店已经要打烊了。”那男孩的语气明显不善。李晟敏从回忆中扯过思绪来，店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一个客人了。有些抱歉的对着服务生笑了笑，他站起身交了钱，缓缓走了出去。

　　回忆的时间太过于漫长，晟敏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扶着电线杆摇晃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高三那年曺圭贤穿着校服打着群架的场景清晰的上映在他脑海里，李晟敏怀念的笑了笑。冲着上空挥了挥手做了道别的模样。

　　九年前的曺圭贤，再见了。

　　看了看表，十一点过几分。琢磨着从这里回公寓还要花上些时候，大概凌晨的时候能到，那时候曺圭贤应该是睡了吧？思忖了一下，李晟敏决定打道回府。

　　时代与赵氏是服装上的合作。时代的设计师把样品交给赵氏生产，然后再由他们打着时代公司的旗号在韩国出售。换言之，赵氏是时代在韩国的经销商。由于要明确的了解韩国当代流行的衣物，晟敏只好每天各大卖场奔波。

　　早起晚归，在办公室的天数屈指可数。李晟敏倒也开心，至少是这十几天都没见过曺圭贤了。省得见了尴尬，由于在停车场那段戛然而止的对话，李晟敏实在不清楚该怎样面对圭贤。

　　来来回回在卖场里统计着衣服的销量，从东大门到赵氏的商场，晟敏感到腰酸背痛，市场统计，真是个体力活。“诶，李晟敏？”正抄抄写写着，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声音。晟敏以为是一起工作的同事，笑着转过身去，不由愣住了。

　　哪里有什么同事，这个一身大红色，发长及耳的美丽男子，不是金希澈是谁？

　　对于给予我们幸福的人，我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对于伤害我们的人，我们慌慌张张的想要躲避；对于我们伤害了的人，要怎么做呢？是去弥补？逃避？抑或者是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

　　五年前的不辞而别，李晟敏以为他和金希澈曺圭贤他们的人生已无交集了，却没想到，与他们的纠缠会在回国后接踵而来。“希，希澈哥。好久不见……”不同于见到圭贤时的愣神，晟敏连声音都是稍稍颤抖的。

　　不得不说，金希澈这个男人让他有点害怕。他是最让人喜爱和敬佩的哥哥，同时，金希澈那犀利的双唇和认真起来的倔强也的确让晟敏感到畏惧。“是啊，好久不见了。”金希澈的表情淡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见到李晟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等晟敏下了班，他们在卖场的一家西餐厅一起吃了中饭。

　　一顿饭吃得倒还舒畅，金希澈出乎意料的没有指责李晟敏当初的离去，也没有愤愤不平的教训李晟敏对于曺圭贤的抛弃。他表情单一，一直刮着笑容——不能称之为虚伪却也未必真心的笑容

　　他不痛不痒的问了李晟敏一些留学的事情，法国怎么样，同学怎么样之类的云云。最后在听到李晟敏现在在赵氏的时候，金希澈还是楞了。“希澈哥……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晟敏稍稍犹豫了一下，左手紧紧的握住了右手，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你能告诉我，曺圭贤他怎么成了，赵氏总经理么？”

　　“这个……”金希澈的笑容苍白而无力，他咬了口勺子里的蛋包饭，问，“奎贤他没告诉你么？晟敏啊，以后还是叫奎贤吧……”

　　李晟敏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离开后不久，奎贤的母亲去去世了。她在临死前告诉奎贤，他的父亲就是赵氏的总裁，并且她是原配。那时候他真的很困难，他倔强，怎么也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待了三天，最后红着眼对我说，哥，我会去找他的。”金希澈还记得那一年，曺圭贤站在赵氏前，眼窝深陷全身散着颓废却异常坚定的气息。曺圭贤已经从小孩子变成了大人，可能是因为母亲的离去，也可能，是爱人的抛弃？

　　“后来啊，他们做了DNA才知道……奎贤真的是，他的孩子……”希澈笑了笑，像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多了分温柔，少了份锐气，“这孩子，从小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庆幸的是现在啊，终于有父爱了。你说，上帝是不是特别喜欢拿我们这些人类开玩笑？”

　　晟敏点点头，喝了口水，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问：“奎贤的母亲，那时候医生不是说，可以……可以治好的么？”

　　“失败了……手术失败了。医生说治疗的时间太晚了……”希澈眼眶有些红了，耸了耸鼻子，挖了勺沙拉塞进嘴里。“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吧，好久不见了，这些事情别说了……”

　　在餐厅的门口和希澈道了别，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晟敏终是下了决心追了上去，“希澈哥，这五年，你，恨过我么？”金希澈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李晟敏，笑了笑，说，“赵奎贤从没说过他恨你怪你了。我一个局外人，又何以谈之这些？”

　　“是啊，是啊。”李晟敏附和，他朝希澈挥了挥手，准备继续下午的工作。晟敏感觉得到，背后有道火辣辣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李晟敏想金希澈是恨他的，否则待他怎么会像陌生人一样生疏？李晟敏又想金希澈也许真的不恨他，否则按照金希澈平时的脾气，对于那些他厌倦的人，不早就开始不留痕迹的侮辱和攻击了？

　　想到曺母的去世，晟敏突然感到伤感。那个女人是温柔美丽的，他也曾经从那里享受过浓烈并温馨的母爱。只是自己是不是错了？她怎么可以不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她怎么可以对不起自己的放手呢？

　　晃晃忽忽的回到卖场，一旁的同事李总监李总监叫了很久，晟敏才回过神来，谈笑着工作去了。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曺圭贤也好，曺妈妈也罢，还有曾经的李晟敏，通通再见了。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