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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谋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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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也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曾青青主动要求出去找食物,严杨北倒没嫌弃她麻烦,和之前一样带着她出了洞。
曾青青找了片大芭蕉叶子顶脑袋上,雨吧嗒吧嗒地落在叶子上,震得头皮都丝丝发凉。
雨水让整个森林都沉浸在一种寂寥而无止境的忧伤里,生机掩藏在草木葱茏处,拨开每一丛浓密湿润的灌木,都能找到不少菌类和蛙虫。
曾青青看着他摘下菌菇,又把蛙虫放走,忍不住有些感慨。
都说众生平等,草木却不入众生。
雨越下越大,芭蕉叶子成了彻底的装饰。严杨北犹豫了好一会,才背着她往森林的北边跑去。曾青青很是疑惑,等到他在一棵高大的松树边停下,搬开巨石露出洞穴,她才算明白过来。
狡兔三窟,敢情他还真有好几个家。
这个洞穴比山崖边的那个浅的多,几乎没往地下深入,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就到了底。洞里一片漆黑,黑暗中隐约能闻到一股古怪的臭味。
曾青青被关过几天,一下子就猜到是屎尿的气味。
严杨北悉悉索索了一会,点亮了根小小的蜡烛。曾青青这才看清楚山洞内的情景——和山崖边的洞穴一样,这里也铺了些干草,角落里放了只盛着排泄物的铁桶,中央躺着个奄奄一息的肥胖男人。
曾青青盯着那只铁桶看了会,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震得她双脚都有些颤抖。严杨北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拍了下胖子的肩膀。胖子哼了一声,没睁眼,嘴巴却张开了。
那一声闷哼让曾青青彻底想起来了,铁桶!就是这个铁桶!把手上缠着一圈尼龙绳,总是湿漉漉,总是臭气熏天!
严杨北把几个野果揉碎了塞进胖子嘴里,那张破了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头明显地吞咽了一下。
曾青青努力让自己不叫出声,往前走了两步。胖男人的腿上有伤,一只裤管被撕掉,露出有些蜡黄的皮肤,肚子上也缠着一大片同色布料。严杨北很显然努力地照顾过他,但男人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却很明显地化脓溃烂了。
曾青青盯着他的腿看,很想知道那一团草药下面的伤口到底长什么样子。
枪伤?刀伤?还是仅仅被什么野兽咬伤了?
她又去盯他的微微抖动的眼皮,又是恐惧又是希冀——是,还是不是?
她认不得他们,他们一定认得自己的吧?
曾青青轻手轻脚地在山洞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武器,见严杨北扭头看她,心中一动,脸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
严杨北也弯着眼睛笑了一下,这次的表情却有些僵硬,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开心。
曾青青也走过去蹲下,手悄悄抚住自己好像要抽搐起来的小腿肚子。
“你上次说我头发上有四个人的气味,”她看了一眼胖男人,在她开口说话的瞬间,他已经停止了吞咽,睁开了眯着的眼睛,“有没有他?”
胖男人明显吓到了,瞪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只掉出些野果的紫红色果肉和汁水。
曾青青强忍着不适感,不去看那男人,只牢牢地盯紧严杨北。
严杨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胖男人,缓慢地点了下头。
在他点下头的一刹那,胖男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但显然伤得很重。他既没有发出声音,也没能移动一毫。
曾青青手指抓紧了小腿,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严杨北喂完胖男人,把剩下的果子往她手里塞。曾青青也不客气,一个一个慢慢吃着,眼睛盯着蜡烛上冒着的小小青烟,看着它若隐若现地朝着洞口袅袅而去。
胖男人眯着眼睛躺着,身体小幅度的不住颤抖。
严杨北竖着耳朵听了会,估摸着雨停了,正要往招呼曾青青出去,胖男人猛地一使劲,伸手抓住了他的毛茸茸脚腕。
严杨北明显愣住了,曾青青把最后一个果子塞进嘴巴里,轻笑出声:“这里太黑了,又闷,他一个人呆着太难受了吧。”
严杨北深以为然,果然先背着胖子男往洞外爬去。
曾青青一个人留在山洞里,心跳却越来越快,一直快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摸了摸肚子,没什么把握,又去看那只臭气熏天的铁桶,心里的主意渐渐定了下来。
正想的出神,严杨北又进来了,她收拾好东西,吹熄烛火,趴到他背上,也跟着出了洞。
那胖男人像腐烂到一半的木瓜,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嘴巴呼呼地喘着气。
严杨北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背起他,让曾青青跟着走。
雨后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水,泥里是水,草叶上是水,随手在树干上一摸,也抹得一手精湿。
曾青青跟在两人后面,脚步不停,手也没闲着,不时抓几把草叶子捏在手里,一路走一路揉,揉完继续扯,手心沾满了泥沙和草汁。
反正,草木不入众生么。
严杨北先把胖男人背了进去,再抱紧了曾青青往里面爬。
曾青青回搂着他脖子,眼睛在黑暗中睁的很大,嘴巴反复地张了几次,话还没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就到出口了。
山崖下的风一阵阵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胖男人已经被严杨北送到上方洞穴里去了,曾青青抓着藤蔓爬上去,正看见他躺在自己原本躺过的干草上呻吟——大约在被搬动的时候碰到了伤口。
曾青青往豁口下看,严杨北正奋力甩着脑袋上的水珠,显然也打算上来。
“我把吃的落在外面了,”曾青青摸了摸自己腰部,有些歉疚地从上往下看着他。严杨北随着她的动作往她腰上看了一眼,点点头,转身往洞口去了。
胖男人痉挛了一下,似乎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曾青青一直看着严杨北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洞口处,才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胖男人。
山洞太矮,她只能膝行着靠过去,然后双手抓住他满是肥肉的脚踝,使出全身的力气往豁口处拖去。
胖男人闷哼了几声,两手抓了两大把干草,连带着身下拖动时带着的干草,一并从豁口处摔了下去。
干草洒了一地,连藤蔓都被扯断了半截。曾青青敏捷地跳了下来,一刻也不犹豫地拖着他继续往山崖边走。
风这么大,山这么高,崖壁这么陡峭。
他挣扎地这么无力,较之她当时求饶的声音,都显得逊色不少。
她听到洞口处传来轻微的声响,知道是严杨北要进来了。靠近山崖之后,她改拖为推,把人一点点往下方没有石台的山崖推去。
胖男子惊恐的张大嘴巴,眼睛瞪大,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他甚至还用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曾青青扭头看了眼洞口,抓起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在胖男人手上。一直砸出了血,才把他的五根手指掰开。
她似乎嘶吼了一声,又似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但双手一定用劲了。
胖男人带着纷纷扬扬的干草,骨碌一下就滚落了下去。
山崖的风又一次吹到了她脸上,吹的她心里欢喜无限,又吹得她浑身发冷,发颤。
她在湿漉漉的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伸出脑袋往下看。
崖下一如既往的满是碧绿的林海,呼啸的风声。
曾青青抹了一下额头,满是冷汗,再去摸眼角,竟然也湿了。她最后摸了下肚子,扯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但很快歪成了一个往下耷拉的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