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传》斐慕

6、六 惊变

　　“哥，哥！”白辰珲紧走几步追上白辰玦，扯住了他的袖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天安他……”
　　“行了，别说了。我是不该让他去的。”白辰玦摆摆手。是的，就算天安真的跪下求他说要报答白家了，也不该让他去；不该在他彷徨的时候推波助澜；更不该，随着父亲做什么复仇的荒唐之想。他们白家是什么？是神医门阿！！和莫家一样，本是治病救人的世家，而今却……
　　“哥……”辰珲知道哥哥其实是一向不赞成父亲报仇的，天安因为这件事情丢了性命，父亲反倒来斥骂哥哥，也难怪他这么懊丧。
　　“辰珲，过几天你跟着奕先生去，一定小心照顾自己。”白辰玦走开几步，回头对不敢再跟着自己的白辰珲说道。
　　“嗯，我知道的。”白辰珲微笑应着。大哥终是家里最清明的那个人。

　　数日后，莫家庄白蔹居。
　　“哎！”小小莫名其妙地看着跟了她一整个下午、跟到天都要黑了的珠玑，“珠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倒是跟我说啊！”中午刚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就见珠玑直奔进她住的白蔹居，盯着她看了好久，盯得她手抖筷子抖，夹掉了好几块肉；然后事主就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转。
　　这会儿珠玑仍旧只是盯着小小，直勾勾地盯着，沉默不语。
　　小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快快地走她的路，指望甩开“小尾巴”珠玑。
　　又是那种感觉。那种惶恐不安，即将离别的感觉。珠玑心脏紧了紧，快步跟上小小。无论怎样，都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珠玑……”小小看着蹲坐在她卧房门口的身影，彻底无奈了，有气无力地说，“你到底是怎么了，阿？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不就好了。是警炫欺负你了？还是，药房里面其他人欺负你了？”
　　抱着自己膝盖的珠玑抬头看她，问：“小小姐姐，我看起来很委屈吗？”干嘛总觉得有人欺负我？
　　小小听他这么说，又一个白眼：“拜托，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委屈’好不好！”
　　旁边小小的贴身丫鬟苏铁也跟着点头。
　　珠玑就又把头低了，摸自己的鞋子玩。
　　“我要疯了！”小小心里苦苦呐喊，转身对苏铁说，“苏苏，你去跟我哥哥说一下吧。让他来救我……”
　　苏铁迟疑了一下，说：“小姐……”自上次叶清明趁她和南星都不在险些要了小姐的命之后，老爷让她们俩再怎么忙也都留一个下来护着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不会再挪动半步！就等你带哥哥过来，好不好？”小小央求道。实在是烦不了她门口的小活宝啊！
　　苏铁想，南星去端药给小姐，应该也快回来了，就点了点头，飞步往莫挽那儿奔去。
　　于是门口就剩下两个小身影蹲坐着，相对无语。
　　“……” “唉……”

　　“还是没有消息？”莫挽把手放在书桌上，沉静地开口问连成。
　　连成颔首，说：“嗯。至今只能确切莫幽说的‘奕先生’和白家结盟的消息，却不知那个奕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何本事。”莫幽拿到这个消息时被白家发现，受了些伤，严青和严姝已经赶去帮她。而路警炫、鹿明光二人则发动人脉，到处查奕先生的消息、踪迹，算来也有几日，竟是一无所获。
　　莫挽沉吟：“奕先生……”他记得，父亲去时，口中念念有词，便像是提到这个人。
　　“老爷！”苏铁叩门。
　　“苏铁？什么事？”
　　“珠玑今天中午起就一直跟着小姐，小姐问他他也不说话；这会儿天都暗了，他却只坐在小姐门口，不肯走。小姐让我叫您去‘救’她呢。”苏铁微低着头快速说完这些话。
　　“到现在还没有回团蓼居？”莫连成知道珠玑中午进了白蔹居，却不知他赖到此时。
　　“连成，去看看。”莫挽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跨出门去。
　　连成注意到莫挽心绪的变化，大步跟上他。

　　当莫挽几个赶到白蔹居时，看到的竟是躺倒在地的莫连岳、莫小小和立在这两人与三个玄衣人之间的珠玑。
　　莫挽等奔到小小、连岳身边，发现二人似乎只是晕厥过去，放心不少。莫挽回头对玄衣人喝：“你们是什么人？！”
　　玄衣人只淡淡横他一眼，不为所动。中间那个，握紧手中玄铁剑，向珠玑移近一步。珠玑动也不动，横出一臂，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
　　连成和莫挽站到珠玑身后，也全神防备——他们竟探不清面前三人的气息，可见其功夫了得！莫挽心里奇怪珠玑为什么会有剑，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还好好地站着，却也不好此时发问。
　　“师兄！”鹿明光、路警炫和南星赶到，南星急忙和苏铁一起照顾小小、连岳，明光和警炫则拔剑出鞘。

　　“青烟？”三个玄衣人身后，一个着黑白束衣的人缓步走向珠玑等人，停在珠玑面前五步，眼睛若有似无瞄了一下珠玑手中的剑，道出这剑的名字。
　　“是，这剑就是青烟。”珠玑盯着那人，眼神说不出的深寂，“呵呵，难得奕先生还记得这把剑啊……”语调低沉，和着淡淡的笑。
　　奕先生？！这个人就是奕先生！莫挽等人心中一惊：就是这个人轻易发现了莫幽并击伤了她！可是珠玑为什么会知道他，似乎两人还是旧识？
　　“哼，你果真有能耐，中了我的七星毒，居然活了过来！”奕先生冷哼一声，表情立时冷绝，“现下还伤了我最有潜质的弟子，哈？！”
　　众人目光转向奕先生身后左边的玄衣人，那人的胸口的确被刺中过，却仍然笔挺地立着！
　　“我可不是故意伤他。他先伤小小，后伤连岳，我都没有出手。是他自己扑到我身上来的。”珠玑带点孩子气地这么说着，左手在背后给莫挽他们打手势，让他们退后。
　　莫挽等人注意到珠玑的动作，互相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
　　“哦？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倒是会说笑了！”奕先生咬牙道，好一个“与我无关，是他自找”。
　　“呵呵，先生过奖。”珠玑低声的说，右手已是扬出一剑，青烟绽光！珠玑周围青色光芒流转，风刃四及。
　　对面四人急忙退后。奕先生回身甩出一记镖，珠玑左臂旋了一周，黑镖入袖，未听得任何声响。
　　奕先生表情更是阴狠——好个莫言！十年前毁他双目；今日，破了他爱徒灵质！他定不会轻饶此人！！顾及爱徒身受重伤不能怠慢，冲几个弟子挥一挥衣袖，随即几人便没了身影。

　　珠玑阻止意欲追击的路警炫等人。看着奕先生等人消失，他拭了拭额头的汗，急促呼吸着，胸口上下起伏，似乎是刚才压抑过度，现下才觉得紧张。
　　莫挽上前扶了他一把，问：“珠玑，无碍？”
　　珠玑看他，说：“嗯，我没事。不过……”眼神飘向小小和连岳，神情凝重，“他们两个，得赶快！”
　　莫挽等一惊，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

　　小小和连岳被迅速安置到白蔹居内。
　　珠玑从大布兜里取出一盒银针，稍稍探进二人的龙吻穴，取出之后，都是紫黑色！
　　众人大惊，连成问：“这是？”
　　“七星。”珠玑沉沉道。当年，他便没能解了这七星毒，今日……
　　“能请白老师傅来吗？”珠玑手上动作很快，破开二人上臂内侧一点，待流出少量黑血，就在切口处铺上一种红色的药末。
　　鹿明光应了一声，去了药房。
　　“刚才……他们太快了。我虽然有准备，却仍没有及时拦住……”珠玑口中念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莫挽等人却听出他满心的愧疚。
　　“珠玑，这不怪你。”如果不是珠玑，恐怕今日，他们便都没了性命吧！警炫一边帮忙珠玑，一边安抚他。莫挽、连成没有应声，眉头轻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珠玑也不再言语，只专注的为小小、连岳针灸，揉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