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传》斐慕

2、二 交错

　　辽源城，莫家庄，莫家老爷莫挽书房内。
　　“哥啊，你回来之后经常是这么一副白痴面孔哎！”莫小小盯了莫挽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妹妹出言无礼，莫挽也不生气，只扬着嘴角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说：“想到了一些事情。”
　　“哦？难道又是关于那个帮你疗伤的珠玑的事情？”莫小小揶揄道。
　　“嗯。”莫挽供认不讳。
　　“不是吧，哥。他再好、再可爱也是个男孩儿，哥你不会……”莫小小一付天塌了的表情。
　　莫挽嗤笑，说：“瞎说什么呢！是不是警炫那小子教你的？以后少跟他玩了。”
　　莫小小嘟嘴，说：“你就会要挟人！这次要不是警炫在后方追击李天安，让他们无暇再伤害哥哥，哥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平安回到家里。”
　　一听这话莫挽挑了挑眉毛，说：“唉，女子外向，此言不假。什么时候赶紧把你嫁出去得了，省得整天在我耳根嘀咕。”
　　“哥，我不跟你说了！”莫小小一生气，在哥哥面前也不顾及形象，提起裙摆，踩着地板“踏、踏”的走了。
　　小脸儿肯定红透了吧？莫挽又笑。
　　珠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医术高超，善良率真，仿佛不谙世事却又聪颖识人。如此人物，假如有一天归在莫家，定是一大助力。
　　思及此，莫挽不禁叹了口气，唉，还是不要了。一入江湖，许多东西都是要变质的。比如……李天安。
　　就在莫老爷自顾自矛盾不已的当儿，小大夫珠玑正瞅着莫挽偷偷塞给他的玉佩思量，想了半天，点点头，决定“这个东西是莫挽不小心遗落的，自己应该给他送去”！嘿嘿，也可以趁着还这东西的机会，再次云游一下，顺便找找人！

　　半个月后。
　　昏暗的地牢里，莫挽一个人站在木栅内与李天安对峙。
　　“天安……” 看着面前神形憔悴的昔日好友，莫挽有许多话却又说不出。
　　李天安抬头看了一眼莫挽，又低下眉去，说：“你可以杀了我。”
　　莫挽走近他，仔细看他的脸，“我不想杀你。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那么我就放你走。你也不必再硬撑说是自己的主意，因为咱们都清楚，杀了我对你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李天安咳了两口，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他咬了咬牙，说：“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知道，我当初与你结交就是为了今日杀你！我跟你，并不存有什么友情。你……咳咳……大可不必再假意慈悲！”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呵呵，或者说，你说的跟我猜的一样。可是天安，用味有‘伴毒’的刀砍伤我，却又打掉我身上的金创药的人不就是你吗？天安，你和我以及我的师兄弟们相处的时候，都是真性情吧？！”莫挽一顿，既而有些压抑的说了句，“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么个朋友。”
　　李天安不语。莫挽是个好人，是他李天安在江湖这块地见过的少数好人之一。所以他迟疑，迟疑“恩主”是否下错了命令，迟疑是否应该向“恩主”禀明他所观察到的一切。而越是迟疑，他就越是下不了手。直到，直到他看到那个月夜里，一扬手夺了叶清明性命的莫挽。他不懂，不懂为什么莫挽在青楼里将叶清明从别人手里抢下，让她不至于被那个老色鬼蹂躏，却又因为叶清明的不顺从轻易夺了她的性命。
　　“是因为叶清明吗？”莫挽问。
　　李天安一震，抬头看他。
　　莫挽叹气，说：“我知道你看见我杀了叶清明。也是从那天起，你疏远我。”
　　李天安哼了一声，说：“是的。是叶清明让我看清了你伪君子的面目。在外人跟前救下她，私下却又诱逼她，甚至杀了她……我真不明白你！”
　　莫挽打断越说越激动的旧友：“天安，你真傻。清明告诉你我诱逼她？”
　　“难道不是吗？但总是你亲手杀了她，不对吗？！”
　　“嗯，因为她是奸细。”
　　“奸细？”
　　“对，她是别人为了打败我莫挽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就像，天安你一样。”莫挽说着，眼神开始冷冽。
　　李天安看他，说：“你早就知道吗？那为什么不像解决清明一样杀了我？”
　　“是叶清明来了之后，我才知道的。叶清明到我身边，并不是为了刺杀我，而是为了激怒你。”又瞟了天安一眼，“你迟迟不肯下手杀我，想是你背后的人急了。呵呵，三年，天安，我们相知相交了三年啊！”我不该，不该把你拉进莫家的。或许那样，这段友情还可以再长久一些。
　　李天安说：“莫兄……莫挽，我……”确实本不想杀你的，即便这样违背了恩主，“你还是杀了我吧！”留着我，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杀不了你无颜去见恩主，而且终将成为你的软肋。
　　莫挽背对着李天安。李天安知道，他所说的和他没有说的，莫挽都懂。他也知道，莫挽不想杀他，却也不会放过他——莫挽是这样一个睿智刚强，杀伐果断的人啊！
　　他李天安，还是没有看错人的吧。

　　一炷香后，莫挽走出地牢，沉着脸闷声不语。
　　“哥！”莫小小迎上莫挽，知道哥哥心情肯定不好，也乖乖的不再言语。一旁的路警炫却转着眼珠走上前说：“表哥，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
　　莫挽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应道：“说。”
　　路警炫立马接话：“刚才有个小孩儿拿着你的玉佩到咱府上找你来着。”
　　“小孩？”
　　“嗯，十三四岁的样子。”
　　莫挽一愣，是珠玑吗？拿着他的玉佩，只能是珠玑了吧。他真的半个月就摸到了莫家庄？！
　　“他现在哪儿？”
　　“连成把他安置在团蓼居了。不过据说，才一会儿，他拔了咱家好多草……”
　　莫挽闻言一愣，哈哈大笑，大步向团蓼居走去。小小看哥哥突然变脸，拽警炫的袖子，低声说：“还真给你说对了。”
　　警炫得意的一笑：“那可不是。知道你未来夫君多聪明了吧？”
　　小小瞪他一眼，心里却美上了天。

　　莫挽快步走到团蓼居的园子。
　　远远就看到在园子里面东嗅嗅，西瞅瞅，时不时拔下一两株花草的小身影，嘴角翘的更高。
　　珠玑却不知道自己趴在草地里的样子早就落在莫挽眼中，又抓起一把草，闻了闻，皱起眉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开心的把草放进了他腰间的大布兜里。
　　“小神医，是山里草药不够用了，你才到我家里来做起药农？”或者说，除草的？莫挽调笑。
　　周围的家丁、丫鬟看见老爷到了，顿时没了刚才无可奈何，想拦下珠玑又不敢拦的样子。开玩笑，管家虽然说了随客人高兴，可是这么多草啊花啊的，都让珠玑拔了，他们看着心疼啊！好了好了，老爷来了，这下这小子该收敛了吧。
　　“啊！你，对，就是你！这个是你的玉佩吧！”珠玑见到莫挽，只开心的握着玉佩冲上去，丝毫没有被抓到破坏别人家草木的自觉。
　　莫挽佯装皱眉，说：“‘你’？……我可不叫这个名字。而且，这玉佩也不是我的。”
　　珠玑闻言一愣，说：“不是你的？哦……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莫挽见他竟不深究玉佩，却来问他的名字，好笑道：“莫挽。”
　　珠玑想了一会儿，说：“哦，莫挽……这玉佩是你的，你干嘛说不是？”
　　“你凭什么说它是我的呢？”
　　“我见你戴了！而且，这上面有你的名字……你看、你看，莫挽！”
　　莫挽没有看玉佩，从小戴着的，他当然知道玉佩上有些什么字，只盯着珠玑的脸研究。珠玑意识到莫挽的视线，用没有拿玉的手摸了一下脸，看看手掌，没有什么东西嘛！
　　莫挽再次嗤笑。周围的家丁、丫鬟也笑出声来。
　　珠玑顿时明白过来，“啊！泥巴！手上脸上都是泥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柚子！ 虫子已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