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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盛放在云川》 ...

  •   《盛放在云川》/昨日未完

      家教同人

      CP:云纲(云雀恭弥×泽田纲吉)

      一直到现在,泽田纲吉都依然觉得那日黄昏遇见那个少年的自己是那样的幸运。

      同样他也相信着,不管是这一切,还是那一日傍晚盛放在云川上的绚丽的绯色花朵,一定都不会是巧合。也许这真的是那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植类所带来的礼物也说不定,因此他从来没有忘记,与它相处的那段日子。关于他和它的,所有的,一切的。

      >>>

      若果那一日的天气是晴朗的,并盛的傍晚通常都会呈现非常温煦的颜色。橙茜从遥远的那端蔓延了过来,没有任何纹理规律可言的云川仿佛燃烧了起来,在高高的天空上。是非常美丽的模样。

      没有同行回家的伙伴。泽田纲吉将肩上的帆布制书包背紧了一些,停下了脚步,漫无目的地看着马路的那一头,等待红绿灯的信号切换。

      那是非常平常的一天,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如少年不知道循环了多久的生活作息,平静的,安宁的,即使有些单调,他却未曾想过要改变什么。

      泽田纲吉迈开步子,踩到撒落在地的茜色上。

      不少店铺已经张罗着打烊。思考着母亲有没有交代自己要买些什么回去,纲吉迟疑了一会,决定换一条路回家。事实上只是纯粹地想要再走上一会,偶尔散散步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并非刻意的,他就这么在经过不知道第几个拐角后,看见了那个蹲在路边的少年。

      置身于一片绯赧光色中的他有着非常柔和的侧面。他穿着黑色的制服毛衣与衬衫,柔软的黑发在夕阳下映照出了一环虚幻得不可思议的光泽。狭长的凤眸微微低垂,让他看起来温驯了不少。

      泽田纲吉认出这个少年是与自己同校的学长。似乎比自己高一个年级,周一学生大会的时候,总能在前方一排的队列里看见这个黑色的身影。纤瘦的,看起来并不爱说话,表情也不友好,却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纲吉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拐角处,看着那个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无法迈开步子走上前,一点也不想打扰此刻的这个画面。黑色的少年,柔和的表情,像是看着什么让人怜悯的可爱的事物。

      那个少年就这样蹲身在路边,低着头像是认真地看着什么。泽田纲吉探过了一些脑袋,努力想要看清对方面前的东西,终于发现那是一株生长在路边的花坛里的未名植物。

      那大概是不知从哪儿,被风、或者其他的动物所带来的种子,不经意地落到了花坛角落的那块小小的土壤上,扎下了根后便开始生长。

      茎干纤细,多少与花坛里的其他植物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可以开出花的植物,几片长叶了无生气地垂耷着。也许是被猫类或者犬只踩坏了,小小的花株看起来非常虚弱,茎干也有些缺损。

      纲吉看见黑色的少年伸过手,像是想要去触碰那脆弱的生命。他轻轻地倒吸了口气,对对方的一举一动感觉到难以置信。

      看似那样慵懶的、孤高的人,居然会对路边的一棵植类显示出温柔的模样。

      ——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少年收回了手,有些嫌惡地皱起了眉。他微微侧过头,便看见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知如何是好的纲吉。有些不耐地站了起身,黑色的少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纲吉看着少年逆向光色的身影,不禁感觉到有些目眩。待到那个少年完全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后,他方才回过神来。

      有些迟疑地迈开了步子,来到那个少年方才呆过的位置。纲吉蹲了下身,看向那株脆弱的植类,伸过手,捧起它柔软的细叶。端详许久,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

      将院子里的空花盆找了出来,换上新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连着根的植株放了进去。纲吉用手臂枕着脑袋,就这样趴在窗户的木槛上。

      他侧过头,看着那棵放在窗台上,被自己移植到花盆里的小生命,轻轻笑了。

      泽田纲吉并不理解自己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也许是被那个黑色的少年的温柔所触动,也许是想要像对方那样,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这些脆弱而美丽的植类,又或者是……纯粹地想要拥有。

      ——纯粹地想要拥有,那份让人动容的温柔。

      即使只是被那个少年温柔对待过的事物也没有关系,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因为这棵小东西曾经被他注意过。他为了它停下了步子,以温柔的目光注视。于是自己将它带回来了。

      像是这样……便得到了一些什么。

      即使明白这只是一种补偿心态,他却依然这么干了。

      叹了口气,弄不清楚自己心思。不想去理会那些烦心的事情,纲吉看着被自己打理过后的植类,嘴角不禁上扬。

      ——啊,不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

      学校的图书馆他并没有去过很多次,大多数状况都是被老师吩咐到这里取东西。本身就不是什么具有良好学识修养的男孩,因此像这样为了看书而到图书馆来,泽田纲吉还是第一次。

      查询了置放植物相关的书籍的具体位置后,纲吉努力地将步子放轻一些,担心打扰在图书馆中阅读的其他学生。他来到高高的书架前,放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书本的架子让他有些目眩。

      他想要找一本收集了图片以及介绍的关于子叶类植物的书。昨晚他询问过母亲知不知道那棵植类的品种,然而母亲也摇摇头说不清楚。无奈他只好到图书馆来,想要找到关于那棵小东西的一些资料。

      伸过手,指尖在书籍的封皮上轻轻划过。纲吉迟疑了一下,轻轻抽出一本厚度可观的书。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让泽田纲吉愣住了。抽出书本后,透过空隙便可以看见对面的走道。于是纲吉看见了,从那个不大的空间里,看见了对面那捧着书本,看似安静阅读的少年。

      由于是前后的书架是垂直结构的关系,纲吉看见的是少年的侧脸。由于相隔了少说也有几步的距离,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异样。

      因此比起第一次,便可以更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少年好看的五官,看不出任何波澜的眸子是堇色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颜色。他的唇很薄,有着淡淡的色泽,看起来并不比普通的少年要健康。

      他面向书架,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一本书。按在书页上的手指非常干净,骨节匀称。依然是白衬衫与黑色的毛衣,领带整齐地打着。规矩的模样却在一头柔软的黑发下渲染了自然的味道。

      他未曾想过会在隔日便与这个少年相见。并且这次对方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纲吉就这么看着少年的侧脸,将手中厚重的书本抱在怀里,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直到附近经过的学生低声询问他让道时,他方才回过神,接着慌张地逃跑。

      离开图书馆时,身体里的一个什么器官依然好不安分地以不平常的频率跳动着。泽田纲吉低下头,紧紧抱着怀里的书,不敢思考此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狼狈地逃回了教学楼。

      傍晚回到家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与母亲道声招呼,便跑了上楼。

      借来的书与书包一起扔在床上。纲吉站在窗边,凉风从敞开的窗户轻轻流了进来。有些舒适的眯起了眼睛,感觉到脸上不正常的热度也退却了一些。纲吉低下头,抬起手,轻轻触碰那柔软的细叶。

      “我……我刚刚看到他了。”

      “是昨天那个,看起来非常温柔的人哦。”

      他禁不住笑了,像是对于向植物发话的自己感觉到非常好笑。不过,即使像个笨蛋一样,却不反感。

      他所知道的,与那个少年有着微妙联系的,也只有这棵小小的植物类了。于是他不厌其烦地开始了述说,说着那个少年柔软的黑发,他安静的神情,他干净的手指,以及轻淡慵懶,却不可思议地让人想要靠近的气息。

      植株的情况看起来比昨日要好了一些,大概得到了安逸环境的缘故,原本多少有些残损的叶子今天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纲吉对着它说话,对着它笑,直到母亲在楼下喊他吃晚饭时,他才匆匆忙忙解开衣服上的领带,跑下楼去。

      窗台上的植物随着傍晚的风轻轻摇晃自己的身子,摆出了快乐的姿势。

      >>>

      每日起身后,泽田纲吉都会在吃早餐前为那棵植类浇水。被照顾了好段日子,原本还很虚弱的小家伙终于显得愈加有精神了。看着碧色的叶子,纲吉仿佛也一同感到了快乐。

      郁郁葱葱的植物让少年原本装潢单调的房间显得生动了起来。它站在窗台上那属于它的位置,每一日每一日都晒着温暖的太阳,由早到晚,等待纲吉回家。在傍晚或者晚上睡觉前,听纲吉对自己所说的话。

      最近纲吉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那个黑色的少年。他对着小小的植物类安静地述说自己对那个少年的看法,对那个少年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厌腻的,却也无法靠近的存在。

      纲吉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听懂自己所说的。只是这样纯粹地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却已经很足够了。

      可以好好地,告诉一个对象听。他对那个少年……

      提着母亲交代的料理素材,从超商中出来的时纲吉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暗了。

      书包里装着沉甸甸的课本,拖沓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纲吉感觉到非常累。今天被同学捉弄的缘故,已经被罚站在走廊好几节课了。绕了远路来买东西,更是让他感觉到禁不住的疲惫。

      自从上次在图书馆后,纲吉便没有再看见那个少年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知道他在什么班级。只知道他有柔软的黑色头发,干净的手指,他的白色衬衫很整洁。

      那般美丽,却又虚幻的一个存在。让他仰望着,却是无法愈加靠近的。

      于是他莫名地沮丧起来,带着那份小小的失望,度过每一日。虽然家里的那棵植类是逐渐健康了起来,他却见不到那个少年。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满足的。

      可以仅仅满足于,拥有着他曾经温柔对待过的事物。

      然而到了现在却觉得心情无比地复杂。这种心情该怎么样去形容,他从来未曾尝试过的,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情的干劲都没有。这一切都让纲吉有种自己病了的感觉。

      抬头看了看以不同亮度层层分开的天空,纲吉努力地扬了扬嘴角。想着回到家后可以和那棵小小的植类说说话,不由得感觉到心情好了一些。他背紧了肩上的书包,加快了脚上的频率。

      总是那个样子,生活中的许多料想不到的事情。许久未见,却一直思念着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纲吉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家明明和那个少年走去的方向是相反的。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纲吉昂着头,目光落在前方的那个少年身上,不愿意离开。像是担心哪怕一瞬间的闪神也会将对方弄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些什么。只是想要赶快到他的身边去,哪怕只是见上他一面也好。

      ——那个让人向往的,无法捉摸的……

      ——却又无比温柔的存在。

      喘着粗气,只是一味看着前方的纲吉却忘记了脚下。忽然脚下一踩空,身子狠狠地摔到地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行道边沿的低阶给绊倒了。

      身体各处都在生生地发着闷疼,纲吉抬手,触上脸颊时便感受到了刺痛,大概是被擦破了。困难地撑起身子,有些摇晃。他昂起头,才发现那个黑色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制服弄脏了,买来的东西散落在地上。非常狼狈的,却说不出的落寞。不知道过了多久,纲吉方才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好,没有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拖着沉甸甸的身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回到家门口时,纲吉几乎是习惯性地昂起了头,却在看不见自己窗台上那抹熟悉的碧色时愣住了。

      顾不得疼痛不已的身子,纲吉踉跄地跑回了家。急促了开了门后甚至忘了要和母亲打招呼,便匆匆地跑了上楼。

      打开房门后,他便看见自己阴暗的房间,空气流通让窗帘轻轻打着旋转了起来,透明的纱缕后却是空荡荡的窗台。

      他一直悉心照料着的,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植类不见了。

      明明只是那么一刹那……

      ——他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就布满伤痕、疲惫不堪的身子像是无法承受自身的重力,就这么呆呆地跌坐了下去。纲吉神色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房间,窗外是已经暗下的天空,看不见云的模样。

      “啊啊……纲君,怎么回来了都不说一声?”

      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唤声。纲吉低声应着,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今天真晚呢。对了,纲君你房间里的那盆花我帮你捧到院子里去了哦,今天下午的阳光很温暖呢……”

      听见母亲的话,纲吉愣了愣。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跑下楼去。方才摔倒便弄疼的膝部此刻根本使不上力,少年却用自己最大的力气迅速跑到院子里。

      小小的生命就那样与其他盆栽放在一起。看见那棵碧色的植类时,纲吉方才感觉到自己一直动荡不安的心总算安静了一些。他扶着落地玻璃门,缓缓地滑下了身子。

      方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将它遗失了。

      与那个少年仅有的,微不足道的联系。

      然而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

      “如果……”

      “能和他说说话,那就好了。”

      习惯性地和花盆里的小家伙说着话,纲吉一边用干毛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不禁叹了口气。

      最近他总是会不间断地见到那个黑色的少年。有时候是在走廊上,有时候是在中庭。也许以前遇见的次数就不少,然而却只在注意到对方后才留意到。那个少年总是一个人,从来不见他的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他独来独往,像是过着安静的生活,很有规律,却隐忍地让人觉得缺少了什么。

      吹干了头发后,纲吉倒身躺在床上。他思考着要不要去和那个少年接触,虽然他大概没有那个勇气去办到。或者……

      ——他只是纯粹的,自己想要靠近他而已。

      想要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想知道他的喜好,喜欢吃些什么。关于他的一切一切,已经不单单止于观察他的模样,而是想了解更多的。

      有些浮躁地叹了口气,泽田纲吉翻了个身。与窗台上的植类道了声晚安,关上灯便沉沉睡去。

      那棵被他带回家的植类开始生病。原本已经翠碧了不少的叶子又开始泛黄,长出来的新叶也垂耷着,非常没有精神。

      刚开始几天还没有往心上去,思考只是植物类对于季节的适应。然而这种状况已经连续一周后,纲吉便有些担心了。

      他按照母亲的建议,为它喷了些驱菌用的药,却不见任何气色。那个孩子一天比一天虚弱起来。终于又到了假日时,纲吉决定带它去附近的花店里让对植物在行的人帮忙查看它究竟怎么了。

      将不大的花盆抱在怀里,与母亲道了声后纲吉便心不在焉出了门。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已经是不需要围围巾的日子了。和煦的阳光撒落在植类上,却映显不出任何生气。

      明明天气已经转向暖和,纲吉并不能理解它究竟怎么了。禁不住的担忧也没用,他呼了口气,决定加快步子到花店去。

      然而只顾着快步行走以及护好怀里的花盆的少年却在拐角处冷不防撞上了逆方向走来的行人。撞上对方时纲吉便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气味,很舒适的,是被阳光晒过的衣物独有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因急促而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纲吉抬起头连忙想道歉,却在看见对方的长相时愣住了。

      “啊……”

      被莫名其妙撞了满怀的少年蹙眉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非常生动的表情,记忆中那好看的五官此刻就在自己面前。纲吉呆呆的昂着头颅,看着那自己一直默默追寻的少年,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如何言语。

      然而对方却似乎不想和他纠缠那么多,少年侧过身便是打算要走。一切动作却在不经意瞟见纲吉怀中的植类时停住了。

      “……你。”
      “啊……是、是的。”

      紧张得绷直了身子。纲吉怔怔地看着少年,对于对方向自己搭话这种行为感觉到无比诧异。然而黑色的少年却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怀中的植物看了好一会,方才抬起头来。

      “花盆里的,我见过。”
      “这、这个是……”

      “是被你带回去了?”
      “……是的,对不起,自作主张就……”

      料想不到少年居然还记得这个孩子,纲吉感觉到心里刹那便没了底。像是偷腥却被捉个正着的猫,闪躲着目光不敢去面对眼前的少年。

      与其说是单纯地害怕对方生气,倒不如说是不敢去面对一直以来都被自己仰望着的存在。然而此刻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切切实实的。他甚至闻见了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一切都预示着那个少年就在自己面前,不是虚幻的。

      “弄得很糟糕。”

      少年皱起眉,伸手托起细叶。

      “对、对不起……我并不擅长……”
      “是缺氮了,你究竟是怎么照顾它的。”

      “……非常抱歉。”
      “哼。”

      被指责得无地自容,纲吉缩着脑袋不敢去看向少年。然而对方却没有多说什么,侧过身,抬起手指了某个方向,告诉他到哪间店去,找什么药来治疗。纲吉懵懂地听着,时不时点点脑袋,然而脸上痴呆的表情却和嘴上的肯定成了反比。

      交代完了该说明的事情,不想多作逗留的少年转身便想离开。纲吉愣了愣,连忙伸手扯住对方的衣袖。在意识到自己做出了这堪称冒犯的行为后连忙慌张地缩回手,纲吉抬起头,看着因自己的动作而停下了步子的少年,有些颤抖地开口说道。

      “那个……谢谢你。”
      “……”

      “不……不知道能不能问你的名字呢?”

      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话一出口纲吉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蠢话。战战兢兢地低下脑袋,担心会看见对方厌恶的表情。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花盆,因自己都不明白的什么原因而颤抖着。

      黑色的少年看着他这一连锁反常的举动,却没有多说什么。绕过少年,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在纲吉因失望而叹息时忽然出声。

      “云雀恭弥。”
      “……呃?”

      “名字。”

      少年回过头,看着表情痴傻的男孩,微微扬起嘴角。

      ——好看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人的笑容。

      脸颊刹那地变得通红,险些连怀里的花盆都抱不稳。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发愣,纲吉却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是纯粹地说明那是他的名字,还是询问自己。

      “是、是的……”

      “那个……我叫泽田纲吉。”
      “是么。”

      云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这样目送着对方的离开,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反应过来的纲吉硬生生倒吸了口凉气。

      ——他与他说上话了。

      他听见了他的声音,看见了他的笑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云雀恭弥。

      就像……这样子。

      雀跃不已的,纲吉几乎忘记了自己今天出门的目的,抱着盆栽,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街道上。他能听见耳边是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几乎平静不下来。然而心情却像被高高抛了起来,落到了云端似的。轻飘飘的,说不出的愉悅。

      按照少年的吩咐,纲吉到盆栽店中购买了相应的药剂。抱着植类回家的时候他方才醒起自己忘记了询问店里的人这棵植株的品种。

      不禁感觉到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托了它的福,他终于与那个关注了许久的少年有了更多的交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仿佛是这个孩子在默默地干了些什么,他与那个少年越靠越近。

      像是,不可思议的。

      因此……

      “你要快点好起来呢。”

      >>>

      隔了几日后的早晨,起身后纲吉便立即去查看小家伙怎么样了。喷洒药物后,起先几天还多少有些气色。可这几天却又虚弱了回去。

      “你究竟怎么了……”

      担忧地抚上细叶,纲吉喃喃自语地说着。昨天他尝试着将它再带到盆栽店里去,然而店主在查看了植类的情况后却也说不出个究竟。

      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下意识地恐惧着这个孩子会离开自己。他不知道它能不能撑过去,心里没了底,却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他想要见云雀。纲吉想云雀也许会有办法,也许他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这什么都干不了的状况要好。这株植类已经陪伴了他好一段时间,承载了自己太多的东西,是无法割舍的。并且因为它的缘故,他才会和云雀有了浅淡的相识。因此他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是不可思议的,像是冥冥中推了他一把,将自己带往那个人的身边。

      做了适当的处理后,他便急忙下楼去洗漱和吃早饭。随后急匆匆地到学校去。

      这一整日他都心不在焉地,心底里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纲吉此刻只盼望着能赶快放学,他想要回到家去,尽可能地陪在那个孩子的身边。却又踌躇着要不要去寻找云雀,然而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云雀所在的班级。他们从来都是偶然相遇的。

      待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却被班级委员长拜托将剩余的值日工作都做完。其他的值日生基本都在放学的钟声后趁乱逃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纲吉只好一个人默默地在教室里完成打扫的工作。

      当他将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后,已经是傍晚的时间了。纲吉背着书包出了教学楼,方才发现茜色的光已经从西方扑撒而来。他抬起头,看见天空此刻的模样时,却不禁一愣。

      由于他站在地面上,看见的天空是被幢幢建筑给切分得四分五裂。然而那小块的苍穹却依然被他注意到了。

      纲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折了回去,撒腿往教学楼里跑。

      勒紧肩上的书包带,一把劲冲上楼梯。因速度太快,在拐弯的地方险些踉跄地跌倒,稳住身子后便不顾其他地猛然往上跑。

      纲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赶到天台去。只是他隐隐的有种直觉。他要看见此刻的天空,完完整整的,看见它的模样。仿佛落下一步便要来不及。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终于来到那扇因岁月流逝而蛀了锈的铁门前。将手覆上门柄,整理好混乱的呼吸后,纲吉将门打开了。

      迎面吹来的是属于高处独有的凉风。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剪的刘海顺着风扑打到他的脸上,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

      黑色的少年站在天台的边沿附近。他背对着自己,昂着头像是专注地看着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后,他便转过了头来,就这么和纲吉撞了个正着。

      “是你啊。”

      云雀恭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多说什么。

      “是的……对、对不起打扰了……”

      愈说愈小声,方才还急不可待的心情却在看见了云雀后瞬间扭转。根本无法好好地看着云雀的眼睛,纲吉下意识地闪躲着眼神。

      “上来做什么。”
      “啊……那个,天空……”

      “那么就过来看吧。”

      少年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听见他的话,纲吉愣了愣,却还是迈开步子,走到云雀的身边去。

      到了近距离他才发现云雀正笑着,嘴角是淡淡的弧度,看起来非常柔和而舒服。不禁看呆了,一刹那居然忘记了自己跑到天台来的目的。

      “那边。”

      黑色的少年没有留意他的闪神,依旧静静地看着远方。回过神来的纲吉连忙撇开眼神,担心自己的觊觎会被对方看见。然而他却在不经意地看见眼前的光景时呆住了。

      纹理不规律的云层从遥远的西方蔓延过来。夕阳的源泉,一直蔓延到他们俩上方的天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呈现着壮丽的绽放姿态。

      柔和的茜色普照着一整片的苍穹。因云层的厚度不一,光色的层次却很分明。却不约而同属于那个温暖的色系,绚烂无比,而异常美丽。

      纲吉呆呆地看着眼前那灿烂的景致,禁不住抬起手,轻轻掩住嘴。

      “……骗人的吧。”

      那是,盛放在云川,如火般绚烂的花样。

      以云的姿态呈现,如同荼靡一般盛丽绯色花朵。占满了他们上方的所有天空。

      像是生命用尽所有的力量,在最后那刻所呈现的,最美丽的模样。

      两个少年就这样昂着头颅,看着那绯红色绚烂无比的云川。纲吉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和云雀方才离开天台。任谁也没有再发话。

      他静静地跟在云雀身后,直到对方询问他的住所时,他才意识到少年的意思是要送他回家。

      纲吉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眶,快跑了几步跟了上去。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像是被狠狠地触动。在看完那流光异彩的景致后,竟然会觉得不缺乏勇气去干任何事情。

      他跑到云雀的身边去,不假思索地伸过手,却在指尖触碰到那个少年的掌心时犹豫了。微微缩了缩,最终还是扯住了他的白衬衫的袖角。

      而那个少年也只是一言不发,转过身便是迈步。任那个低着头,脸颊多少有些泛红的男孩揪着自己衣袖的一角。两人踩着那片开始暗淡下去的茜色,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待纲吉回到家后,他发现窗台上那棵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它的名字的植类已经枯死了。

      像是在这一日内便耗完了所有的精力,黑黄的痕迹爬上了茎身。一切都预示着这脆弱的生命已经消散。

      纲吉没有多说些什么,他从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去,依然可以看见一些傍晚的痕迹留在遥远的方向。窗台上的花盆依然在它原来的位置上,小小的植类维持着逝去的模样。

      少年伸过手,将它轻轻抱在怀里头。指端是花盆那冰冷的触感,垂落的泛黄的叶子依然很柔软,隐约还可以闻见属于植物的清新的气味。

      纲吉低下头,像是致力地给予逝世的生命一个拥抱。他淡淡地扬起嘴角,用安心的口吻,道出那承载了所有的感情的话语。

      “谢谢你。”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盛放在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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