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徒然曜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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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然曜日》/昨日未完
家教同人
CP:云纲（云雀恭弥×泽田纲吉）
【1】
云雀恭弥打开了旅馆的窗户，看见云豆从不远处的树梢上朝自己飞了过来。
这是个晴日。到底是什么季节，这里又是哪儿，他没有去想。
因为没有知道的必要。
云雀站在昨晚临时入住的这家旅馆的二楼的一间房内。睡过的床随意地收拾了一下，屋内摆放着一张不大的有着摩洛哥花纹的圆桌，黑色的琴箱放置在一旁的角落里。
依稀看见湛蓝如洗的天空上有飞机云的痕迹，飞得比云豆高的多的鸟落在了远处的电线杆上，吱吱喳喳地吵闹。
黑发的少年微微抬起手，让绵滚滚的黄色鸟儿落在自己的指节上。
他看向远方，记起今日是周末。
云雀看向远方，想着这可以是一个悠闲的假日。
【2】
云雀是昨天才来到这个城镇的。他一直在往一个方向走。带着云豆，拐子，以及装了一把小提琴、一支马尾弓的琴箱，来到这个地方。
这个城镇叫什么？他记得自己已经去过维也纳了，那么这里可以是伦敦，可以是爱丁堡，或者说布拉格。
但云雀通常都不会去计较这些听着就烦人的地名，一言概括便是：这是欧洲。
云雀不是流浪琴师。他是接了工作才过来欧洲的，是什么讲解导师之类的工作。并且还是巡回式，要到很多个音乐学院去。
他是没什么所谓，出门多走动，总比呆在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小的岛国要有意思得多。
来到这儿的每一日，都像悠闲的假日。
【3】
云雀想，自己是不是变懒散了一些。
在日本的时候他总是有很多的工作。除了在音乐大学里做导师，偶尔接点通告赶独奏场，他还常常要管理音大里那些不懂规矩的学生——例如那些将音色拉得不动听、极其不动听、难听、难听得该死的学生，理应统统咬杀。
云雀不知道，自从他进入了并盛町唯一一所音乐大学担任小提琴专业导师后，该音大的普遍（不单是小提琴）水平几乎得到了飞跃性的提高。
云豆从云雀的指节上跳了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入屋里。云雀回过头，看见云豆落在黑色的琴箱上，精神十足地跳来跳去。
“云雀、云雀，调弦、调弦。”云豆嚷嚷着。
“先吃早饭。”云雀干脆地说着，朝云豆挑了挑手指。
云豆立即便会意地飞了过来，落在云雀的脑袋上，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窝一样，挪着圆滚滚的身子，舒适地眯起眼睛。
【4】
云雀来到一楼，吃下了房东夫妇热心为旅客准备的早餐。没有出声道谢的习惯，他只是在用餐过后礼节性地点点头。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像是发呆。随后云雀站起身，拿起角落的琴箱，放在摩洛哥花纹的圆桌上，将其打开，拿出里头陪伴了自己一路旅途的小提琴。
“调弦了。”云雀对着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这么说着，然而却像是应他的声，原本在房间里盘旋着打转儿的云豆便立即落到了他的肩上。
云雀给马尾弓擦上松香，在窗边坐了下来。从低到高，四根琴弦。云雀先在A弦上拉了个a1空弦，肩上的云豆便喳喳地叫着跳起来。
“松了、松了！”云豆这么嚷道。
云雀会意，立即去旋动旋钮。再试了一次，云豆依然喊松，下一次，云豆便“完成、完成”地喊上了。
坐在窗边与鸟儿交流的小提琴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下去在D弦上拉空弦。
就这样反反复复，云雀调好了小提琴的弦。他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可可豆喂给云豆，当作奖励。云豆很高兴地叼住了豆子，从云雀的肩上离开。
云雀擦掉了马尾弓上的松香，依然坐在窗边。他看向窗外，看着这个城镇，思考自己是否要留在这儿。
他不会逗留在没有意义的地方。云雀想，这个城镇太安静了一些，尽管有音乐的痕迹，却没有任何能激起他征服欲的东西。
没有挑战性的地方，他不需要为此停驻。
像永远在追求着什么的诗人的赞颂。
从窗子外吹来了风，微微掀起窗帘，打在云雀的脚边。
他抬起头。
出去走走吧。
如果没有任何有趣的事物，那便立即离开。
云雀唤来云豆，让小家伙跟上自己。他背起琴箱，拉上风衣的帽子戴了起来，踩着已经历一段时光的老旧的木制旋转楼梯下了楼，脚步声与木料所发出的吱呀声和在一块。
云雀闻见陈旧的墙壁的味道，出发去寻找一些什么东西。
【5】
云雀背着琴，到处走走停停。
很多以音乐而闻名于世的城市他都去过，这趟欧洲之行已经持续了很久。无奈这条路上的旅者却是生性如漂泊的浮云，一旦启程便像是不会再停。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风衣，背着的琴箱有着沉甸甸的感觉，让云雀感到很实在。
像是在永恒里旅行。
灰白色的道路留有历史沉沦的味道，欧洲的气味。黑色的路灯立在不宽的街道两侧，敞开的店铺门前有彩绘玻璃和镶嵌了藤蔓字体的三角铁架。
云雀抬头，看向那写着罗马字体的三角门牌。
——The Tripper.
【6】
小镇上的露天咖啡店居然出售很稠的可可，这让云雀有些意外。
他以为那该是意大利独有的浓度，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小镇中碰见。
果断地放弃了黑咖啡，云雀点了一杯热可可，坐在墨绿色布制的太阳伞下，两腿交叠。
琴箱放在一旁，云豆不知去了哪儿，大概是被热巧克力的香气所吸引，欢呼雀跃地飞走了。
云雀饮了一口热可可，将那稠稠的热度在舌尖抿开。
原本懒懒的，半垂下的眼睑忽然抬起。
云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
有好喝的味道。
【7】
这样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呢？
一个人，一把琴，带着绵滚滚的小鸟，走在像是延向永恒的旅程上。
漂泊不定，不做多余的停留，偶尔的休息只是因为累了。
云雀想，真正强大的人不需要归宿，所谓能够回去的地方。
强者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存。
因而，此刻，之所以旅行，云雀把那归根于他在找某些东西。
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云雀的意思是：见鬼的他怎么会知道。
【8】
就像云只要一阵风便可以前行，只要有一个理由，那就可以旅行。
云雀放下已经空掉的杯子，将小费垫在杯底。
提起琴箱，离开墨绿色的太阳伞底下，云雀抬手让已经飞回来的云豆落在自己的指节上，背着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下来他打算再走一会，翻翻年代悠久的琴行里头的旧乐谱，看看有没有气味适中的松香，如果天气不错，也许还能吃上个午饭。
黑色的少年打了个呵欠。
【9】
这个地方，没有。
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云雀知道。
【10】
如同他所想的，接下来的行程也就是那样子。
琴行里的旧谱子都是他收集过的，松香的味道就如早晨留在房间里的一般，天气不错。
云雀抬起手看表。
那么就该是去吃午饭了。
【11】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说法。
落空是注定的，因为旅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些什么。
就像云一样，从哪来，到哪去，没有人会知道。
纯粹为了行走而行走，单纯得找不出动机，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
云雀背着琴，抬头看向湛蓝如洗的天空。
不知道。
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站在这里。
【12】
意大利的餐厅。
云雀用英语告诉一位当地的居民。
【13】
云雀小时候在家中的院子里玩过一种烟火。
点燃后会获得迅猛的加速度，小小的花火在夜里不断前进、拐弯，乱跑一通。
云雀赤着脚，坐在木制的台阶上看着那在院子中疾速奔驰的烟花，看着它盲目地跑，直到火星熄灭。
像是不知道哪里才是目的地，不知道该如何停留。只是从出发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发现无法停下。待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火屑熄掉，光在夜晚中被吞没，与所有一起消失。
云雀俯下身，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烟火。
【14】
给云雀指路的那位当地居民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对这个小镇的格局非常熟悉，大概是从出生起，便一直呆在这里。
云雀按照提示，拐入了羊肠小道，穿街过巷，再回到有着灰白色的，凹凸不平的地砖的街道上
他抬起头，看见了小伙子告诉自己的那家意大利餐厅。
彩绘玻璃，门两旁的壁灯上有着植物的藤蔓，漆了红色的门，推开的时候挂在上头的金色铃铛会叮当作响。
云雀走进了餐厅，迎面而来的是西红柿和奶酪的味道。
【15】
高中有一次去图书馆查资料，云雀倚着书架坐在地上，翻阅着厚重的书。
那天是晴天，灿金色的光透过图书馆的高窗，斜斜地照了进来。
云雀所坐的位置正好是阴影的边沿，可以不用被日光直晒。大片的光就在自己的手边，却渐行渐远。
无意地翻了一页，书里掉落了一枚原本就夹在里头的便签，落入了云雀手边的一片光色里头。
纸质的卡片没有办法将光很好地折射出去，在阳光里呈现出了温柔的形状。
云雀将它捡了起来，看见那上面是蓝天白云。
随手一翻，瞄了一眼便签的背面。
何处将是疲倦的旅人，获得最后安息的住家？
——《何处》海涅
【16】
怎么了？是迷路了吗？
有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脑海里，云雀回过头，发现餐厅的意大利籍女主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推开漆了红色的门，听见铃铛的响声，云雀背着琴进入餐厅，已经落座了。
女主人给他拿来柠檬水和菜单，却发现这位客人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似乎在为了什么而出神。
云雀侧颌，看见窗户的玻璃上的自己的倒影。
他忽然想起那个问题。
是迷路了吗？
【17】
该到哪里去？
【18】
云雀只觉得好笑。
迷路一说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很清楚的概念。云雀觉得那大概是丁点儿大的小鬼找不着回家的路的一种说法。
而自己，只是在前行。
像是每天都在悠闲的假日里，背上琴，不断地走着。
道路两旁的风景不断地倒退，换了一幅又一幅。这条路一直通到了最远处，看不着目的地。
云雀合上了手里的菜单。
四处走动，辨认方向，再前行，但那并不是迷路。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没有目的地，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停下，在什么地方停下，为了什么而停下。
所以，一直走，一直走了很久，都没有办法止住步伐。
因为，不知道啊……
云雀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向远处。
不知道，能到哪里去。
【19】
这样好吗？
没关系，来吧，琴在这儿。
可是，午餐的费用……
请不要在意，你不是答应了在餐厅里弹上一会琴吗？那就足够了。
餐厅里响起了方才对云雀发出询问的那位餐厅女主人的声音，同时还伴随了另一把温淡的男声。
云雀回过头去，看见餐厅内摆在一侧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前站着那位意籍女性以及一个有着一头麦子色头发的少年。
对话的正是那两人，女主人亲切地笑着，将钢琴的琴盖掀起来。那有着麦子色头发的少年似乎推脱不了她的邀请，挠了挠脑袋，随后在钢琴前坐了下来。
云雀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了那个少年的十指上。那对于男性来说过于偏向纤细的指节很是匀称，指尖的形状很漂亮，是适合弹钢琴的手。
这个小镇里到处都飘荡着旋律，午餐有现场钢琴的演奏并不奇怪。但方才听那两人的对话，这位少年似乎并不是这家店雇佣的钢琴师。
云雀看着那个有着麦子色头发的，略显瘦削的背影。
大概是哪里的学生吧，云雀想。
漫不经心地走神的同时，钢琴的声音已经在餐厅里流淌开来。
云雀轻轻阖上眼睛。
指尖落在黑白键上的一刻，释放出泠泠的音色。
音阶的作家只是静静地弹着，那首曲子，为人所知。
《童年情景》，梦幻曲。
创作于1838年，舒曼所作的十三首《童年情景》中的第七首。
懂音乐的人说，这部作品不只是为了儿童所写，更是为成人所作。曲子本身并不难，旋律欢快，风格抒情，流连的音色见似乎带着时光的声音和芬芳。
闪亮的，动人的，明晃晃却又不让人感到刺眼。
能够弹奏出这样的音色的人，有着麦子一般的发色。
黑发黑眼，有着黑色背影的少年靠窗而作，忽而睁开了眼睛。
似乎真的存在，在那个男孩所弹奏的梦幻曲里。
时光的，声音和芬芳。
【20】
云雀听过很多名家的独奏，懂得人的灵魂与音符间的共鸣。
而此刻，他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温柔而明亮的。
像是，风停了，阳光很暖和，云终于可以不再漂泊，静静地浮在天空之下的某个地方。
云雀抬头，忽然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真是一首好曲子呢。
旋律里所体现的，其实是演奏者的灵魂的一部分，是人的内在的声音。
此刻云雀所听见的，是一种温柔，包容，足以抚平一切的音色。
而有着这样的灵魂的人……
像现在，就坐在那里。
【21】
以前曾经收养过流浪猫。
并不是觉得喜欢，只是不讨厌。用牛奶和猫罐头就能喂饱的小动物，并不占多大的空间。
云雀没多想什么，就把捡来的猫养在自己独居的公寓里。
那只猫咪的毛色有三种，已经成年，喜欢蜷在云雀铺在角落的毯子上，被阳光晒着会不断用爪子挠自己的脸。
云雀知道这只猫流浪过很多地方，在并盛町巡视风纪的时候他就多次在不同的地方见到它。之所以认得，也多亏它那有着三色的毛皮。
最后一次在外头遇见它的时候，云雀就用一只猫罐头作为武器，将它带了回来。
最开始的时候，云雀是认为它会离去的。
毕竟已经成年的，流浪习惯了的猫，不是一只猫罐头能够关得住的。
然而，在云雀日复一日，将更多更多的猫罐头放在它的面前后，某一天云雀发现，那只猫挨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自己，眼睛一眯头一歪，睡着了。
他意识到，这只猫咪不会再出去流浪了。
【22】
原来需要的，不过是个可以停靠、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云雀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也许是哪位先哲曾经说过的话，也许是不经意自己想起来的。但他，的确是听到过——
之所以旅行，和流浪一样，只是为了寻找终点站。
【23】
将午餐吃完，付过了账，云雀提起琴，扫了一眼已经重新阖上琴盖的钢琴。
那个有着麦子般的发色的少年早云雀一步出了餐厅，现在即使云雀站起身，也已经无法见到他的身影。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那个少年明亮而温柔的笑靥。他在向给自己提供免费午餐的餐厅主人夫妇道谢，笑容简单而真挚，却比什么都来得灿烂。
云雀就这样记下了那样的笑意，在心底身处的某个地方，挥之不去。
推开漆了红色的门，金色的铃铛在头顶上方作响。云雀走出了餐厅，看向灰白色的街道，再抬头看向苍穹。
早晨的风现在似乎已经停了，有很薄的云浮在空中，缓慢得让人看不出它在移动。
然后，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但云雀知道，自己大概是扬了扬嘴角。
他想，可以暂时在这个城镇里再停留上一会。
即使离开，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索性，这次就稍微休息久一些好了。
最重要，这个地方，大概能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等着他去发现。
那样东西也许也有着像麦子色一样温暖的颜色，也许只是一个笑容，也许这一次，自己可以为了那可能存在的东西而停留下来。
如果能把那作为目的地，也没什么不好。
云雀抬起手唤来云豆，绒黄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在自己的主人的肩头落下，窝好。
背着琴箱，云雀转身，踩上灰白色的道路。
云雀想，之后，肯定也会有很多很多个，像今天这样的徒然曜日。
也许在其中的某一天里，他会发现，自己已经找到了某些东西。然后，不再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徒然曜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