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城堡》慕斯谢尔

9、Part 9

　　Part 9

　　我的手掌中间终于出现水雾的时候，高兴得差点发了疯。我冲过去抱着正在给我做午饭的希娜转了好几圈。她本来就比我高一个头，被我抱起来之后几乎是要在半空中看着我了，“好了好了，放我下来，给你多做点菜庆祝庆祝。”

　　“嗯！”虽然一直认为对魔法不感兴趣，但第一次成功的时候我还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在被希娜肯定后，我莫名其妙地更加高兴。但是很快我就有了新的顾虑，担心这是一次偶然。我走出厨房，心脏狂跳的同时再试了一次。当我确确实实看见了手掌上方的水雾时再度去砸希娜刚关上的厨房的门，她莫名其妙地端着一盘意大利面条打开门后看见我站在门口，兴奋的睁大一双平时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嗯，我知道啦知道啦……”希娜怜悯地看了一眼那盘颤抖不已的意大利面条，小心地把它放到餐桌上，然后伸出手摸摸扑进她怀里的我的黑发，“很厉害哦，两天就学会了。”她说的比较勉强，我听得出来两天学会初级魔法中最简单的水雾术就已经很……笨了，但这不影响我的高兴，因为从小到大就一直平平庸庸的我居然真的学会了这种只在童话故事里出现的奇迹一般的魔法，哪怕是最简单的，也是学会了“魔法”啊！

　　“你还见过比我更慢的？”我有些好奇地问，虽然早就料定自己笨的可以，但是我的面子和羞耻心怎么都至少不会容许我垫底的。
　　“有啊，八楼那个笨蛋。”希娜松开我，从水池里拿出刚洗好的菜，放到砧板上利落地切起来，“你啊，是该吃点炒素菜了，别老是让我给你做汉堡。”她的絮絮叨叨在我听起来完全就是妄图扯开话题，“妄图”是绝对的，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她成功呢。

　　“乔奇？”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昏昏沉沉连意识都要不清醒了，能记住他的名字已经不容易，更别说要记住他的长相了。现在提起这个名字，我除了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不自在之外，就只是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勉强的轮廓，像是车祸现场用粉笔歪歪扭扭画出来的受害者倒在马路上的轮廓。好吧，我知道这个比喻很……那什么，过分。

　　“嗯，这个白痴啊，我是从来没见过比他更笨的了。”她切着菜，生菜叶子被切成均匀整齐的条状，菜刀贴着淡绿色的菜叶发出的清脆利落的咔嚓声弄得我心烦意乱。她没有一点埋怨的样子，虽然是在白痴白痴的叫。

　　我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门铃响了。我早就把刚才的兴奋甩得无影无踪，这回门铃一响，我可怜的沉甸甸的小心脏一下子预料到了是谁，死活不肯走去开门。“去开门呀。”希娜笑着切着菜，也不知道她干吗这么开心。

　　“你去啦，你知道是谁。”我扭过头看着那盘绳子一样的意大利面，虽然可怜的胃空空如也抗议不断，但我自己却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我用叉子拨拉着面条，研究着粗细均匀的意大利面和希娜切成树叶状的胡萝卜片，因此也没看到希娜去开门时的表情，但过分的是，她居然还一边哼歌一边往门外走。

　　她在离厨房不远的玄关处和门外的人说的话我完全没听清，也不敢去听，虽然我知道自己迟早要被这种莫名的情绪折磨死，但我还是不敢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一步，我甚至想躲远点，越远越好。最后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握着在阳光下有点像凶器的银色叉子。

　　“你在做饭？”我看见乔奇走了进来，他用那双我给希娜准备的两双小熊拖鞋中的一双换下了那双运动鞋。应该是运动鞋吧，上次就是，踩出的脚步声有种阳光的味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杰维斯很熟，完全是一个类型的。我翻着白眼，杰维斯和克洛蒂雅这两种人配起来就很奇怪，更别说杰维斯一个类型的男生还要配上希娜这种。

　　话说……我到底在考虑什么？这管我什么事么？现在我该做的就是——“我到房间去吃。”我端着意大利面对希娜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间走。管他们两个打算在厨房里干什么还是单纯的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我是肚子饿了，这比较重要。

　　“你徒弟对我有意见？”他在我走了之后耸耸肩。
　　“没有。”希娜苦笑，“她对你有什么意见？暗恋你吗？那她可没机会了。”
　　“喂喂喂……你确定她不会在门外偷听？”他伸手揉着自己的那头凌乱的金发，大大咧咧地在阳光下笑着，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高兴。他笑得很好看，希娜觉得这几天冰冷的心脏温暖地跳动起来，空气中弥散着被阳光晒过的棉被的香味。

　　“她才没有这么无聊。我要做点果蔬沙拉，你要留下来吃吗？”希娜转过头去拿起菜刀切完剩下不多的两片菜叶，放到精致的玻璃碗里。她安静地像他一样咧开嘴唇笑起来，拿过一只苹果用小刀削皮。

　　“你小心刮到手哦。”乔奇希娜手里的那把刀一下一下险险刮到她拿着苹果的另一只手的指尖，“现在都是你做饭吗？”他看着厨房里堆着的新买来的菜和几本食谱，叹了口气后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确定自己能做出能吃的东西？做菜还用食谱。”

　　“去咧，看看清楚好吧，那是我徒弟的。”希娜把削完皮的苹果切成块，抬头看了看架子上的几本关于方便菜的做法，烤面包的技巧，果酱制作的方式等等幼稚的食谱，翻了个白眼，“今天晚上我就让她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它诋毁我的技术。”她用小刀叉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苹果块，用它碰了碰乔奇的嘴唇。

　　“我怎么感觉你想刺杀我。”乔奇把苹果咬下来后看着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含含糊糊地说，接着他发现了刀柄上刻出的小动物花纹，噗嗤一声笑了，“你徒弟这么可爱？”
　　“你对她好像挺感兴趣的嘛~”希娜笑着去拿放在窗台上的篮子里的橙子，扔进水盆里发出很大的水声。她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故意拉长了脸回过头去瞪着他，“一见钟情了？”

　　“没……咳咳咳……”乔奇听到那四个字差点把一口快嚼烂的苹果呛进器官里，他低头咳嗽着，然后抬起头翻出一个白眼，“我只是想看看你找了什么样的人来代替我。”
　　“嗯？”希娜刚从水里捧出来的橙子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水里，她摘下黑框眼镜用围裙的一角擦着溅到镜片上的水渍，眼角却莫名其妙地湿了，“你还在在乎那个？”

　　“没有。”乔奇在餐桌边坐下，将双手放在后脑勺，做出一副正在想象的表情，“我在想呀，你穿着白色的袍子，还有尖尖的女巫帽，嗯，还有一把很漂亮的杖子，上面要嵌很大一块的宝石。然后你就站在那里，旁边站着那个叫伊莉莎的女生——哎为什么不是我呢站在那里啊？”

　　“去你的，抽风抽得厉害。”希娜抹了一把自己狭长的冰蓝色双眼，鲜橙的汁液刺得她猛地掉了两颗眼泪。她站在水池边，把两篇橙子皮扔到垃圾桶里，深吸了口气后戴上眼镜，继续维持愉悦的自然的语调，“那多危险啊，你知道吗？”

　　“你想保护我？”
　　“或许吧，不过现在来看我好想做了件错事。”她把剥好的橙子放到一边，轻轻地走到餐桌前，在他身边坐下来，“你都不是小孩子了啊，我都忘记了呢。”她苦笑着伸出自己还带着那种橙汁的青涩气息的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她低下头淡淡地说着，“要过普通人的日子的话，必须要扔掉点什么东西。”

　　我拿着空空的盘子，舔了舔唇角的意大利面肉酱。盘子上的酱汁留下用叉子刮过后的痕迹，我翻着白眼，闭上眼睛，感觉到眼泪仿佛在眼皮下涌动着。我睁开眼睛，找了面镜子照照自己。还是一头散乱的黑发，平庸的圆眼睛，眼神空洞，下眼皮一圈青黑。

　　我用手揉着自己圆圆的脸蛋，不知为什么从来不修边幅的自己现在越来越在意自己的外貌了。我捏捏自己的肚子上一圈一厘米厚的赘肉，再度翻出一个白眼，简直是要绝望了，尤其是我脑海里浮现出克洛蒂雅的小肚皮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看的，谁让她喜欢穿露脐装。

　　我决定要减肥了，本来最近学习就很耗体力，好吃点正好减肥。我这么打算着，继续盘算着该去向克洛蒂雅取取经什么的，保养保养我充满了青春痘，粉刺，黑头和黑眼圈的皮肤，然后去买点赶得上流行的衣服。

　　哎，我为什么忽然间变成这样了呢。我叹了口气，拿起盘子去厨房。刚走出两步我就发现了问题：进去，还是不进去呢，这是个问题，严肃的问题。

　　我拧着粗粗的黑眉毛站在紧闭的厨房门口，那门关得越紧我的脑细胞就越活跃，想象力也越丰富。我翻着白眼，盘算着下一步行动。总不能偷听吧，敲敲门的话，我又没勇气去敲。我叹了口气，还是闭上眼睛打开门冲了进去。

　　——请让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