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城堡》慕斯谢尔

11、Part 11

　　Part 11

　　“好吧，我从五年前起就开始吃你做的便当，一直吃到现在，终于是病倒了。”乔奇把最后一口面条扒进嘴里，然后朝刚从洗浴间里出来的希娜晃晃空空如也的饭盒。他躺在房间的床铺上，瘦削的身子淹没在一床棉被里。

　　“从明天开始你就饿着吧。”希娜解下盘起来的湿润的头发，把饭盒接过来放到一边，“药你吃了没？前几天我还看到什么私藏安眠药准备自杀的呢……”
　　“停停停停停STOP！”乔奇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挥舞着他那只骨节突出青筋凸起的手，频率快得让戴着沾满水花的眼镜的希娜一阵头晕，“我没那么蠢的你千万不要担心啊还有谁会用胃药去自杀嘛再说了我真的真的觉得我就是不吃药也无所谓……”

　　“啥？”希娜愣了愣，眼珠一翻装作差点被一串话噎得断气，她抚着胸口去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床边坐下来，“好啊……听明白了，怎么招给我逮到最后一句！嗯，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把你捆起来扔在扫帚上去见中医！以后我会天天给你煎药的！”

　　“……”乔奇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跳起来摆手大喊“我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之类的话。他靠在床头愣了一会儿，看着同样靠在床头，已经拿着一个上次和她的朋友出去玩时在动漫城的战利品——巨大的米老鼠娃娃抱着的时候，才幽幽地抬起那双金色的双眼望着她，“真的？”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希娜还在奇怪这家伙今天听到中药怎么没反应，就听到他开口用这几天她从来没听到过的语调说出的两个字，过了好久才愣愣地喊出这么一句。接着她还是没听到回答，只能尴尬地把话题继续下去，“我告诉你呀，你要是不乖乖的把病养好，将来我就——”

　　我听到门铃声后第一个反应是希娜回来了。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根本不可能回来，除了回来拿忘记的东西，那么只有可能是克洛蒂雅来了，我说好今天和她去逛街。顺便去上次的动漫城继续……挑战希娜拿下的迪斯尼大家族后的另一玩具娃娃家族。

　　“你等等我！”我和克洛蒂雅说好不进门浪费时间了，我立刻回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去房间找我的钱包——由于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我连一个像样的背包都没有，自己的钱包也特保护地放在枕头底下。我把粉色的小钱包拿出来，正准备塞进口袋，但转念一想，把钱包打开了。

　　这个钱包还是我当年意气用事离家来这里时我妈妈给我的，当时我拿着几乎不能算行李的行李（换洗衣服都基本上没有，都是小孩子认为重要的东西）走了快三条街后一直追在我身后的妈妈才跑出来把钱包递给我。现在粉色的钱包里也没什么钱，甚至连一张面值大的纸币都没有，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今天改善一下心情，好好破费一番。

　　我打开衣柜，再打开隐蔽的带锁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存款，原先都是雷打不动存起来的，今天第一次破例，我伸向盒子的手都颇带神圣意味了。我正在盘算着是拿三张还是拿五张的时候，我的指尖摸到了盒子的底部。

　　是的，底部。
　　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黑色。

　　“嘛，希娜，你别不说话啦，告诉我行不行？”乔奇叹了口气，看着躲在自己臂弯里看电视的希娜，像个小孩子一样瞪大水灵灵的眼睛祈求一般发问。其实他这样有什么用呢，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圆溜溜的眼睛轮廓也变得狭长起来了，关键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希娜吃不吃他这一套。

　　“什么？”希娜看着电视里正在播的动画片，头也不抬。
　　“嗯……”一看有戏，乔奇瞬间掏出估计早就握在手里快小半天的遥控器，迅速把电视关了。希娜看着屏幕上英雄和怪兽以及美女瞬间化作一条白线和一片漆黑后正要发怒，就被乔奇一把拉进怀里，“你给我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希娜仰起脸，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其实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知道瞪大水灵灵的狭长的魅惑的眼睛是什么样，更不知道乔奇吃不吃这套，不过关键的是她应该快点转移话题。
　　“我的医药费从哪里来的？”

　　“小子，离康复期都不远了，还和我计较这个？”她伸出纤白的带着洗衣粉味道的手，刮了一下乔奇挺拔的鼻梁，“我和你说啊，我有的是钱，你知道我是谁么，嗯？我是奥莉薇雅学院……”
　　“学院……？”乔奇看着希娜喝醉酒一样疯疯癫癫的样子，一瞬间大彻大悟，这家伙一说谎话就比平时一年来说的都多，“明白了！你问奥莉薇雅借钱了对吧？”

　　“啊？切，你啊，什么想象力。”希娜拍拍他的见，手差点给他的骨头硌疼了，“那什么……”她终于找到了可以扯开话题的办法，“你的身材……我是没有意见啊，但是你真的该吃好点了。”
　　“给我继续交代，不许扯开话题！”乔奇把她的手掰下来，抓在手里，“你是教师组的组长没用，你年薪是三百万也没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被开除了。”

　　她愣了愣，然后低下头把脸埋进被子里。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出声音，乔奇感觉自己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最后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啜泣，轻得就像是在闻床铺上两个人再熟悉不过的气味一样。

　　【我不想让你死，所以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和克洛蒂雅和克洛艾，是一样的人。】

　　“所以呢，你可以去找份工作了吧？”就像那天在那个陌生的厨房里一样，他伸出手捧起她的脸，指尖穿过她的金色卷发，把自己惨白的，干裂的嘴唇贴在她红润的唇上，“我不会的死的，那一次我都没死啊。”

　　“你万一在阴沟里翻船怎么办？”她的舌尖几乎就触到了他的牙齿。
　　“当心我咬你哦。”

　　我捧着空空如也的箱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身子一软在衣柜前倒下，跌坐在地板上。其实箱子里并没有多少钱，可能还抵不上希娜的三四件名贵的衣服，但是不管怎样，我从十岁起就开始虔诚的把每个月剩余的钱放到这个盒子里。而且就在几天后，我就要和希娜提出让她帮我把钱寄给家里人了。

　　克洛蒂雅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拍着门叫我的名字，很快我就抓住了快飘远的最后一丝理智，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口，几米的路我跌倒了好几次，开门的时候克洛蒂雅穿着红裙子冲进来一句“你怎么回事啊”还没喊出来我就一点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克洛蒂雅原先以为我在和她开玩笑，用无奈地口气问了句推了推我，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了？伊莉莎？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把整件事抽抽搭搭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才叙述完，克洛蒂雅在那个软绵绵的沙发垫上捶了一拳后愤怒地说，“要是让我逮到这个贼，我一定要把他烧成一堆灰才解气！”

　　我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克洛蒂雅见我心情有所好转，说得更加卖力，“真的，什么人嘛这是！算了，今天咱们先去警察局报案，改天姐姐请你去玩到疯为止！”她豪放地一脚踹掉小兔子拖鞋，拍着我的肩，把我都拍得想吐了。

　　“去看看吧。”克洛蒂雅站起来朝我的房间走，她很熟悉我的家。走进我的房间时她惊叫一声就窜了出来，弄得我还以为房间再度遭到窃贼光顾，正要去厨房寻找菜刀就听见她气运丹田吼出一句，“怎么会这么干净啊！”

　　“希娜帮我打扫的嘛。”我完全觉得她大惊小怪。
　　“不是……”她一抖浅红色的披肩，一副福尔摩斯盗版的样儿，“你要知道啊，如果要找到你放钱的地方估计不把屋顶和地皮掀开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房间里这么干净？”
　　“是个高手呗。”我看着床上被我扔到一边的空空如也的箱子，眼神空洞地叹气。
　　“高手来你这儿偷钱——”克洛蒂雅伸出一根镶着水晶指甲的血淋淋的手指，对我摇了摇，说道，“要么他看上了你，要么他是个内衣小偷。”

　　我用行动表示没心思和她开玩笑，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她很快就识相地正经起来，叹了口气过来搂着我的肩膀，“难道我说的没道理么，只可能是你熟悉的人——”她抬起头，一向动作幅度很大，两个眼睛盯着天花板，若无其事地问，“希娜呢？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