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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8 ...

  •   对于我兄妹二人,已经阻碍了大周进兵,便不得不除。
      对方高悬数日的免战牌已然揭下,我们心知肚明,必有高人前来助周。
      对方阵脚已击鼓邀战,我帮哥哥穿戴好盔甲,哭红的眼角却遮藏不住,哥哥笑着轻点我的鼻尖:“这是画的什么胭脂,都涂到眼睛上去了,怎么,想要装哭骗好玩的是不是?”
      我扯了扯嘴角,却实在笑得牵强。
      两颗含在眼中的、沉沉的泪滴,亮着泠泠的光,在定格的棋局中闪闪烁烁。
      我笑道,“哪里就装哭了呢!”
      我替他理好战甲,我们都晓得,也许这是此生最后的相聚。
      夕阳泊在血里,演绎着一场凄艳到绝望的美。
      暗淡的天空下,他孤独地高举着头颅。
      染血的甲胄在灰暗的天空下发着惨淡的光芒,却蛰痛我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独自飞翔在没有此岸亦无彼岸的海面,那种绝望,那种玉石俱焚的绝望。
      果然,西岐又请来灵鹫山燃灯道人前来助阵。四面仙旗,按离、震、中、西方位插好。
      一声号角,两兵交接,哥哥一再祭起翻天印,周军成群倒下,洒落漫天血雨。
      哪吒脚蹬风火轮,掷出一块金砖,正中哥哥刚刚祭起的落魄钟,金砖与宝钟交击,霞光万道。
      黄飞虎父子亦率军杀入,我一个腾挪,跃入战争,将哥哥身周护得滴水不漏,眼角却瞥见那位异人慢慢合十,嘴里默念着什么。
      我提醒哥哥小心,片刻工夫只见他身后杏黄宝番渐渐展开,四面仙旗顿时浮出万朵莲花,哥哥的番天印便再也落不下来。
      商军瞬息转为劣势,周将再无顾忌,士气大振。
      张山已被雷震子一杵打出原形,李锦率小队人马落荒而逃,只我们还被围困在垓心。
      龙吉长剑直取哥哥,我飞身挡至哥哥身前,聚集贞元奋力一击,杨戬忙闪身护住龙吉,挺三尖两刃刀顺势刺来。
      我怔怔地望着那双曾经温暖过我的眼睛,然而此刻,那双眼睛却是如此的冰冷无情。
      他的刀锋丝毫不见收势,毫不打弯地直劈向哥哥。
      两军阵前,当真容不得半点情谊。
      我无力地合上双目,心隐隐的痛着。
      我已准备好承受这足以致命的一刀,却被哥哥拽上马背,向东北方杀出。
      北方?方才激战时为何只北方未有仙物镇守?
      待要告知哥哥,后面早有岐军挥刀追上,来不及了,只能继续向前。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很快便已无路可逃。
      哥哥取出怀中的番天印仰天恸呼:“若成汤江山犹存,就让我一番天印,把此山打一条路径而出!”我闭目祈祷,不敢看,也不忍看。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声巨响:“轰!”烟尘弥漫,山峰分成两半,出现一条道路。
      “成汤天下还不能绝!”哥哥大喜之余有泪涌出,带着我策马往打开的山路而去。
      前路再无阻挡,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少,出了这山谷,前面便应该是五关了,从那里回朝歌是最近的!
      朝歌你不想回家吗?!
      想!我想!
      可是,为什么越来越静?
      只能听得见马蹄的回声,为什么这么静?这么静啊!
      不对!我的心一阵可怕的战栗!我知道了,哥!
      我大叫着,我们终究还是逃不掉!
      一声巨响,我被卷入了一阵漩涡,落地时,眼前仅剩一幅画卷,而哥哥,他被困在眼前这轴画卷中,他的身夹在两山中央,不能动转,头向外露,惊恐地睁大眼睛。
      我眼睁睁看着,伸手触碰,图便化作一阵涟漪晕开,啊,这些仙家宝物,我永远都参不透。我看不清里面发生着什么,我把手拿开,我看见广成子推着犁锄迎面而来,越来越近!
      我失声哭出,我向姬发姜尚深深地拜下去,我求他们放过哥哥!然而姜尚面无表情地继续着他的法力。
      西歧的将佐围拢过来,姬发跪伏身躯,向哥哥口称殿下,澄清自己叛商实属不得已为之。
      姜子牙上前搀起姬发,道,“大王,不必如此,殷郊乃身犯天条,你身为王胄,岂能跪他有罪之身。”
      姬发又说:“相父,此殷商殿下,须留其性命,他之罪责,孤愿分承。”
      燃灯道人道:“大王,此言差矣,他发愿对天,出口岂免。我等要行之天命,锄犁于他。武吉备刑。”
      姬发哭泣对我说:“公主殿下,相父与各位仙师要应天行命,孤也救不了太子殿下。”
      说完又转身向哥哥含泪跪拜,撮土焚香,泣诉曰:“臣非不放殿下,奈众老师要顺守天命,实非臣之罪也。”拜罢,燃灯道人请武王下山,命广成子推犁上山。
      哥哥苦笑着看完这一幕,他平静地说,朝歌,起来!
      燃灯道人催促道,“广成子还不行刑,恐误拜将之期!”
      连挣扎和声响都没有,哥哥的身子被两山夹得粉碎,一颗头颅血淋淋地穿在犁锄上。
      人世间是否还有比这更残忍的痛苦?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我也像具尸一样静静地躺在其间。太极图一抖之下,连山带人皆化作轻烟散去,什么都不肯给我留下。
      不,我想,我还不能死!我吃力地蜷了蜷手指,挣扎着从脏污的尘泥间站起来,又一遍遍地瘫软下去。那飘忽不定的暮色怎么突然那样粘稠?让人再也撑不开,撑不住了。比哭还悲惨难听的干号声,远远近近地荡开去,响彻西岐的郊野。如魇住一般,我努力看清楚周围的人,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我听见哥哥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漂过来,在暮色里空空的响着,漾着一重又一重的回声“万劫不复的人是我。幸好是我,不是你,朝歌……”
      循声望去,西南的天空上,哥哥的魂魄正在同柏鉴的法力相抗,一青一黄两道光纠缠挣扎,他挣扎着要摆脱西方封神台的引力,他正拼尽全力向朝歌的方向飞去,却怎么也飞不出柏鉴的光环。哥哥,你是想回家是不是?我把脸上的泪抹掉,在一阵剧痛中咽回不断涌上的泪,然后我就笑啊。哥哥,你不是想回朝歌吗?我这就带你走,我们可以回家了!我将哥哥留下的最后遗物紧紧地藏好,带着它,就像带着哥哥,我们一起离开这圣主统辖的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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