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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7 ...

  •   箫声如翼,飘然而至,吹进梦里面,每一声都那么凄凉。
      夜来忽梦少年事,那些乐尽天真的过往竟都美好得不真实起来。
      哥哥,你来了?
      我向他伸出双臂,哥哥披散着长发立在我面前,血淋淋地看着我,那么幽怨悲伤。这样的梦境不知出现了多少次,然后,他真的来了。
      可是他却违背了玉虚法旨,助纣伐周。
      敌我分明,我只能隔着千军万马,远远地眺望哥哥的军营,我只希望我的助周,能为哥哥背叛玉虚之举带来哪怕一丝生机。
      可是,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哥哥。
      师父带着白鹤童子来了,他交给姜尚一枚玉虚法牃,我认得它,这是昆仑的宝物。
      姜尚伸手欲接,我扑身跪在师父面前,紧紧攥住师父握着法牃的手,“师傅,您这是让哥哥死无葬身之地啊!”
      师父低头看向我,眼神中满是失望,他依旧将法牃递在了姜尚的手中。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迅疾抢去姜尚还未接稳的法牃,紧紧地攥在手中。
      姜尚周围本就站满了玉虚弟子,哪吒、雷震子、杨戬、黄天化,还有,师父,他依旧悲悯地看着我,“朝歌,为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木吒一跃而上欲抢回我手中的法牃,我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这里站着的每个人都能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轻易地抢过我手中之物。
      好在法牃只如拇指般粗大,我迅速将它塞进嘴里,割裂灼烫的痛死死地卡在候间,我咽不下去了。我痉挛在地上,奋力抓着喉头,金吒已扣起中指,咽哪!你咽哪!咽下去它就不能伤到哥哥了!周将南宫适抢上来要撕开我的嘴,掏出法牃。我拼命地往下咽,终于我含血而笑,他们再也掏不出法牃了,我将整个法牃生生咽下去,一阵阵的剧痛涌上,我却笑得眼眶生疼。耳边充斥着周将怨愤的叫喊声。只有师父,他悲悯的看着我,他说:“朝歌,从今以往你再不是我玉虚弟子,好自为之吧。”
      看在师父的面上,他们并没有杀我,只将我软禁在周营中。
      有时龙吉会来探望我,跟我说话,“杨师兄早就把你的遭遇说给我听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儿!我一定会说服姜师叔放你出去的!”我笑着迎上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满口的苦涩游弋在唇间,耿耿不去。
      我的心事,从无人知晓,这样的单恋和我的宿命是如此的一致,孤独而绝望。
      在我为自己的痴情苦苦执着时,我又怎知道,早已有人为等待着我回眸的一笑企盼至天长地久。
      那晚,飞虎天王来看我。
      他神色惨然地告诉我,“天化的师尊已经算出明日分兵攻打葭萌关,天化可能有去无回,难逃斩将封神之厄,”
      他的眼中蓄满泪水,“天化是个要强的孩子,有什么苦都闷在心里、烂在心里。他长这么大,我从未善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现在,他要死了,我希望他最深爱的人能够去送他一程。”
      我幽幽地听着飞虎天王的请求,泪静静地淌在心间。天化虽然在劫难逃,却还有疼他爱他的父亲,还有兄弟,而我和哥哥,父王,他大概早就忘了这世上还有我们的存在了吧?我苦笑着应了下来,随手书下五字,托飞虎天王代为转交。
      “日日盼君归”,如果天化真的爱我,就请他记住这五个字,一定一定平安归来。
      翌日,一众将士整装开赴葭萌关,远远地,隔着营牢的栅栏,我看到天化回首望向我,哀悯,苦笑。
      然而,天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葭萌关虽胜,飞虎天王却泪流满面。可是梦里,我却听到天化无声无息的笑了,他说:朝歌,从西岐军前的初见,我就被你的眼睛所融化,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它是那么深远,那么哀怨,总蒙着下不完的大雪、总淌着流不尽的哀伤。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今生今世我都只想守护在你的身旁,为你挡下运数中所有的劫难,只为了换你的嫣然一笑。我终于哭出声来,一地的泪都化作醒时枕边的水渍。
      哥哥的落魄钟、番天印、方天画戟,果真厉害,西岐连连败绩,城内人心惶惶。然而哥哥那边也折损了温良、马善两员猛将。
      “没有了玉虚法牃,只能去寻四面仙旗才可破殷郊的番天印了”,我听到看守士卒们的议论,心抽得紧紧的,但当听闻他们怨愤西方接引道人不肯将青莲宝色旗相借时,又不禁微松口气,师父讲过,要破番天印,需离地焰光旗、青莲宝色旗,玉虚杏黄旗、瑶池聚仙旗缺一不可。
      终于,姜尚派我去商营游说。他说,是申公豹说反了哥哥,让他逆天而行,希望我能引他重归正道,以免斩将封神之厄。
      我笑着坦言相告:“哥哥的背叛来源于他自小对成汤天下根深蒂固的爱,纵使不能扭转乾坤,也要为之奋战至死。而我,根本不可能说服他,正如儿时对哥哥的依赖与遵从一样。他的决心就如他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改变。”或者,从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时,我们就注定要与一个叫殷的国家纠结至死。
      不过,姜尚还是命我去了商营。在凑齐四色旗之前,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一次相逢,恍若隔却了万世千生,辛酸悲情、一切的一切接踵而至,有泪夺眶而出,肆无忌惮!
      他狰狞得可怕,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几乎不能辨认,曾经俊朗的少年烟消云散,浑浊的双眸中是两眼幽深的枯井,掩埋着人世间最钻心蚀骨的痛楚。两行清泪,顺着蜿蜒在脸上的一道道伤疤,缓缓地滴落下来。哥哥说,只有变成这样的三头六臂,他才堪有足够惊人的法力。
      “时至今日,你我都知道了天命所向,逆天而行的下场只有万劫不复,为什么还是不能罢手?”我不惜下跪请求哥哥,我看见他哀绝的面容,“母后的仇我会报,但这绝不是伐商的理由,成汤天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愿用我的命来换它。”我已经失去了母后,我真的承受不了再失去哥哥的痛,不能。我哭着用死来要挟哥哥退兵。
      他只是笑着流泪:“朝歌,累了,就死吧!生不如死的痛,我们都已尝透,死未必不是对你的仁慈!也许,也许我随后就来!”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依哥哥对成汤天下的感情,我又怎能说服他?他是殷的太子啊,这是他穷极一生的执着与骄傲。
      无数隐忍的伤口,溢满人世间化骨扬灰的痛楚,“命运从一种苦难的高度把你摔下来,必须承受!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也是必须担在肩上的责任,它沉重而冷。但我们没有权利说放弃。”哥哥凝视着我的双目,不容置疑的口气像极了幼年登临朝歌城时的斩钉截铁。
      既然哥哥之意已绝,我必与他同生死,决计不再返回周营。
      连日战下来,张山、李锦,哥哥的得力将佐屡建奇功,先后斩杀了不少西岐将领。
      他们向哥哥口称千岁,高呼成汤江山有望。
      不日,火龙岛焰中仙罗宣、九龙岛炼气士刘环也因申公豹相邀前来助哥哥一臂之力。
      当晚二更,罗宣同刘环借着火遁,乘赤烟驹,变幻出无数火箭射进西岐城中,可怜西岐东西南北,各处火起,相府皇城,到处生烟。只听得百姓呐喊之声,震动华岳。
      我不忍再看,独自步回帐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哥哥愤怒地掀帐入内,后面张山还在禀报:“陈塘关李靖日前反商,适才经过,祭起玲珑塔,正打在罗宣顶上,只打得脑浆迸流,一灵已往封神台去。现在那李靖也借土遁往西岐去了。”
      李锦拱手道,“不妨,千岁还有翻天印在手,料西岐必败,天佑成汤!”
      持续数日的激战,双方损伤惨重。不久,哥哥的师父广成子也来了,然而在战场上,他却被哥哥、他心爱的徒儿用他亲赐的法宝所击败。
      那晚,哥哥喝了好多酒,外面的雨下了整整一宿。我枕在哥哥的膝怀里睡去。
      我依稀感觉得到,哥哥很小心的叹息,他坐了很久,很久。可梦里梦外,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殷红,粘腥的、温热的,那么多的血!仿佛要将我彻底淹没。母后,我很孤单,可我已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哥哥,我很害怕,我们这样做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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