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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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坐在武白的床边动作轻柔地敲击着电脑，这些天来已经成了习惯，医院服务非常周到，拖了个床头柜来给他当电脑桌，笔记本往上一放即可办公。不是万不得已必须出面的场合，莫离绝不离开医院一步。
莫离抬眼望了武白一眼，武白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均匀，显然是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把病房的窗帘拉上，屋里的光线瞬间阴暗了不少。他往鼻梁上架了幅眼镜，坐下来继续办公。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莫离手快，一把抄了起来，不让它制造出更大的声响。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皱了皱，把手机掐掉了，放进口袋里。
没一会，手机又开始震动，莫离不理它，它却不屈不挠一直不肯安静，莫离眉头都打成了结，只好又把它拿出来，到病房外面去接。
“什么事？”莫离语气淡漠，非常的不耐烦。
白橙红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是气急败坏，“迟归不见了！”
莫离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后，武白隔着玻璃墙壁安安静静地在病床上躺着，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他无声地吐了口气，“是莫失吗？”
“不知道，但我猜八成不是他，因为据护士说迟归从早晨出来后就没有回去过，而刚才莫失一直跟我在一起，后来被我气走了，没见他去找迟归。”
一瞬间有无数个念头流转过莫离的大脑，他迅速地抓住了其中最有利的一个，“不管是谁做的，都不是什么坏事。你这么火烧眉毛的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白橙红有点儿不可思议，“不是坏事？你不怕武白找你要人？他不见了，她爬也会爬出去找他的。”
莫离懒得费劲去跟她解释，“我处理就好，你不用操心了。”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完全不想再听白橙红说些什么，转身回病房。
在病床上安睡的武白忽然咳了几下，原本恬静的睡容瞬间扭曲，咳嗽带动胸腔震动，她痛苦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莫离只觉得心脏也随着她的表情扭曲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的痛苦这样感同身受过，可是无论怎么感同身受，他也无法代替她承受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做不了任何事情。
武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一阵大咳压了下去，避免让自己更加痛苦。她精疲力竭地躺着，喘了几口大气，脸上的殷红才慢慢消退下去，恢复成骇人的苍白。
莫离手指微颤，轻轻将武白沾在脸上的发丝拿开，“要不要叫医生来？”
武白没有力气讲话，只是微微摇了一下头。
“喝点水好不好？”莫离的语气让武白不忍心再摇头，他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想为她做些什么，还是遂了他的意比较好。
果然，莫离看到武白点头，顿时如获至宝，他飞快地取来杯子和吸管，凑到她身旁，把吸管放到武白嘴边
武白吸了一口便摇头示意不要了，莫离不勉强她，只是拿着棉签沾了水，轻轻沾着她干裂的嘴唇。
武白努力调节着呼吸的节奏，这样做很有成效，几分钟后她觉得没有那么虚弱了，这才微笑着开口说话，“我感觉眼前的黑雾好像淡了些，看来睡觉果然有用啊。”
莫离觉得耳朵周围的皮肤一阵刺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这是在——安抚他？
武白虽然看不见，但听到莫离的呼吸明显乱了一个节拍，也大致能明白莫离的心情，她竭力让自己笑得更加灿烂，“我以前不太喜欢睡懒觉，现在得改了。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人多睡觉吗？”
莫离深呼吸，然后微笑，“要我给你唱催眠曲吗？”
“催眠曲……”武白怔忡了一下，明代的时候虽然没有“催眠曲”这个说法，可是妈妈们唱歌哄小宝贝睡觉几乎是人的本能，是不分朝代的。
催眠曲，她记得她也是唱过的，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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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看着武白的表情便知道她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里没有他，但是有迟归的影子。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他迅速的开口，“能听我唱歌可是很荣幸的，这辈子我只唱过一次歌，那还是十来年前。”
武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她有点儿好奇，“十来年前，那是在学堂吗？唱给心仪的女子听？”
莫离坐了下来，理了理她的头发，“你真聪明。”
武白微笑，“你一定很喜欢她。”
“是啊，非常喜欢。”莫离的声音非常温柔，但他的眼神却很冷淡，完全没有陷入美好回忆的迹象，“喜欢到丧失了理智，忘记掂掂自己的份量，便拿着把吉他跟人家告白了。”
武白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她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后来呢？她接受你的告白了吗？”
莫离笑了笑，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长发，“如果接受了，说不定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武白嘴巴微张，难道她的董事长也像俗烂小言中的男主角那样，满腔热血追求着纯真的爱情却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头破血流从此发愤图强立志成为商业界大亨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实力顺便让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的富家女（或她的长辈）捶胸顿足后悔到想跳黄浦江？
莫离看到武白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唇角便挂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但声音依然放得又轻又软，仿佛在追忆着似水年华，无限缅怀，“那时候年轻啊，无知者无畏。”
武白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刺激到莫离的玻璃心，“那你现在还怨恨她吗？”
“不怨恨了，反而很感激。”这句话倒是真心话，莫离看着武白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因为知道她看不到，所以肆无忌惮，“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武白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看你这么高兴，八成是想听故事吧？”莫离故意揶揄她。
武白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呀，我好好奇，不过要是你不想说的话……那、那就、别、别说。”
她话讲多了，气便接不上来，人微微有点喘，莫离不敢再逗她，“你想听故事的话就要乖乖的，别说话，也别乱动，安安静静地听，能做到不？”
“能！”
“违规了！”
武白瞠目结舌，想反驳又不敢开口，硬是把话给憋了回去，莫离不禁莞尔。
玻璃门被轻敲了几下，是护士长带着人过来换药。护士长进来后看到屋内如此昏暗，不禁微笑，小声对莫离说，“莫先生您真体贴，可是武白她现在眼睛看不见，窗帘拉开没关系吧！”
莫离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走去拉开了窗帘，让屋子重新转为明亮。然后回避了出去。换药的时候要解衣服拆绷带，武白不愿意让他在现场，他尊重她的意见。
换药的时间颇长，莫离趁着这个时间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公务，见护士长还没出来，索性便去了吸烟区，打算抽支烟。
自武白住院以来，莫离就没腾出过买烟的功夫，半个多月下来，身上早没了存粮，此时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了一盒火柴，半支烟都没有，只能放弃。
望着那盒火柴，莫离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逗武白开心的小把戏，顿时唇角带笑，烟也不想抽了，大步流星地回病房。
医护人员已经离开，武白疲倦地躺着，脸色比刚才又惨白了几分，下嘴唇上是深深的齿痕，换药显然是个痛苦的过程。
莫离心疼地看着她，他没法减轻她的任何痛苦，没任何办法。
“是谁啊？”武白倦倦地发问。
“我。”莫离放重了脚步，走上前去。
武白微笑，“你回来啦？”
莫离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彷佛触碰到了他体内的某根神经，扯动着他全身的神经脉络，让他的心脏破了一个洞，流出的液体甜美香醇，让人沉醉。
“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莫离很想去摸摸武白的脸颊，但还是克制住了。他知道武白现在眼睛看不见，对别人的碰触分外敏感。无端端去碰她，搞不好会被吓到。
武白不以为意，笑着摇头，“我不睡，我要听故事。”
莫离顿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话题，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火柴，忍不住微笑起来，人的潜意识真是了不起，刚好想要说故事，便发掘了这么好的道具，老天爷都在帮忙呢！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莫离故意沉吟着。
“你说到你拿着吉他唱歌跟人家告白。”武白提醒他。
“哦，对。”莫离做恍然状，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哼起歌来，唱的正是他十年前向那个女孩儿告白时的歌：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
感受到我的爱
等到老去的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换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莫离的声音低低柔柔的，略带着忧郁和悲伤，比起原唱者水木年华另有一分味道。然而武白并不曾听过这首十年前风靡了无数大学校园的歌曲，她一时听呆了过去。
莫离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她。
“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武白喃喃着，“这又岂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当时我真的这么想。”莫离拿起武白的一撮头发，轻轻绕在手指上，“我真的认为我会一辈子不离不弃陪着她，只要她点头。”
“后来呢？”武白轻声问着。
“后来我又做了一件现在看来简直蠢到了天狼星座的事情，然后被当众嘲笑了，”莫离把头发送到唇边亲吻了一下，他的动作极轻极柔，完全没有让武白发觉，“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毒舌的一个人，在我的想象中她是极温柔的一朵解语花，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美貌无比，我几乎把女性的所有优点都加诸在她身上，获得这样的下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武白听得发怔，她当然不能再详细追问那个女孩子是如何嘲笑莫离的，问到底是什么蠢事好像也不太合适，他又不需要安慰，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为好了。
莫离看着她的表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彷佛又流出了那种甜美香醇的液体，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轻飘飘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比较简单了，丢尽了脸面的穷小子狼狈地刹羽而归，再不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后的日子便发愤图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成为了成功的商业人士，意气风发，风光无限。想到当初那个女孩子在报刊杂志上看到我时肠子都悔青了的模样，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果然是俗烂小言中的男主角，武白的感触飞到了爪哇国，想笑又不敢笑，怕伤了莫离的自尊心，憋的好生辛苦。
莫离瞧着她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把声音放得极为低沉，“不过，从那以后我却是再没唱过歌了。”
笑意冻结，灵验至极。
在控制人心方面，跟莫离比较起来，武白确实是古人的级别。
莫离心情愉悦，这感觉美好到他想放声高歌了。
“你唱歌很好听。”憋了半天，在莫离面前纯洁得如同小雪花一般的武白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安慰他。
莫离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一些，“是吗？从来没人说过对我这句话，你是第一个。”
“那是因为你没有唱给别人听过，以后你多唱给别人听听，保证很多人夸奖你的。”武白还在努力地安慰他，完全考虑不到堂堂一个董事长没事为啥要唱歌给别人听的逻辑问题。
莫离无声的微笑，然后转换话题，“好啦，故事说完了，你也该睡一会养养神了，我现在去找医生研究一下你的新食谱，等我回来要看到你已经睡着。如果你能乖乖听话，我晚上就告诉你我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如何？“
“成交！”武白迅速闭上了眼睛，听了半天的故事，她也确实累了。
莫离再次吻了吻手指上缠绕的漆黑长发，然后轻轻松开，脚步极轻地出门去了。
他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这一切决不容任何人来破坏，决不。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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