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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五十七章 疯太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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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厢来未来得及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他就惊恐的打开了我的手,慌乱的往后退,一面失声叫嚷道:”鬼啊……有鬼,女鬼别害我……我很乖,我今天都有做功课,你不要害我……“我僵在半空的手顿了好久才收回来。
“胡太医,你先出去下罢,我只需要一刻钟便好。”
那胡太医怕闹出事来,又嘱咐了我几句这才出去。等他一走,我便肃声道:“元衍,不用装了,现在没有别人。”
他像似没有听到我的话,看着我直摇头,那双平时对我总是阴狠相向的眸子此时满是惊恐。我欲向前一步,他急了,随手就拿起东西扔过来。我躲不过,被他一个砚台直直的就砸中了额角。
温热的血液顺着眼角流下,我吃痛的捂住。
他似乎没有看见我的痛苦,见我有了怯意便胆大起来,站了起来又拿了几本书扔我,好在有前车之鉴,被我躲了过去。我一面躲,一面道:“元衍,是我,我是文君呐。你到底是怎么了……”
等他站起身,我这才发现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就连身上的锦袍也是破破烂烂的,从那些被鞭子抽开的衣料看,里面的皮肉因得没有及时治疗已经溃烂。我惊讶于他一身的伤,他却忽然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
我惊出声,“你腿怎么了?”
他忽然奸笑着扑了过来,我吓着惊叫一声连忙躲开,回头却知他不是为我,而是因我身后的一方书案,他笑嘻嘻的捡起案上一块约四寸些许的梨花木,对我道:“你看,我今天都雕了很多……所以你不要害我,我很乖。”
他一面说着,一面缩回那个角落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刻刀来,小心翼翼的雕刻着。
我小心走近两步,这才看清楚他手里的木桩雕刻的是个眉目秀清的美人。他细心雕刻的眉眼,在我眼里是如此的熟悉,让我猛地记起一件事来。
我揪住他的肩,急切问道:“元衍,你告诉我,长姐被你藏在哪里了?”
他仿若未觉,只傻呵呵的笑,被我揪得痛了,便用力一推,我一下不稳便跌在冷冰冰的石板上。他瞪了我一眼,“坏女鬼……”又继续刻木桩。
我自知同一个疯子说再多也是无益,虽然自己心下明白元衍是不可能会疯的。还欲说些什么,瞧得胡太医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对我道:“不好了,丞相等不及,已经过来了。”
话还未落地,就只见园子里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竟真是多年不见的陈玄礼。他几步便跨进了房内,一个侍女点亮了烛火,顿时房内明亮了许多。陈玄礼端坐在首座上,一行人分站在两排,气势倒是不输于陛下。他狭长的眸子一扫,落在我身上顿了下,我担心他认出来,便赶紧低下头。
谁知他倒是没提我,只问胡太医道:“诊了这么久,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在卖傻?”
胡太医惶惶然跪下,“回丞相的话,依老臣看来、老臣看来……”
陈玄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快说!”
胡太医侧首瞥了角落里认真在刨木头的元衍一眼,这才颤巍的道:“老臣还未能确诊,殿下只怕是受刺激太大,而之前又伤到头,兴许是……是……”他‘是’了半天也没有是出个所以然,气的陈玄礼手一拍,一杯放置在木叽上的热茶滚滚而下,杯身顿时四分五裂。胡太医看的心惊,说话越发结巴起来。
就在陈玄礼打算下令将胡太医拖出去时,我立马出声道:“丞相大人,可否听小人一言。”
他这才正视我,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说。“
我努力压制桩怦怦’乱跳的心,不慌不乱的说:“殿下是假疯。”
此言一出,不止陈玄礼,连随行的众人和胡太医都觉得吃惊。陈玄礼问道:“如何证明是假的,殿下明明做的很像啊……“他说着冷笑一声,随手抓起盆栽里的一把泥巴扔到元衍面前,细声细气的道:“殿下,臣给你送点心来了,快趁热吃了罢。”
元衍痴呆的眼神落在他手上,顿时傻笑了起来,抓起泥巴就往嘴里送,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伸手要。陈玄礼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对我冷笑道:“这像似装得么?”
我不以为然,“丞相大人可否听过永乐大帝的故事?”
他一愣,似在想什么。我接着提醒道:“当年永乐帝还是王爷的时候,明成祖要削藩,燕王不得出京城回到封地,于是他便装疯卖傻,起先明成祖也以为他是装的,于是把他关在府里,没想过一关几个月他还是如此,后来明成祖心软便将他放了。重获自由的燕王立刻回到了封地,没多久就起兵谋反了。”
我越说陈玄礼的眼眸便越阴寒,骤缩的瞳孔紧紧的盯着认真的雕木头的元衍。
我借此继续道:“大人应该还听过孙膑罢。当年他为了让庞涓相信自己是真的疯了,就跑到猪圈去日日与猪同吃同住,直到过了一年半载,庞涓才放过了他,等到孙膑回到自己的国家,立马就准备反攻了。”
我还不忘趁机火上浇油一把,“大人,要知道,明成祖和庞涓后来都死得相当的惨啊。”
胡太医在一旁茫然了脸色,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说辞。
陈玄礼盯了元衍良久,终于开口道:“本相到底要看看你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手一扬,“来人,将殿下丢到猪圈去,派人盯着!”
门外来了两个人拖元衍,他不愿意的叫唤着,见我瞧着他立马就换了脸色,骂我道:“坏人!大坏人!“边骂着,顺手就将手里的木桩往我身上一扔。
陈玄礼在旁边,我不好躲,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元衍叫唤的声音远了。陈玄礼有些疲惫之色,便要走了。末了,已经走到门口时,忽然自语道:“老不死的究竟把另一半的虎符藏哪里去了?”
我心一凉,难道他已经得到元衍手里的那一半了。
想的再多无益,只要元衍除了皇宫这个闹困之地便是好的了,管他真疯假疯,留在皇宫总是凶多吉少的。长姐还在他手里,觉不能让他出事。
抬脚准备和胡太医走,角却踢到了一个物件,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木雕。我不禁再次怀疑元衍是否真疯,这木雕雕的很是传神,眉眼嘴唇像极了姐姐。心下一软,便随手收在口袋里。
出宫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了,日头缓缓升起,令在房里待了大半夜的我有些刺眼,才走出宫门就瞧见一个黑影疾奔过来,仿佛夹杂着无限的焦急和马匹的嘶叫。
待到那人影近些,我这才发觉有些看不清他的眉眼,脑中一沉,我连‘陆将军’三字都唤出来便倒了下去。
“娘娘……”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在耳边环绕。
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