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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一章 提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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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中气氛有些凝滞,即便是温馨的夕阳也暖却不了此时游离在他与我之间的莫名凛冽。我努力控制住握着茶盏的手不发颤,但如镜面一般的茶水还是印出了我些许惨白的脸。
或许是捕捉到了我的不安,元衍抬头瞥我一眼,“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银针,我可是特意带来的。”我低头看着那一根根竖立在水面上茶叶,苦笑道:“太子爷是在提醒妾身莫忘君恩么?”
说话间颦儿已经知趣的将殿内人全都打发了下去,此时空旷的大殿里只留下我们以及……他怀中裕龄。
今天他来的名义是要看看出生不久的侄女儿,所以我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抱着龄儿玩弄了很久了。好在龄儿不怕生,竟没有哭,元衍看着她,她还会伸出小手去摸他下颚的胡茬。她玩的开心,我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他见我紧盯着孩子,不禁失笑道:“怎么……怕我对郡主做什么么?”说话时,食指从龄儿粉嫩的脸蛋上划过。
许是元衍常年手握兵器手掌起了厚硬的茧子,龄儿痛的哇哇的就哭了,瞧着她满脸的泪水,我这为娘的心都要碎了。
我皱眉踌躇出声,“太子爷……”
元衍仿若未闻,“看来你这些年过的不错,从当初一名默默无闻的家人子一跃到如今一国王后,丈夫疼爱女儿乖巧,这种相夫教子的生活是不是太让人松懈了……”他的手慢慢送至龄儿颈间,“我或许应该提醒你点什么。”
我倒吸一口冷气!
“不要!”我脱口而出。
可是已经迟了,元衍的手已经在慢慢收紧,小小的龄儿脸蛋渐渐发红,仿佛呼吸困难,哭声都发布出来,变成了野兽临死时的呜呜之声。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元衍身边,死命的揪住他的胳膊,咽声祈求他:“不要……不要这样,我求你了……她还是只是个孩子。”
元衍仿佛是被激怒的狮子,发红的眼睛和额角突突暴起的青筋让他变得越发可怖。
泪水不断沿着嘴角流下,我无措的摇着头,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眼见龄儿的呼吸越来越弱,脸也成乌紫色。
我脚下一软,直直的跪倒在他脚下。“元衍……放过她……算我求你了。”
他的眸光一闪渐渐暗淡下来,戾气逐渐褪去,变成之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手从龄儿身上松开,仿佛是没有听得清楚,他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趁他分神时一把把孩子夺了过来。可是因为窒息得太久,龄儿已经昏死过去,只留下一点弱微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我再也顾不得元衍如何,抱着孩子冲出殿门,我知道颦儿一直守在园子里。
冷分灌了进来,颦儿吃惊的看着我,抱过孩子道:“怎会如此?”
我含糊不清的道:“快宣太医……快!”
颦儿再也不耽搁应声而去,我本想也跟着而去,但被背后一道阴沉的男声停住了脚步。他道:“王后似乎还未曾回答本太子的话。”
我倔强的擦干脸上的泪痕,回过头去。殿内通火明亮的烛光柔和的散开来,印的他无比高大。脸上模糊一片,看不出是何表情。
“妾身刚刚情急之下直呼名讳,冒犯太子威严实在该死。请求太子大人大量,饶恕妾身。”
元衍逼近一步,“你知道的,我没有指这个。”
我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不卑不亢,“如果太子今天的目的是想提醒妾身的话,那么妾身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龄儿尚且年幼,只希望太子以后不要如此的‘提醒’。而且……”我顿了一顿,“……我也不需要提醒。”
“你……”
“还有……”我抬头直视他,“太子爷或许记错了,妾身并不喜爱银针也不爱品茶,常喝的也只有龙井而已。不过妾身倒是听说早逝的太子妃喜爱银针,她的贴身侍女文君总是会泡给她喝,还说论泡茶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能泡的文君那么好,所以太子妃只喝她泡的银针茶。”
我说的不轻不重,只因这已经是一个不关乎我的过去。
“文君虽名义上是王府总管,但实际上却是我领养的义女。她天生聪慧精通诗词,帮了我不少忙。在我眼里……”他顿了顿,像在看我又像在回忆过去。“很久以前就不把她当女儿看了,我原本想等事情结束登上大宝,给她所有的一切让她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而不是女儿。只可惜……她并不知道。”
我微敛神色,正声道:“知道与否并不重要,即便文君姑娘生前晓得也不见得乐意,后宫争斗复杂,还是不要轻易涉及为好。她只想要和家人平淡生活在一起,那个华丽的金丝笼并不是她想要的。”
“你这是在怪我吗?”眸光闪烁不定,他此时显得颇为落寂。
我苦笑,“太子爷说笑了,妾身怎敢。”
“文君……”简单的两个字说的支离破碎,他向我走了几步。
我咬牙回过身,冷冷的道:“太子爷,文君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随太子妃而去了,下葬的当天她是死在你面前的,不是么?”
此时的我关心的只有昏迷的龄儿,如果幼小的她出了事,那么我会后悔一辈子,再也不得原谅自己。风和着冰冷得直让哆嗦的气息灌进耳里来,我扣紧衣领大步向外面走了去。
“你会后悔的,文君。”冰冷的话语,冰冷的人。
我脚步一顿。
白白的月色挂在刚刚发芽桃树上,凄凉的月光流泻于小小的花苞。偌大的园子里宁静而悠扬,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着有人存在的痕迹。暗沉的天空却低低的,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抹冷笑挂上嘴角,我加快脚步向太医院走去。
经过太医的彻夜急救,龄儿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只是因得窒息得太久而元衍手劲极重导致伤到喉管,大夫私底下偷偷告知于我,龄儿此生怕是不能再发出一个字了。
我听后,两行清泪滚滚而落滴在元玧钊手上。
他怒吼道:“给我治!不管要用什么药材,不管要花多少钱财,一定要治好郡主!治不好孤就把你做成人髭丢到乱葬岗去!”太医可怜一把年纪吓得跪倒在地,连呼饶命,磕了几个响头便赶快下去了。
元玧钊怒火未消,突起的眉心凝结成川,由着他扶着坐下,他对我道:“你底下的丫头做事也太不细心了些,竟然误将绣枕压在龄儿头上,若非你发现的及时,我们的龄儿怕是要命丧黄泉了!倒是谁,你告知我,我定不轻饶。”
我还沉浸在伤痛之中,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如炬般的目光闪过殿内众人,最后留在颦儿身上,“不是颦儿罢,她跟你这么多年,不至于如此糊涂。那么就只有剩下的这些个了……”他尾音及极长,目光所到之处仿佛已经将她们生吞活剥了一道。
众人被吓得发颤,皆跪倒在地,连呼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