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绿袖子》淇水汤汤

47、第四十一章 珠胎

　　但罗听的盏黎愿意跟着他回瓠果的时候高兴异常，可她却再三强调是她自愿嫁过去，并不是但罗以非常手段胁迫的。我知她的用意，这样不过是为吴国为元玧钊挽回一些颜面而已，难为她小小年纪，能想的这么远。

　　他们临行的前一日，我在德政殿设宴款待他们，想到今后与盏黎就要天各一方便心下泛酸。不只是两位使节，我连元玧钊都请了不过他却推脱因政事不得来，怕是见到但罗心里不舒服才是。

　　那日，骄阳甚好，在德政殿的后花园里，一同畅饮的还有陆宸。

　　我举起一杯酒，对但罗和盏黎道：“姐姐祝妹妹日后日子安逸幸福，先干为敬。”我一饮而尽，但罗便也笑着喝了。

　　盏黎却道：“姐姐喝慢一些，这酒可烈着呢。”

　　我点点头，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姐姐对不住你，在宫里没有照顾好你也就罢了，还连累你受了伤，如今你又要远嫁瓠果，以后相见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我越说越难过，差点眼泪就要滴落下来。

　　陆宸忽然道：“沈良人和但罗使节的婚事乃是跨国喜事，王后还是莫要伤感了，理应开心才是。”

　　我听后，苦涩的笑了，“是，陆将军说的对，是本宫糊涂了。”

　　如此喝了几杯，大家都有些微微醺然。晁垣从怀里掏出张红色的剪纸来递给但罗，笑着道：“如今身在他国，礼物也来不及准备，你就随意笑纳了罢。”

　　但罗将剪纸张开，大家这才看明白，原来剪纸里面另有玄机，那隐隐约约的轮廓确是盏黎无疑。连她本人也觉得惊奇，“晁大人好手艺，这剪纸也可以剪出人的模样么？”

　　晁垣笑着颔首，“这是瓠果的一项小手艺而已，若是沈良人喜欢回去让但罗教你便是了。”

　　我却故作不悦，放了酒杯道：“怎么？难道还不能外传……本宫也很奇怪如何剪出来的，不若现在就请晁大人剪给我们看罢。”说着就命旁边的宫人拿一些红纸和剪刀来。

　　晁垣见此不由笑着，无奈点头称是。

　　待拿纸和剪刀来，晁垣和但罗便手把手的教着我和盏黎，陆宸开始只是看着，后来瞧见真剪出人形来，便也跟着我们学着。

　　我向来不是个手巧的人，剪坏了好几张纸才略微剪出一个人形来，打开一看却少了个鼻子。盏黎凑过来一看，掩嘴而笑道：“姐姐剪的人可是真真特别，竟五官也不全呢。”她一面笑着，一面将她剪的给我看，张开纸却是她自己。

　　将纸像放在我手里，她言辞恳切道：“妹妹这一去，怕再无相见之日，见此纸像犹见本人，算是妹妹的一点心意罢。”

　　我笑着点头小心接过，命人收好。“姐姐手艺不精，怕是剪不出一个自己给妹妹了。”

　　她失笑，“不怕，姐姐在妹妹心中。”

　　翌日，阳光正好。天空澄汪汪的没有一丝云彩，恰似平静的池水蔓延一整片的宁静与安好。盏黎走了，我和元玧钊站在城门口相送，直到那一列长长的车队消失那眼帘里，我这才松缓下来，晶莹一滴滴缓缓流下。他侧身见我哭了甚是惊讶，忙用袖子抹了去，道：“若是想她，日后去

　　瓠果看她便是，她也可过来，不必如此伤心。”

　　我刚欲说话，却忽然觉得头募地一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似乎有元玧钊责备人的声音慢慢传来，我费力睁开双眼却是颦儿焦急的脸，见我醒来她立刻松了口气，笑道：“王上，王后清醒过来了……”

　　他这才从外殿匆忙进来，坐在床头殷切问道：“感觉如何了……”

　　我靠着他的攀扶好不容易支起身子，“不打紧，应该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急火攻心所致。”

　　他却‘哈哈’笑了，这是我见他来第一次看他开怀笑得如此不顾旁人。我瞧了眉间隐有忧色的颦儿一眼，奇道：“怎么了？”

　　外间的太医听见动静进来，跪在地上道：“恭喜王上王后喜得贵子，王后您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了。”

　　此言犹如五雷轰顶般，震得我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近一段日子贪睡异常也无甚食欲，但忧心小吴国的事情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白白学了大半年的医理了。

　　元玧钊搂着我道：“怎么……太开心连话也说不出么？”

　　我呆愣的点点头，“我要做娘亲了么……”

　　我怀孕的事情短时间内传遍后宫，元玧钊在德政殿陪了我一会便被太后的旨意叫走了，怕是要问问孩子的事，待他走后不久，颦儿就将房里所有的人遣了出去，一面阖上门窗，一面对我道：“这个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纤细的手覆上平坦的小腹，嘴角尤带笑意，“颦儿，你说孩子出来后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她坐到我身边，拿开我的手，“依我看，像谁都不好！这个孩子你难道打算生下来？”

　　我惊奇反笑，道：“这是我的孩子，为何不生？”

　　“你疯了……”她连连摇头，“你要生下吴王的孩子，他日他死之时，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可曾想过？况且孩子的到来并不是好事，太子会心生间隙，若他再以孩子的性命要挟，你如何是好？”她低声沉吟，“到了那一日，你还要像上次一样反抗么？”

　　她正说到了我的不愿提及的痛处，是呵！如果他日孩子出生后沦为元衍要挟我的把柄，我又能如何呢？为了孩子而杀了孩子他爹么？

　　手扣在小腹，手心里的衣衫纠结成花。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对我小声道：“既然这个孩子留不得，不若好好利用一番！”

　　我疑惑，不懂她是何意思。

　　她却靠了过来，凝视着我眼眸道：“可曾记得那日在甯秀宫的梁塌之事？”

　　不过是第二日，全后宫的妃嫔都在德政殿聚齐了，太后那边也来旨意说是到我生产之前都不必去请安，好好养胎才是。我换好衣衫从内殿出来

　　之时，一屋子美人全体行礼，道：“见过王后。”

　　我的眼光自每一张看似真诚的小脸上划过，只以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各自寻了位子坐着，宫女们刚刚上过茶，温红昌就道：“姐姐真是好命，这当上王后才不过半年就有了身孕，以后怕是前途无可限量。”

　　我淡淡道：“已经是王后了，何来‘前途’一说，难道温贵人暗示本宫以后会再升一级不成？”

　　王后已经是仅次于皇后的位置，我故意这样说不过给她一个示警罢了。果然她惶惶然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恭贺王后有喜而已。”

　　抬眼往下面望去，去年的十二位家人子，除却早死的袁澄澄外，又死了曹毓秀一个，盏黎走了之后，后宫之中也只剩下七位美人和温红昌及曹知宓两位贵人了。

　　大殿里一旁圆桌上相似小山丘般摆放了许多礼物，还有接连不断的礼盒被放上去，安美人见我望着，便起身过去拿起一个礼盒对我笑道：“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是产自南海的珍珠磨得粉子，敷在脸上有驻颜之效。”

　　我亦是回道：“多谢妹妹了，这些东西日后留着自己用才是。”

　　安美人顺着位置坐下，道：“姐姐是王后，有好东西理因孝敬。”

　　我淡然了脸色，不打算再说话。

　　坐在最后面的陆长乐我之前见过，她年纪和盏黎相仿也是甚是单纯的很，此时正捡了桌上的一些糕点吃了，见我看她便立马不好意思的将东西

　　放下，我笑：“无妨，东西放在那里就是让人吃的。”

　　她这才笑了，对我道：“王后姐姐，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真的会生出一个娃娃来么？”

　　此言甫出口，众人都掩嘴而笑。

　　我亦笑道：“那是自然，以后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本宫在德政殿可是烦闷的很，日后陆妹妹若是无事也可陪本宫来坐坐。”

　　她重重的点头，“会的，妾身在自己宫里也很无聊呢。”一面又塞了一块芙蓉糕在嘴里。

　　我只觉得她和盏黎很相似，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单纯，莫名的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