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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三十九章 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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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封后的那一日极为热闹,元玧钊借着参加庆典的由头将瓠果的两位使节但罗和晁垣留在了吴国,而大典却安排在了元衍出征的前一天,也就是中秋佳节。
他们也隐约猜出了我们的意思,虽然不愿但奈何如今身在敌国不能反抗,只能安分的呆在元玧钊为他们安排的龄风殿住下。虽然日日在视线范围之内,但安不安分尚不可知。
封后之后自然不能住在流芳阁了,于是元玧钊早早便吩咐在甘顺殿数百米之外另外兴建了一座宫殿,取名为德政殿。我本想将伤势已经大好的
盏黎也一同搬过去,但她知我所想后竟然连番摇头,道:“姐姐的心意,我已经心领了,但是德政殿乃王上为姐姐所建,妹妹无德不敢同居。”
我几番劝解,她仍是不愿。后来又问了太医,道是流芳阁地处清幽僻静适宜盏黎疗养身体,我自然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是好好吩咐了花缕一定要仔细照顾着。
太后知道王上要封我为后,竟然气的大病一场,好不容易病好之后连日的请安都不见我,我甚是无奈但也没有法子,但好在她也没有特意为难,只是不大待见这张和长姐相似的脸而已。她虽是厌恶我,却也心知是我的到来才改变了元玧钊残暴的心性,自那日书房过后他再没有伤过一个妃子,连绿园里的那群狼也在我的授意下放归山野了。
于是,我和太后,和元玧钊甚至和现在后宫里的数位美人及两位贵人都在表面的粉饰太平下平静的生活着。
但我却总觉得这像似海面上潮起潮落之前的宁静,若触发之后便是电闪雷鸣的暴风雨。
是夜,我伏在他胸膛上,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跃动,心却慢慢的如晚风般清冷。他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青丝,稳声道:“颜儿,我听说沈良人已经大好,可以下床走动?”
我轻轻“恩”一声,“还劳王上惦记着,她好得也差不多了,若她不好,妾身这良心何安。”
“你啊……”他轻点着我的鼻子,“就是这样的善良,她是自愿为你挡下梁木的,我已经命最好的太医给她医治,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我心下微凉,元玧钊虽然对我温情,但还是难改冷漠的心性。
如水一般的夜色,偌大的帷幔静静的落在内殿床榻之沿,殿内的烛火一闪一闪,恰是黑暗中明亮的星辰。他搂过我,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响起:“母后要我多去其他宫走走,不能整日留在德政殿。”
“那王上的意思呢?”我当然晓得太后的用意,元玧钊已经年满二十又一,膝下却无一子嗣,而我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怎么都不会任由他这般下去。
“那颜儿你的意思呢?”
我嘴角含着淡淡的笑,道:“太后想抱孙儿的心情急切,妾身是知道的,但妾身无能不能为王上生的一儿半女,为了皇家香火,王上不如就着太后的意思罢。”
他听后却一笑,侧目看我,“有妻子把丈夫往别的女人身边推的么?”
我顽皮的笑了,“王上让妾身住这德政殿,不就是让妾身谨记为人妇德,切忌七出之条的善妒么?”
“瞧你这嘴巧的……”他猛地翻过身来,压住我。“不若,让我的王后先生个长子如何?”
帷幔适时的落下来,散落了一屋子的春光,那幽暗的烛火‘扑’的一下却又灭了。
第二日一大清晨我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睁眼便是他因呼吸不顺而涨红的脸,连忙起身拿了清水递给他,喝过之后这才好了一些,抬眼却看见手上素色的帕子上已经染上一小块鲜红的血迹。
我手募地的一抖,不忍去看。
他的身体在我日日以囬扈的蚕食下已经如他父亲般慢慢落败下来,这才不过数月他就已经咳血,可见药性之厉害他却只摇头,“不妨事,太医说了我身子只是有些虚弱,一点血而已。”
忍住心里如潮水般涌动的心情,我只点点头,命颦儿将早膳布上桌来,便扶着他在桌边坐下。颦儿淡淡瞥了眼中间一盘茴香薏米粥,我舀了一碗递给他又捡了几块嫩肉盒子放在他碗里让他吃了。
我道:“这般下去也不是个事,太医治了这么久为何还是没有起色?”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明明白白。囬扈不是那么好治的毒,不然元标也不会一命呜呼了。
他细细的嚼着吃食,只道:“颜儿担心我死么?”
我手幡然抖了一下,立刻不悦道:“王上胡说什么,怎能这般咒自己?”
他淡淡笑了。每次都是这般,在旁人面前他永远是冷峻的吴王,只有我在身边他才会显露出些许温情和浅笑来。“是啊,我不可以也不能死,
定要太医好好治疗……”他往我耳边一靠,轻声道:“我还想要你做我的皇后呢……”
元玧钊走了之后,颦儿跟着我来到了内殿。
确定门窗都已经阖上无误之后,她这才坐在我身边。小声道:“王上已经开始咳血,可见我们的药已经慢慢起效,看这个样子下去,不出半年他定然死于非命。”
我心猛地一颤,手只扣在花囊上,没有言语。
晌午的时候,盏黎来看我,才进门没说几句话,就听得前面一个舍人来道,说是但罗和晁垣两位使节拜访。我连忙起身相迎,盏黎却在我耳边嘀咕,“王上将他们两个安排在宫里已是不妥,如今这番大胆的往德政殿来,是他们小国真的不懂礼数还是无知?”
我使个眼色,示意她禁声。
两位使节分为豪爽,有着塞上少数部落一般的落落大方。他们抱拳便算是行礼了,于是在盏黎对面坐下。
但罗却莫名盯着盏黎看了许久,直到我也察觉出来露出不悦神情,那旁边的晁垣才故作不适的咳了咳,但罗反应过来尴尬了笑了笑,道:“这位姑娘不曾见过,可是王后的妹妹?”
我这才记起来盏黎因着养伤,那日接风宴和我一样没有出席也就不说了,后来一直呆在流芳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而他们没有见过也不稀奇。
收了收长长的摆袖在膝上,我缓缓笑道:“使节好眼力,她确是本宫的妹妹……”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也是王上的妾室。”
此言一出,但罗眼里灼热的光芒顿时跌落了下去。
盏黎年纪虽小,但也是机智聪慧的,眼见我们皆话里有话一般便也猜出了一半,霎时脸色就莫名的绯红一片。
晁垣对我道:“王后绝色,其妹也是姿色不凡,乃王后宫大幸也。”
我笑,“晁大人过奖了,天朝女子貌美如花的多了去,本宫和盏黎并不是其中凤头。”
晁垣也回应一笑,但罗却忽然听到了什么似地,不顾旁人惊呼出声道:“这位姑娘闺名盏黎么?真是好名字……”
不止是我,连晁垣也有些脸色挂不住,在底下扯了扯但罗的衣服,让他不要再说话了。但罗却皱眉,脸上略有不悦之色。
我只好将话题岔开而去,道:“今日两位使节忽然拜访,可是有要事?”
晁垣听后恭敬起身,抱拳行了个礼,沉声道:“如今小吴国和天朝太子带领的兵队开战已经一月有余,我等只想知道吴王何时打算放我们回瓠果去。”
我收敛了面上笑容,稳声道:“这等政事应该去问王上,来找本宫作甚?”
但罗因得刚刚的事情本来就有些不乐,如此听我一说更是有些气不住,立马接着道:“如果王上愿意见我等,那我和晁垣也不会来叨扰王后了。明明是你们吴国下帖邀请我们前来,结果一留便是数月有余,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吴王不明白么?”
好一个但罗!说话倒是回回能抓到要点。我压制住怒气,慢慢道:“但大人的话真叫本宫不明白,如今我们出了内乱是天朝内战而已,何来两国之说?”声音慢慢凝重起来,“难道留在吴国,本宫和王上亏待你们了么?”
还是晁垣沉得住气,他颔首称是,“王后息怒,只是我国国君迟迟见不到我等回去,对于贵国和小吴国的战事恐怕也是不利的。”他抬头看我,“想必个中道理王后应当明白……”
我盘算着日子,他们在吴国也待了大约两三月之久了,也应该是时候放人。如今元衍带领的兵队在临近小吴国的赵国边陲地带和他们对峙了数月,料想必定是一番恶战,此时即便是瓠果硬要出兵,那也由不得我们了。
喝了一口香茗,茶香撩绕贝齿之时,我道:“那依得晁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殿内充斥着时令瓜果的芬芳,令人躁动不安的心境也能慢慢沉浸下来,依稀听的晁垣道:“我们想要回国,望王后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