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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二十九章 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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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曹贵人那方素色的帕子莫名的变成了绿色?”我接过她手里的锦帕道。
颦儿细细的解释着,我这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她和盏黎先回流芳阁后,准备先把那盘芭乐给盏黎送过去几个,却忽然发现帕子的颜色竟然幻化成了浅绿色。于是她这才在门前等我回来,告知我。
颦儿看着我手,“好端端的东西经太阳一晒怎会就忽然变色,定是有鬼。”
我凑近些闻了闻,蹙眉道:“有赦哩。”
颦儿也点头,“我之前就已经闻过了,这方帕子的确含有赦哩,不过分量极少,想必是帕子制作之时织工为了好上色添加的。”
赦哩是纺织业里常用的一种染料,常用于布匹上色之前,为了不退色而用,寻常的布匹庄一般是用精盐,而用赦哩这种做法只有京都的绸缎庄才会用,只因这赦哩产自深山矿区,自是比精盐要贵些许,一般的绸缎庄是用不起赦哩的。
而这赦哩有个缺点,必然经不起太阳暴晒,若是一晒必定会融色,贴近什么物品便会与之相合。我拿起那几个芭乐,上面明显块状颜色不一。
我沉声道:“此举便是警钟么?”
颦儿向前两步,小声道:“那曹毓秀是京都管辖船帆造纺的曹禺曹大人之女。”
我懂她意思,我们十一个人除却少数几个是京都人氏,其他的都是其他诸侯国选出来的,那曹毓秀便是其中一个。
将那方浅绿色的帕子扣在手里,脑里慢慢浮现陆宸的话来,我清冷道:“看来我这回定要做一回曹操了。”
颦儿道:“不若弄点药下在她的膳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摇头,“在宫里要一个人死很简单,花园里池子边,石板青苔路滑,掉进去了谁也未可知。但是……”眸光落在那些芭乐上,“我并不想要她的命。”
颦儿面有失望之色,道:“良人,亏你这般聪慧可总是将自己陷于不利境地,若她真是太子派来监视你的细作,你不杀她,他日她却有可能杀了你,要知道你到现在还未对王上下药!”
我抚额,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好了,莫要说了。”
她看着我,再不多言。
我叹气,自屏风后出来,这才看见了一脸悠闲饮茶的元玧钊,系好亵衣,我笑道:“王上每每趁妾身沐浴之时过来,这是为何?”
他放下茶盏,对我笑道:“我想看看颜儿是否如合德般出浴娇媚百态,可每回来了又怕扰了颜儿,故而便在外面等候。”
我轻笑,他便跟着笑了。
那一晚,他依旧搂着我入睡。夜半时分,我贴着他的胸口,忽然默默道:“王上,妾身求你件事可好?”
他已经半睡半醒,并未睁眼只懒懒道:“何事?只要你开口,我定会为你办到。”
我沉默了半响,依依道:“王上以后别来妾身的流芳阁了,免得别人再说闲话,太后也不会不喜欢妾身,宫里也清净了,一举多得。”
他依旧未睁眼,只是明显搂住我的力道重了很多,“你倒是一举多得了,可我怎么办,你又怎么办呢?”忽然睁眼,眸光闪烁,“难道……你不希望我来你这里么?”
我的手划上他的背,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声道:“哪个做妻子的不愿自己丈夫时刻陪着自己身边而是睡在别人的床上呢,颜儿也不过寻常女子一个,怕是王上嫌恶了。”
我料得不错,话才出口他便有些激动了起来,用力拥住了我,道:“我要是便是这份珍贵的‘寻常’,你放心,太后那边我自会去解释,宫里的流言我也会解决,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黑暗里,我嘴角慢慢上扬。
他在我额前轻轻烙下一吻,如墨汁般粘稠的夜色里缓缓多出几分温情的颜色。
第二日天朗气清,骄阳烁烁,暖暖的日头如金砂一般细碎而温柔。我与盏黎捡了午睡的时辰一同来后花园赏花,说是赏花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观赏的,现在虽然有渐暖之势,但终究还是冬日里,不似初春百花绽放。
于是,走了一会,我们便循着园子里的亦绘亭坐下了。
亭子建在一池碧水之上,抬眼望去波光粼粼,似晚间一盘明亮的星辰。
我低头捡了石桌前一枚点心吃了,笑道:“整日憋在流芳阁里也不大好,还是得时常出来走走。”
对面的盏黎尚未开口,谁知一旁的花缕竟道:“良人何来憋闷一说,日里有几位美人做伴,晚间有王上相陪,又不似我们良人日日孤枕难眠。”
盏黎转头对她厉声道:“花缕,主子说话那轮到你来插嘴!”
我心下一颤。这些日子光顾着自己的事了,竟也忘了盏黎亦是一同入宫的家人子同为王上的良人。我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手,和柔道:“我这个姐姐竟一点也不够称职,妹妹近来食欲不佳,又常常心绪不定,我还道是妹妹思家了,原来竟是为了王上么?”
盏黎连忙摇头,“是花缕那丫头说错话了,妹妹并不是……”
我缓缓一笑,“是也对的,哪个妻子愿意天天见着丈夫搂着别人呢,我懂得。”
“姐姐……”盏黎觑我一眼,又低下头。“妹妹只是想到在京都之时爹爹的交代,一定要得到王上宠爱成为王后,只有成为一国之后,日后才有可能回到京都省亲,那样我与爹爹娘亲才有相见的一天。但是……”
她嘴边含着一抹苦笑,“……盏黎深知自己姿色不佳,才艺也不够出众,莫说是和姐姐你争了,就连随便一个美人都可将我比下去,早就不存这方面的念想了,我还是和姐姐相伴到老……平平安安度过残生也就是大幸了。”
“切莫要妄自菲薄,妹妹国色天香,岂是一般俗色能堪比的,不然又如何会位列十二家人子。”我凝视着她的美眸,“是妹妹多想了,不说九美人都没有受过王上的宠幸,即便是曹贵人王上也没有去过她的钟灵宫呢。”
盏黎忽是想到了什么,忍不桩扑哧’一笑道:“那是自然,姐姐现在可是独宠后宫呢。”
我见她笑也就放心了,盏黎这孩子还小,虽是聪慧机灵但仍是少了几分稳重,只要她放开心也就好了。
如此说了些话,她也有些乏了,风吹得人有些昏昏欲睡,便要回流芳阁去,我刚欲起身和她一起走却远远的瞧见了颦儿自园子里来了,便对盏黎笑道:“园里的菊花开的甚好,我去摘几朵过来,你先回罢。”
盏黎轻轻点头,便和花缕先行离去了。
我坐下来,捻起一颗苹果,执起一旁的匕首慢慢削着。颦儿观望着她们已经走远,这才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我悠悠道:“打听得如何了?”
颦儿眼眸一闪,笑道:“你可知道那宓儿是曹毓秀什么人?”
见我疑惑,她由接着道:“是她亲妹妹。”
于是在颦儿的慢慢解释下,我这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那宓儿本也是曹家的女儿,她的娘亲是曹家大少爷的奶娘,曹老爷看上了她娘美言相诱做自己的小妾,怎奈曹夫人竟大怒说如何不能纳进房门。
可恰巧宓儿的娘却怀了孕,因得没有名分,曹夫人将之赶出曹家。大半年之后,奶娘产下宓儿难产死亡。曹大人知晓后愧疚难当,遂将之接回来,当做普通丫鬟在养,宓儿自小便受尽毓秀的欺凌。
这回陛下全国甄选美女,不知怎的街巷竟流传这样一句歌谣:‘造船曹,富贵到;凤凰叫,归石牢。’那曹大人便认为‘凤凰’说的是独女曹毓秀,便向皇上进言把女儿送与吴国来。那宓儿道舍不得小姐,便也跟着过来了。
我将长长的果皮扔掉接着削,一边道:“所以她才那般不待见宓儿,想必那她的日子是极不好过的了。”我嘴角慢慢挽起,“若真是论姿色,曹毓秀是十一个人中尤为突出的,那宓儿虽然有几分相似,但终究是比不上。”
颦儿笑着,道:“连良人也这样夸她,难道真如那些歌谣所言,她以后是‘凤凰命’么?”
我笑容凝固在嘴角,缓缓道:“你忘了,后面还有‘归石牢’三字,况且曹家的女儿不止她一人,说的是不是她现在还未知。”
颦儿面有疑惑之色,奇道:“良人的意思是……那个宓儿?”
我只笑,也并未正面回答她,只道:“以曹毓秀那种心性之人,那日会跟着陆长乐她们几个来问我,必然打心底里还是害怕的,而我现在必须让她更怕一些才好……”
她点头,“不管如何都好,曹毓秀这个人留不得。”
手里的苹果又削断了一截,我无奈的给颦儿一看,道:“你瞧,我从来便是如此,没有一次削完过。”
颦儿接过去,道:“良人想吃苹果还不简单,颦儿一只手都可以整个削完。”
我掩嘴轻笑,“那这个没削完的,就赏你了。”
她重重的咬了一口,笑道:“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