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绿袖子》淇水汤汤

27、第二十四章 绿袖

　　第四章绿袖
　　这些日子我们十一位家人子都在驿馆着住着，等着陆宸去王宫通禀，然后宫里来人接替陆宸将我们迎进去，所以在宫里的旨意还未到来之前我们算是半个自由身，只因陆宸交代过，不能为难我们这些姑娘。

　　他临近回王宫的那一夜本该在自己房中歇息，却莫名的出现在我的房门前。那晚，心中烦闷愁绪万千的我随意敞开窗棂吹风，便在那一刻瞧见了空旷院落里孤独的背影。

　　他也是惊讶我忽然开窗，似是脸上有些措手不及的绯红。我心下涣然一笑，不由出声道：“将军好兴致，更深露重的莫非是在这里赏月？”

　　陆宸因久经战场历练出来的黑皮肤在各位王爷中是极少见的，似乎是在重重暮霭之下还能依稀瞧见他脸上一些细细的露水。勉强的笑了笑，他道：“我纵观几个家人子的房间庭院唯有傅姑娘这里的月亮最好最圆，故而在这很久了，莫不是打扰姑娘休息了罢。”

　　我顿觉好笑，但不好让他发觉，故而也装作看月亮的样子道：“恩，将军慧眼，果然很圆。”

　　他嘴角含着浅浅的弧度在月色中不太明晰，我凝视着地上的倒影，却怎么也觉得那一团墨色包含了很多，让人猜不透。

　　忽然，他抬起头道：“傅姑娘脚伤可大好了？唤过大夫瞧了没有？”

　　“多谢将军关心，已经不打紧了，这些日子跳舞也不大疼了，兴许过些日子我比将军还跑得快呢。”我笑着。

　　他奇道：“脚伤那么重，你还跳舞？”

　　我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改口：“不过是小女儿家家闹着玩闹舞的，也上不了大台面。”

　　其实脚伤早好了，颦儿早就偷偷的去给我抓了药，不过三帖就和之前无异。这些日子不过是在驿馆无人处习练绿袖舞而已。

　　所谓绿袖舞，乃是姐姐第一次见元标时所跳的舞，也是这一舞误了元标和元玧钊两个人的一生，他们的心都在那一晚被姐姐的绿袖拿走了。在燕国的那大半年，元衍要求我极力模仿姐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绿袖子的舞步都要丝毫不差。

　　元衍说过，我要成为元玧钊的第二个文烟。

　　可我心里却始终不想在元玧钊面前舞绿袖，所以那件绿袖舞裙到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准备，颦儿依旧是那句话，莫等到元衍有所行动的时候才有决定，那样太迟了。

　　陆宸抬头仰望满天星辰，忽然道：“那傅姑娘可愿在玄月繁星下为宸一舞？”

　　我惊疑抬头看他，那墨色的深眸里有的是无边无际的真诚，那嘴角一抹浅笑似乎在隐隐期许着什么，只是那笑背后的含义不忍让我去猜透。

　　半响，我才笑道：“今晚可不行了，待你从王宫回来罢，那时我定会准备好一支独舞……”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只为将军。”

　　那一晚，陆宸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而我却在月色下神伤良久。

　　不过第二日，颦儿就告知我必定要准备一番了，不管是绿袖还是我的心。

　　于是，我换上男装和颦儿一齐出了驿馆，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件绿袖，可我也知道在吴国里要找到一件绿衣是多么的困难。

　　因为，吴国国君元玧钊立了两条不成文的法令，年满十岁的女子穿绿衣是违禁的，不管是布铺还是衣铺，一律都不能制作或出售绿衣舞裙。一旦被官府知晓，穿衣者沦为官妓或发配边疆，售衣者和制衣者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在街上兜兜转转了良久，还是没有找到一家衣铺买绿衣。正当要放弃时，余光撇过一处，那惊艳的绿色差点晃了的了我眼眸。

　　颦儿也高兴道：“公子，找到了！”

　　她拉着我的手急急忙忙便要往那家店铺跑去，可就在门口忽然只觉眼里黑影一闪然后我便被巨大的冲力撞击在地。颦儿赶忙扶我，“公子！”

　　我揉着手腕，抬头去看那撞我的人，阳光从他后面折射过来让那个我有些看不清晰他的脸庞，只是觉得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个个皆担忧之色。

　　他只看着我，却也不做声。

　　我只觉得这人奇怪，便也不再理他。站起身来就去问那掌柜的，指着那墙上的绿群道：“老板，这件衣裳得多少钱？”

　　那老板奇道：“公子是为心上人而买？”

　　我嘴角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答道：“是啊是啊……多少钱？”

　　老板笑着答道：“既是如此，请公子报上尺寸，我们可以再重新定做。”

　　我连忙摇手，“不必如此麻烦，这一件就应该很合身，快些与我包起来罢。”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来，“这些够了罢？”那老板笑呵呵的将银子接了过去，将绿袖包了起来，递给我。

　　我心满意足的拿着东西打算走之时，却奈何左手手腕忽然被人死命拽住，相似怕最珍贵的东西消失一般用尽全力的狠狠扼住，让我冷汗汨汨而下。

　　我蹙眉回身，却是刚刚那个撞人的男子。

　　此时，他一双黑眸星光闪烁，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凄凉和无法言喻的哀凉，陡然瞧见我，又加了几丝失而复得的惊喜在里面。凝视着我的脸，他一字一顿的认真道：“公子可知道，绿袖，只能为心爱之人而穿。”

　　我有些懵然，他这番颇为落寞的神情倒映在我的眼里，只觉让人万分唏嘘。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颦儿那厢已经猛地一拉，将我带出了布铺。待跑了数里路之远，她才慢慢停下来。我比不得她自幼学武身子好，故而刚顿下步子就喘息不停，她拍了拍我的背，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万万不能与人产生不必要的交集。况且，那男子举手投足间隐有王胄之气，怕是宫里什么人，是以我这才拉着姑娘跑了。”

　　我点点头，上气不接下气，“原是如此，你说便好了。”

　　颦儿却忽然道：“刚刚我却打听了到了些关乎吴王的事。”

　　“什么？”

　　颦儿见四下无人，小心的道：“吴王的所有的妃嫔侍寝一夜都会被杀死，死在……吴王的床榻之上，还说吴王在王宫里养了一群狼谁不听话就去喂狼……”她又压低声音，“更有的是宫里经常用一招邀宠……”

　　“邀宠？”我奇道。

　　颦儿点点头，不说话，只用手指点了点我手里的包好的绿袖。

　　那晚陆宸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心思依旧停留在那件绿袖以及关于元玧钊的种种传闻上，也顾不上别的，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来我才有所惊觉。

　　抬头依旧是他那双黑沉沉的深眸，星亮般的璀璨一闪而逝，黝黑的皮肤下我似乎能瞧见他征战沙场的艰辛。他见我看他，麦色下的绯红隐约闪过，别开头去不看我，道：“在远处瞧着是傅姑娘，走近一看还真是。”

　　我手划过那绿袖口一缕细而长的米色流苏，袖子边上有绞着金丝纹着繁复的迎春花纹，衬着绿袖的浅绿是极好看的。

　　我走到他面前，转了个圈，笑道：“陆将军，怎么样？”

　　他怔怔然看着我良久，半响才道：“好看！好看！……真好看！”

　　我“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陆宸是马背上长大的汉子，不会夸人也就罢了，没曾想这话也说得这番的淳朴。

　　我笑，陆宸也笑了。

　　似是想起来什么，我一把拉过他的手，“将军，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