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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三章 马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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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离开了那座山寨,自我们醒来后便再无任何强盗出现,我心下虽知,但其他人未必猜得透。十二位家人子说死就死了一个,难免叫人恐慌,且第二日一大早原本一窝的贼匪却忽然是没有了,必然叫人起疑。于是,我自房里出来便瞧见空旷的庭院里几个家人子在那边议论着。
“昨天那个袁澄澄死的好惨啊,听说是与人苟合被陆将军当场抓到了,羞辱难堪才不得已自杀的。”有一名大约二八芳华的女子如是说。
“难怪我怎么说还有一个男的呢,搞不好是要私奔的。”
“喂喂喂……”忽然有一穿红衣的女子插了进来,对她们道:“你们昨晚上难道没听见那袁澄澄死之前的话么?”她往我这儿撇了一眼,声调陡然高了起来,“袁澄澄亲口说的是有人出卖她,她这才逃不了自杀的!”
话才出口,几个家人子皆是看着我,颦儿在旁边小声唤我,“傅姑娘……”我轻轻摇了摇头却不做声。
几个家人子都是愤恨的瞧着我,似是不屑却奈何我不得,只得冷哼一声不再看我。
右边庭院门“咯吱”一响,走出个美人来,她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水汪汪的眼睛红肿的厉害,想必是思念长姐,一晚不曾安睡。
我刚欲过去劝解两句,却被颦儿拉住了衣袖,她轻轻的示意我别去。
那温红昌见袁漾漾出来,便忽作讶异状,连忙上前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这恐怕是哭了一夜吧,这眼睛怎么可好啊。”
袁漾漾却是不做声,只冷冷的瞧我一眼,便随着众家人子走了。
霎时间,原本好几位家人子的庭院里却是忽然就冷清下来,我勉强对颦儿笑了笑,两人便要往山下走去。
这时,门后却忽然跑出个小姑娘来,看她的衣着也定是家人子无疑,她见我瞧她便有些羞涩,顾不得衣裳还未扣好,便插过我往前面几个家人子小跑而去。
马车上,我伸手摸了摸竹帘上的细小尘埃,不觉笑道:“瞧我们赶的是什么路,怕不是进了西北沙漠罢。”
颦儿此时正在整理衣物,听得我如此说不觉也笑了,道:“这吴国本就在西边当然灰厚,傅姑娘现在就受不了了,那到了吴国可如何过日子。”
过日子……
我心一沉。是啊,终究是应该有个想法的,现在离吴国越来越近,得好好想想了。
颦儿抬眸忽然瞧了我一眼,一边若无其事的道:“傅姑娘,你现在和当年的太子妃一模一样……”她余光瞥向外间见陆宸不在周边,便压低声音道:“她那时候也是犹豫了很久该不该下毒,可不管过程怎么转圜,但凡结果只有一个!你们现在不过是互换了身份而已,当年她的软肋是你,现在你的软肋是她。”
她靠近我,眼眸里似乎能映出了我因得近日来风餐露宿而清瘦的脸,“莫非你要等到太子派人拿一节断发给你的那一天,你才要做抉择么?”
我心猛地一颤!不行……断然不行!
元衍虽然爱姐姐,但是他那种爱太过疯狂,况且我知他最在意并不是美色而是江山,若是为了太子之位甚至是以后的皇位,牺牲姐姐是定然可能的。
扣紧双手,我断断不能让此事发生!
颦儿依旧在整理那些衣物,我忽然想起元衍临行前的话来,便问道:“我听说吴国有法令规定女子不能着绿衣?”
“恩,我远在京都也听说了……”她看我一眼,“想必你也知道原因。”
我的手缓缓滑下,落在一个素白锦花香囊上,那里面装的是一条浅绿色缎花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烟”字。
姐姐从小便是这样,一身绿袖,从不肯换任何颜色穿着,连身边用着的饰物也是绿色的。
我摇摇头尽力甩开那些烦人的思绪,便随意岔开话题道:“袁家姐妹的名字取的可有深意。”
颦儿笑,“早就听说傅姑娘聪慧过人又饱读诗书,不若解释一番让颦儿知晓何谓深意?”
我也笑了,“‘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这是王维描写青溪的诗句,此诗借颂扬名不见经传的青溪,来印证自己的素愿。以青溪之淡泊,喻自身之素愿安闲。”我沉下眸光,“袁澄澄果然人如其名,根本无意入宫不过是求的与心爱之人一生安适罢了。”
颦儿收了笑容,也无言了。
忽然!
马车此时剧烈一晃,开始还只是轻微的晃动,紧接着便左摇右摆起来。
我和颦儿扣着车厢,却奈何抵不过那巨大的冲力,皆是撞得一身疼痛。颦儿忽然美眸一闪,便要起身,我连忙扣住她的手腕。
我勉强抓住门帘,轻声道:“忘了袁澄澄的教训了么,这一回我不想再害死自己!”颦儿知我意思,便由着马车左翻右倒。
忽而门帘后面出现陆宸模糊的影子,他急切的声线透了过来,“傅姑娘你坚持住,马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狂正四处乱跑着,我定会救你的!”
几乎是在恍惚之间,他的声音便从另一匹马上落在了我们前方的驾车处,马剧烈的嘶叫声震撼天地,在这悠悠深山里似乎成了一道涟漪不停的扩散。
待到我和颦儿一脸惊恐的从马车上下来之时,那马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体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我无意其他只觉双腿发软直直的就往地上一倒。
恰好陆宸及时扶住,央切关怀道:“定是撕扯到脚伤,刚刚吓着两位姑娘了。是陆宸照看不周,应当责罚。”
我似是惊恐未定,只拍着胸口却不多言。
经此一役,我那辆马车却也不能坐了,而经过昨晚一事已经和众人有了间隙自然人人都不愿和我一起,面对着众人的冷淡,陆宸显得有些尴尬,他紧蹙眉宇不耐烦道:“不就是同坐一辆马车,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各位家人子何必介意呢?”
正当我打算算了之时,一个小姑娘从人群中出来,笑嘻嘻道:“我愿与傅姑娘同车。”
狭小的马车挤不下四个人,于是两个侍女便坐在外间驾马处,只留下我们两位家人子在里面。我与那小姑娘详谈了一会,才知晓原来她才刚刚二七年华,闺名沈盏黎,是京都织造大户沈元华的嫡女。
我握着她的手道:“我还道沈妹妹气质不凡,家里必是调教极好的,原来竟是沈家千金。”
沈盏黎笑道:“听说傅姐姐是白马郡人氏,我可听说那边风土人情是极好以后定要去瞧瞧才好。”
我们有的没得闲扯了一会,她忽然紧张的揪住我的手道:“妹妹有一事相求傅姐姐。”
我附上她白皙的手,“妹妹只管说便是。”
“一如侯门深似海,茫茫后宫盏黎无依无靠,若是傅姐姐不嫌盏黎愚笨亦是无盐之姿的话,盏黎愿与姐姐交好,以后以姐妹相称,携手度过以后漫长岁月。”
她说得极是真诚,我却不知如何回答。“我……”
盏黎担忧的道:“姐姐不愿?”
不忍看她失望的摸样,我只笑道:“当然愿意,以后我们就是嫡亲的姐妹了。”
她欢快的笑了,握住我的手紧紧不松。
待到下车之时,陆宸便早已遣人过来知会我们,说已经到了吴国境内,今晚可以住在驿馆里了。众家人子雀跃不已,高兴着终于可以不睡破庙了。
夜晚,我坐在床边,颦儿给我倒着热水沐浴,她忽然道:“那匹马被人做了手脚,马屁股上被定了个钉子血流不止,那马又如何不发狂。”
我捡了桌上一副上好的白玉茶具中一个做工精细的茶盏在手里把玩,随意道:“我们这些家人子的马车都是队列行驶的,除了陆宸的士兵没有人可以靠近,那钉子无故而来只有一个说法可行。”
颦儿回头,“傅姑娘的意思是那个会功夫的细作干的?”
我摇头,“她不过是太子派来监视我,又怎会对我下手,可见我们这些人里除了另一个细作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大人物。”
我缓缓笑了,这次的旅程似乎越来越多姿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