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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九章 铜锁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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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元衍的伤恢复得迅速,从隔天去一次校场变成了每天按时去,只是每一日他走之前都会将吃食和水提前给姐姐送下去,当着他的面她自然是嘴硬得很,可当我下去时,姐姐就一脸戚怜的望着我,说:“君儿,姐姐饿了。”
我在心下难过之时也不禁失笑,于是当元衍回来后就只剩下空空的食盒。我为怕他怀疑,每次上来之前都将下面的摆设恢复原样,但他那多疑的性子少不得会问姐姐,她绑着如何吃完东西。
而姐姐每次也赌气反驳他,“你就想是将我饿死是也不是,把饭菜送下来却又绑着我,现在我吃完了人又没跑,你还在怀疑什么?”
这一句话,每一次都能让元衍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来。
但我知道,即便如此以他的性格断然是不可能就此放手的。
于是在一日清晨,我自画后出来,一道听了这么多年却在此时尤为陌生的声音响起:“我还道我王府的总管这么一大早不在熟睡,是不是起来处理事务……”
他向我走近两步,“只不过……怎会处到本王的书房来呢?”
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对我自称“本王”,也是第一次如此阴冷的看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闯进了一个狮子的领地,而他就是那个无比凶残的狮子。
手在不自觉的发颤,我知道此时恼羞成怒的他早已不是原先把我当做姐姐敞开心扉的男子了。努力迎视他,道:“只不过来看看王爷是不是在这里,王妃说您好久不去她房里了。”
“是吗?”他的眸光自杨玉环脸上转圜回来,复又道:“那文君在书房除了本王,还瞧见了什么呢?”
他在我周围走着,好像要把我像姐姐那般捆绕起来,成为他爪下的猎物,永远的都逃不开。
这种感觉无端端让我怖由心生,我咬紧牙关不说话。
半响,他似乎缓和了语气有些无奈的道:“文君,你要知晓我本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么多,那样对你并无好处。”他轻轻扣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与他。“只要我当上太子以后登基为帝,这天下总会是我们三人的,你和文儿一齐留在我身边,我也需要你。”
我的目光近乎呆滞,他的颈间有白色的纱布隐约露出一端来,伤并未全好。
原来他这些日子只是想等我上钩么?
我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轻轻将我揽入怀里,下颚抵在我头顶有种温柔的气息,不过此时的我却倍感寒冷。
“那回,你站在西苑门口,说的是‘王妃’而不是‘媛媛’”
我已明了,以前私底下时我不会称元衍为王爷,同样的也不会称媛媛王妃。而那日,亦是气愤亦是紧张的我,竟脱口而出“王妃”,而那一刻他就已经知晓。
我的身体在他温柔似水般的气息中竟慢慢变得僵硬,这个男人远远比我所想的还要恐怖。一旦牵扯上,便是直达修罗地狱般纠缠。
此时,一道女声却莫名的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她,轻轻的道:“文君……王爷……你们……”
两个人松开后,却一张泫然泣下的小脸正哀怨的望着元衍紧抓我的手。我欲解释,却怎么也耍不开他。阴狠的看着我,他在我耳边低语:“若是你说错一句话,我便要下面那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过这一幕落在媛媛眼里,却变成温柔的闺房调情。她小脸忽变霎间成了恶狠的巫婆,玉手一横就向我脸上打来!
“啪!”左脸火辣辣的疼。
元衍握我的手更紧了。
泪水就这样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原来我真心以待这么多年的姐妹;原来拼死保护这么多年的姐妹;原来我宁愿牺牲嫣儿也要维护的姐妹打我的时候手也和元衍一样冰冷。
元衍终究还是发了怒,把我护在身后,他吼道:“陈媛媛,你疯够了没?”
媛媛冷笑,美眸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寒,似万丈坚冰下的寒潭,幽深而不见底。
“王爷,她就是那个文儿罢!你在新婚时梦里喊得的就是文君罢?”她白皙的手指扣合在一起,“原来我所忌惮的人日日夜夜在就我的身边,甚至还和她互称姐妹,那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为了王爷你才来接近我不是吗?亏我还这么傻,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重名而已,‘文儿’说的并未是她,可今天……今天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自欺欺人而已!”
她似疯了一般,“那个嫣儿也是如此,长得那么像她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么?可恨的是……她居然还可以生下你的孩子,而我呢?我只能每夜对着银月流泪,独自期待你能偶尔来一来的我房里。”
她厉目扫过我,“她有什么好,嫣儿有什么好……你可以为了她娶了嫣儿回来,你甚至可以为了嫣儿与我合房,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究竟把我陈媛媛当什么!”
一滴透明滴落,她的声音陡然变得绝望起来,“难道我堂堂丞相之女还比不过……一个妓女……”
自始至终,元衍看向的她的眼眸里始终除了阴寒就无半分其他情绪,待她说完他才吐出几个字来,“所以……你就杀了嫣儿?”
媛媛浑身一震,但又忽然坦然的看着我们,“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元衍掏出一个东西来,那是他刚回府时来找我,我给他的。
“咚咚”几声清响,就这样滚落到一边。媛媛的眼神自那长命铜锁上划过,她“哈哈”的笑了,那笑声却无比的凄凉。
“她不该和我抢王爷,你是我的!自我陈媛媛嫁进王府的那一刻,你元衍就注定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任何分享你……还不是文君给了我机会,若不是她提议要嫣儿给睿儿喂奶,我怎么有机会将这个长命锁送到她身边,这个锁里的香料饶是平常人闻多了也会觉得不适,更何况她一个难产过后的产妇,只需一点点就可要她的命!”
“所以,你连孩子也可以不顾……”我忽然觉得心很痛,明明她平日里就是那般爱护睿儿。
“是啊,我连孩子也可以不顾,你说……我是不是坏女子……”她微微停顿了下,语气中忽然多了我所听不懂的情绪“可是……对于你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我凄凉的笑了,那一刻忽然发觉心痛到一个地步,甚至连哭都是种奢侈。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或我、或元衍、抑或媛媛,我们的感情都在宪德五十八年初秋时……支离破碎。
十年前,在燕国王宫里,他抱着我在大殿上奔跑,道:“本王的文君,你开心么?”
四年前,在郊外高山上,她执起我的手,对我温柔一笑,道:“姑娘莫怕,我是丞相之女陈媛媛。”
而我为了保护我所谓的姐妹和养父,竟然无辜害死了一条又一条人命……
嫣儿的,天明的,他们的身影日日夜夜在我的梦里抵死纠缠。
我忽然觉得头疼难忍,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便真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