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绿袖子》淇水汤汤

16、第十四章 玉箫传情

　　太子所吹奏的乃是《阳春白雪》和《十面埋伏》，这两首曲子本都是用琵琶弹奏，却不知他亦可以用萧吹得如此传神。

　　《阳春白雪》相传为春秋时期的晋国师旷或齐国刘涓子所作，“白雪”取另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它以清新流畅的旋律、活泼轻快的节奏，生动表现了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而《十面埋伏》是描绘刘邦和项羽在垓下决战的情景。乐曲主要歌颂了楚汉的胜利者刘邦，尽力刻画“得胜之师”的威武雄姿，全曲气势恢弘，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

　　太子先是以《阳春白雪》中的《白雪》的序曲部分为始，渐入佳境再陡然转换成斗争激烈的《十面埋伏》，其意图袒露无疑。他以白雪自喻，婉转告诉陛下他清白若雪，而《十面埋伏》则说的是他和兄弟之间的斗争已经渐渐升温。

　　吹曲传意的方法果然比当面向正在气头上的陛下进言要强得多，一曲下来陛下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许。太子与燕王的斗争，朝野之中已不是秘密，陛下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对一些风言风语装聋作哑罢了。

　　陛下心知太子身为长子自然备受太后宠爱，而自己的皇位却又是年迈的母后一点一滴帮他扶起来的，自然不能拂了她的意思，但是燕王除却三军一个没有实际兵权的空头将军外一无所有，故而陛下只有竭尽能力宠爱元衍，让暗地里的人不敢轻易动手。

　　这倒是让我莫名的想起了戚夫人儿子如意的故事，只不过如今太子既没有要保燕王的意思，且元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意，他们之间谁胜谁负还未得知。

　　一曲奏完，太子回坐。媛媛侧头过来，轻声道：“我听说太子妃貌比貂蝉，贤比长孙。只是看太子旁边的空座，怕是无缘得此一见了。”

　　我笑道，“照媛媛这般说来，我可是听说太子的长子才情出众，是众皇孙里最机智的一个，现下也无缘得此一见了。”言毕，我故作遗憾。

　　媛媛笑得猝了我一口，便不多言。我将目光落在太子身边那两个空位上，桌上的温酒还缓缓的冒着氤氲的酒香。既然是预备的席位，岂有未到之理？

　　我笑，事不关己，何必在意。抱过睿儿在怀里，逗着他笑，颈间的铜锁便叮铃铃的响，煞是动人。可巧不巧的是，他忽然哭了，哭声不太大可却引得旁边的丞相侧目过来。

　　我往襁褓中伸手一探，不由笑道：“原是世子洗了个凉快澡，这会子叫嚷着要换衣服了罢。”媛媛掩嘴而笑，丞相唤来一宫女吩咐了几句，那宫女便过来对我道：“公子与我来罢。”

　　那宫女引我进了永巷里一座小宫殿里，拿出几套小儿衣服给睿儿包上，一边笑道：“公子莫要见怪，没有襁褓只能由这些衣服替代了。”

　　出了永巷，那宫女却道小腹急痛央我等她一等，便复又返回去了。我抱着睿儿逗乐，却不想一阵寒风刮过，带出宫殿旁边林子里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

　　天色昏暗，看不清晰林子里有几人，但应该是一男一女无疑。似乎在争吵着什么，我心知后宫里多有说不完的秘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可里面的声调陡然提高，“你疯了么？……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那男子竭力说服，小声点道：“拼一拼或许还有得几分期许，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了，定是不饶我们的。”

　　俩朦胧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那男子脱口道：“烟儿，就这样罢，我们远走他乡忘记一切……你不是你的……我也不是我……”

　　幸得皎月恰好被乌云掩住，盖过了我躲在殿门的黑影。

　　我轻轻的抱着熟睡的睿儿走远了，心中悸动不已，撞见后宫有人偷情已经不是小事，竟然还要私奔。

　　回到宴会上，已经没有胃口。偶尔撇一眼对面的太子，正独自一人喝着酒，见我看他便微笑着举杯示意，我见此便也回应着点下头。

　　忽而他眉心剧烈的抖颤了一下，接着便撕心抖肺的咳嗽。旁边的随从连忙过来喂了颗药丸给他，这才好了下去。陛下关切的问道：“可是旧疾又犯了，这么多年怎的还不见好？”

　　太子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道：“是。多谢父皇挂心，只是旧疾岂是一朝一夕能治愈的，自然应当慢慢调理。”

　　太子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陛下的长子，如今看他病得厉害，难免忧心。

　　经此小插曲，陛下也无了观赏舞曲的兴致，于是接下来的歌舞不过是走马观花，简单的瞥一眼足以。待到明月当空之时，我和媛媛才得以回到王府。

　　连夜将睿儿送到芳织园，告知嫣儿已取名字，好让她安心，这才回了我院子里，劳累了一天这才得以休息。

　　忙着除夕过年，府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来处理，因得王爷不在府里事物不论大小必然先问过我，常常是这些事情处理完，下面又送了堆事情来，我不得苦笑，这怕是有些王爷帮陛下批阅奏折的滋味。只有每日定时抱孩子去芳织园给嫣儿喂奶，才能偷点闲。

　　我听得裳儿来与我道：“云亦轩的梁有些掉漆，趁着过年王妃说想修葺一下。”喝了口香茶，揉着额角，这才觉得有些舒坦，随意“恩”了一声，道：“既是王妃的意思就照办罢，明天就找几个人过来。”

　　云儿在一旁道：“那如此王妃可住在哪呢？”

　　我略微一想，放下茶盏，“西苑罢。明儿就搬去西苑，待王爷回来再说。”元衍不在府中，自然是媛媛为大，若是将她安置在其他院落里，传出去恐其他有心之人嚼嘴，安排在西苑是理所应当的。

　　我复又想了一想，道：“工人多请些，顺道把芳织园也修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