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绿袖子》淇水汤汤

10、第九章 兵权

　　原以为日子便会如此平静的过到年底，然后嫣儿生下孩子也就松了口气，可谁曾想在年近末尾竟出了一件大事——瓠果国率军攻打我大天国边境。

　　那瓠果本与我天国西边仅一水之隔，可谓唇齿相依，衣带水系不仅养活着他们小国大部分人民，连我国西部多数人民取水也源自那河水。近日来西边秋旱严重，百姓多数颗粒无收，导致西部粮价骤涨暂且不说，难的是百姓用水问题。

　　那河水河底一高一低，我们这边较高反而瓠果那边较低，于是大旱之下临近我国的这边河岸早已经干枯，而瓠果那边却取水有余。我们的百姓急需用水便去对岸取，结果瓠果国民竟不肯将水赠与我们的百姓，可当初这条河道乃是我天国高祖皇帝为方便西部百姓而开凿的，所以按理说是他们强占了我们的河水。

　　双方争执不下，瓠果为了水源一气之下摔全国之力攻打，而西部的官员原以为这是件小事起初没有上奏朝廷，等到事态严重之际他们才惶恐了遣人来到京都禀报陛下，而此时瓠果已经攻进天国边疆数十里有余。陛下怒不可揭，一怒瓠果狼子野心受人恩惠转眼便忘，二怒朝野之中竟无一人可堪得将军之责。

　　我听得这个事的时候，元衍正怒冲冲的回了西苑，他进去不久便有人禀报说是三军的副将也都到了。我心下疑虑，若是陛下因瓠果进攻的事迁怒到元衍头上他生气倒是有几分可能，但此时三军的副将连夜拜见元衍又是何故呢？

　　西苑门口有几株芭蕉，相传是淑贵妃喜爱故而元衍才种了许多。此时夜里深寒，也已经不是芭蕉绿叶的时节了，故而夜色笼罩下有些颓败之色，焦黄而硕大的叶面掩盖了我的身躯，丛叶密集的间隙，我瞧到了窗户敞开的西苑厢房里破碎的斑驳。

　　元衍一拳扣在朱漆梁柱上，指间发麻，似乎有湿润的触感。背后有人出声，是三军步军副将曹天明，他道：“太子这一招分明是离间我们兄弟几个，要了我们去攻打瓠果只是借口，他要的是虎符士兵全在自己手里。”

　　他愤恨的冷哼了一声，又道：“太子何德何能能统领三军？不过是体弱的药罐子一个，那虎符若不是太后疼爱又怎会落到他手里，白白让他捡了个便宜！”

　　骑军副将秦其胜想了一想，方道：“如今朝野之中无一将军肯前去，只因那瓠果虽是小国但历来是马背上生长的国家，他们子民个个骁勇善战英勇无比，然陛下只肯以五万之兵去抵抗瓠果八万兵力，故我们是大国也不可如此轻敌。”

　　车军副将萧雅之向前两步，想了下道：“太子请缨时倒是吓了我一跳……”他犹豫的看着元衍的背影不曾说完，但众人已经知晓他的意思。

　　元衍深呼出一口气，坐在首座，命三位副将也坐下。他道：“皇兄这次主动请兵其作用有二，自从我回京都后父皇便有意无意冷落他，他可借此次机会向父皇证明他的才能，这是其一；他要了你们几个随军出行助他一臂之力，名为借实为夺，他趁此将你们调离我身边，到时候我这个三军首将便是个一没兵权二没兵力的空壳，这是其二。”

　　萧雅之附和道：“太子确实狠毒，如此一来将军可不是被动，毫无反击之力？”

　　秦其胜忽然道：“未必。”笑了笑，“你忘了，皇上只派了五万兵力给太子。皇上不是不知道瓠果的厉害，五万对八万我们胜算乏乏，但是若是交给将军去攻打便至少增加三成获胜把握，那太子身份再尊贵也是个在皇城里养尊处优的少爷，他哪里来将军那么多的实战经验，故此看来皇上派五万兵力给太子是有意为难于他，期许他知难而退……”

　　曹天明接口道：“……谁曾想，太子竟然反将一军，要了我们几个去助他。”

　　言尽于此，众人皆是沉默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吹得我耳朵已经微微发麻，我往那边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几个副将从西苑出来，个个脸上皆是颓丧不已，摇头晃脑的便出了府。我狐疑的搓着耳朵往西苑进去，一进门冷风便涌了进来，我连忙把门关上。

　　腰间忽然多出一双大手，他把头埋在我颈间，温热的气息自上而下缓缓流进我心口。我心中猛然一惊，却不敢动，他忽然道：“文儿，在外面站得累了罢……本王也累了。”

　　文儿？我狐疑不已，他是叫我吗？

　　心知他已经知道我站在外面多时，便努力的含了一抹讪笑，转身过来道：“王爷既然早就知道，想必是一定要看文君出笑话。”我故意将“文君”二字咬字极重。

　　他爽朗一笑，之前眼里的脉脉温情转眼消失不见，令我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松开了我，他道：“也只有你这个小机灵鬼才敢如此大胆偷听主子说话。”

　　我见此松了口气，便回到正题上来，道：“那现下王爷打算怎么办？”

　　元衍沉默的坐在首座，并未说话。我便道：“太子想立功固然不错，但他不该效仿隐太子。”他抬头，有意听我说下去，我接着道：“当年太子李建成唯恐二弟李世民夺去皇位，故此在一次出兵前向唐高宗请命将秦王手下几个副将借过来相助于他，秦王恼羞成怒故而先发制人，在上朝必经之地玄武门射杀太子和四弟。”

　　元衍疑惑，“你是要我效仿太宗，先下手为强？”

　　我摇头，灯芯烧得没了，我抽下头上的簪子将它挑上来些，于是房里霎时便明亮了许多。

　　“错，你应该反其道而行，让副将几个去帮太子。”我笑了笑，在他下手坐下，“当年秦王天时地利人和方可成事，如今你刚回京都几年根基不稳，比不得太子自小在京都长大，若诸君一变，朝中守旧派必定有所动作，而如今朝中只有丞相一人暗暗支持你，照理说现在不是动太子的最好时机。”

　　“如此我手里一没兵权二没兵力，心腹一个个都不在身边，太子若在此时要杀我易如反掌。”他摇头，“这样太冒险了。”

　　我笑，“我身为王府总管，若你出了事我岂有苟活之理？文君定然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忽见他黑眸里一丝异色闪过，速度之快让我无法辨析。

　　我作不觉，行至他身边在耳旁低语一番。听得我说，他冷峻的脸才慢慢的温和起来，最后一字说完他便笑着揪了揪我的脸，道：“真真是个机灵鬼，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文君倒好反之而行，不仅有丝毫不逊色与王妃的美貌，还有普天下女子无可堪比的心智。”

　　我笑得有些稀薄，似飘渺在云峰的云烟，“不聪明，这天下如何帮你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