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之城》与天共色

5、前世之绊——之一

　　“必须要教你基本的礼仪才好。”布莱克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应该先敲门，得到我的允许才能进来。”
　　“不必。”雪亚快步走上前把木盒往桌上一放，把头转向一边，看似无意的又瞥了布莱克一眼，口中道：“昨晚，是你救了我？”
　　布莱克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报纸，雪亚见状，一手按住那张报纸，布莱克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雪亚就像备好的台词一般飞快的说：“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忽而脸上表情一收，铮铮说道：“你以为我是这么想的吗？犯人，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她刚说完，却见布莱克一双黑瞳目光潋滟，紧接着她按着报纸的手被毫不礼貌的推到一旁。布莱克站起来，走到雪亚身旁，一瞬间雪亚有点儿畏缩了，但又马上振作起来，俯视着眼前的小鬼，尽管他们之间只差半个头，雪亚还是尽量演示着俯视这个姿态。
　　“下巴不必抬那么高，看见鼻孔了。”布莱克一脸正色道。
　　只见眼前人脸瞬间变得通红，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全身一股燥热。他的态度总是那么的严谨，使得雪亚整个身心都感到难受和拘谨，她死死地把目光锁在红靴上，提醒自己，纵然不想轻易低头，但是，她是感谢他的，甚至，有着不必要的担心。
　　心中有着千万个想法，一到嘴边却化作一句单薄无力的嘲讽：“真是粗俗。”
　　“闭嘴。”
　　布莱克的声音透着一股强烈的愤怒，这使得雪亚无论如何都快活不起来，在她看来，面前的这个人高傲又刻薄，总是让人不得亲近，然而他的痛楚又时时刻刻在脑海里闪现，这让雪亚感到生气，没由来的燥热。
　　雪亚想着这些，越发的生气了，她说：“失败的人才希望对方闭嘴。”
　　“你若是想找到凶手，自有人会帮你。”布莱克不理会她，转而坐回书桌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雪亚：“若是想见我，大可不必。”
　　心里没由来的漏跳了一个节拍，雪亚的手一缩，抓住两边的衣角，也许，是被许多复杂的想法困扰着，她默默地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忽而说道：“鞋，我不要了。”
　　布莱克头也不抬的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很吵。”
　　雪亚的嘴微微张开着，睫毛颤动着：“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关上书房的门，静静地穿过微暗的走廊。
　　布莱克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把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这一整天雪亚都没有去大厅用餐，一直待在自己房里。维特倒是带来一些面包之类的，雪亚也只是说着没有胃口，她时而咧开嘴笑，时而眉头紧皱，但更多的时候，是一脸的困惑。后来她累了，就坐在地上，靠在被烧过的床边，轻轻地眯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维特并不劝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傍晚，费斯特来了，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继而细心地打扫着她的房间，口中嘟囔着什么时候让人来粉刷一边，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法住的。
　　“怎么会有人想在这里放火，大家都一样，怎么会不明白呢。”费斯特一边点蜡烛一边说道。
　　雪亚睁开眼来，不解的看着他。费斯特继续说着：“契约之城的人是不会死的，我们只是一个灵魂罢了，被困在这里，偏偏是你......”
　　还没等费斯特说完，雪亚赶紧起身，沿着走廊跑了出去，通往大厅的楼梯那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走廊的尽头，一扇门打开了，他手持烛台，摇曳的火光照着那深锁的眉头。
　　雪亚出了宅邸，沿着街道，毫无目的的走着，她的脑海中闪着无数个奇怪的念头，是他吗？还有谁知道她和契约之城的其他人不一样呢，除了布莱克还有谁？她忽而笑了，除了布莱克，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雪亚跌坐在路边，来来往往的人谁也没有注意一个失意的小人儿，她的悲伤，她的疼痛，只是她一个人的。就像布莱克的伤，雪亚也不曾了解。
　　她感到痛苦，接着是愤怒，纵使心中从未认定过他是好人，但他是正直的，是骄傲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不会平白无故伤害自己的，但是，还能是谁呢？然而她的性情她的意志无疑都倒向了布莱克，这使得她更加的愤怒。
　　恍惚间，一辆马车停在雪亚面前，紧接着，一个身穿斗篷的人下了马车，雪亚刚想离开，却听见：“雪亚小姐，真是巧呢。”
　　尽管他显得那么的温和谦逊，但语气中总是透着一股古怪，雪亚站起来直视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眼睛在黑框后闪着异样的光彩，正如那天在布莱克宅邸见到的一样，正是这个眼神，让雪亚感到没由来的厌恶，她毫无气力的回答：“的确，贝特伊先生。”
　　贝特伊习惯性的扶了一下眼睛，伸手想要抚上雪亚的肩，她看似无意的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尽量面带笑容的看着他。贝特伊不以为意收回手笑着说：“这么晚了，雪亚小姐不回家，难道布莱克家出了什么事？”
　　“多谢关心，雪亚只是出来走走。”
　　“是吗？”他俊朗的脸上总是一副温和的表情，然而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四周。
　　雪亚观察了一会，终是感到无聊，一鞠躬：“先生看上去还有事要做，雪亚不打扰了。”
　　贝特伊眼神又聚焦在雪亚身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不如到我宅邸，我们慢慢再聊。”雪亚终于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侧目盯着他，口中道不必。
　　“契约之城，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来这吗？我可是知道很多布莱克不知道的事情。”
　　他这番出乎意料的话，正好起了预期的作用，雪亚考虑再三，终于点点头，现在，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正确的了，只是想要知道，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雪亚走到马车前，正准备上车，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雪亚。”
　　这声音，与昨晚的，那么的相似，不，完全是一个人。
　　“噢，布莱克，真巧呢。”贝特伊拉起布莱克的手，笑着说道。
　　布莱克抽出手来，微微一恩首，转而看向雪亚，口中道：“雪亚，跟我回去。”雪亚一听，迟疑的摇摇头。布莱克脸一沉：“雪亚。”
　　“看样子，今晚是不行了，那么，雪亚小姐，改天再聊吧。”不等雪亚反应过来，贝特伊已经上了马车，驿车的拉响了铃，驱车走了。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雪亚嘲讽一笑，刚才，要真走了，会怎样呢？谁知道啊。雪亚用余光看到布莱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轻声道：“他也知道，我不属于这。”
　　布莱克一楞，似乎在犹豫，久久没有出声，直到雪亚把目光转向他，才缓缓地开口：“不是我。”
　　雪亚咧嘴一笑：“我知道，就在刚才。”她往宅邸的方向走去，布莱克在一旁默不作声，雪亚复而说道：“还有谁知道？”
　　“宅邸的佣人。”布莱克一顿，接着道：“贝特伊。”
　　雪亚伸了个懒腰，说着：“那么犯人就在这些人当中了！”
　　布莱克脚步一滞，停在那儿看着雪亚俏皮的转过身，咯咯的笑着：“布莱克，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过来的吧。”
　　只见布莱克垂下眼来，口中道：“很吵。”
　　再次听到这话，雪亚只是不以为意的继续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