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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大婚求赦 ...

  •   月亮出来了,明朗的夜空皎洁得没有一丝埃尘.深秋的庭院,没有树叶簇拥的树枝已经不愿随风摇曳.朴雅的纤月阁被月光裹住,古老的殿阁在微冷的晚风中安静地令人心痛.萧言倚在窗台阑柱上面西而靠,痴痴地望着弯如峨嵋的上弦月.穿过殿堂的晚风吹拂起她颊前的长发,月光映出她眼中隐含的泪水,晶亮中透出淡淡伤痛.这里的清黑幽静在周围一片灯火通明中更显孤独.

      纤月阁是皇宫中历史最长的殿阁之一,独立于宫中整体建筑,在上半夜从殿内打开殿窗就可仰望到西边天空的上弦月,故名纤月阁,萧言还是储君的时候常在这里学画习琴.即位之后,她就撤去了所有宫女内侍,殿内摆设,将纤月阁空置.萧言在需要一个人望着月亮独处时,就会悄悄来到纤月阁,陪着月亮,也让月亮陪着她.即位五年来,纵有一池心事,更与谁人说.最敬最爱的父皇已经驾鹤西去,再不会听到他叮咛嘱咐.唯一的皇兄只会去游历名山大川,听涛抚琴.已是多年没有见.心爱之人远在南方,不可闻不可见.只能靠猜想努力守候.隋阳的战事,礼仪的束缚,朝堂的周旋,心累之后,萧言已经依赖这座不见灯火的纤月阁,依赖头顶永远不会离去的半月.也许投入孤独的怀抱才能不怕孤独.

      萧言把芜安顿在寝殿里,一天过去了,芜还没有醒来.不过知道她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萧言也就再没有回寝殿.她白天一直没有离开勤政殿,除了昨夜躺在在锦布地图上睡两个时辰就没有再休息,现在只是觉得有些无力,并不想睡.趴在地图上一整天了,每一处大都城池官塞要道,都熟记于心,那张锦布上起伏的山峦河流都快和她淡墨色的衣袖连在一起.她第一次把燕秦的河山看得这么仔细,这么眷念.当年父皇励精图治留下的大好江山如今却是天灾刚降,战祸又来.想到父皇,萧言以手遮面,埋下头去.父皇弥留之时,望着跪在床头痛哭的自己,用尽最后一点气力道:“言儿别哭,与深爱的人分别,不留一丝伤悲……”

      不留一丝伤悲……萧言轻声随着思绪一念,泪水不防备地滑下.执着于一人,却忘记了天下人,让多少人与爱人分别,给多少人带去伤悲.而那一人,原来是自己一直未能懂她心思,还把一己情怀强加于百姓也强加于她.萧言深深吸气,长长吐出,以舒心中痛楚:谋反叛逆,杀之无疑.而我现在能依靠的,是和燕南军素来争斗的御林军.你偏偏又是燕南军统帅,我拿什么才能救你……

      太阳初升,晨鸟刚啼.勤政殿的大门已经开启.殿内大烛脚下的烛泪已是满满,又是燃了一宿.

      “皇上,您说您要大婚!”突然听到萧言说准备大婚,王丞相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反问萧言.勤政殿上一起参加殿议的朱清语,涉政大臣文森,裘良听罢,都是惊诧万分,一齐盯着萧言.

      萧言没有看他们,她把案上锦囊拿过,里面的紫烨石还在,只是尖锐角被碰断了,萧言拈出一块,紧紧握在手心.辜负父王的期望,给百姓带去苦痛,把芜逼上绝路.除了自己,已经没什么什么能够抵偿了.

      良久,石头已经握暖了,萧言抵住心口,闭目道:“是,你们不是一直奏求望朕大婚吗,朕准奏了,你们即日就可以着手准备.”大婚乃一生之事,可萧言声音平淡极了,平淡到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一件不相干的事.

      皇上在这个紧急关头突然决定大婚,一时大出的王丞相的意料,不过他为官两朝,政治嗅觉经多年磨练已非常敏锐,转念之间,他就猜测萧言的用意,无论和皇上大婚是唐商王族还是本国握有军权政脉的权贵公子,都能给皇上增添获胜的砝码.想明白这点,他也就释怀了.他如此猜测到,久经政场的文森和裘良也已心知肚明,文森上前道:“既然皇上有此决议,臣等自当照办,不知皇上可已有人选.”

      这个男人是谁,又会有什么不同呢.萧言依然闭目,手心中的紫烨石被紧握得快要陷进肉中:“你们......你们再议吧,尽快就是了.”

      朱清语听着王畅文森的奏答沉默不语。虽不语,却清楚非常:你要的,是大婚后的大赦吧……

      文森等领了萧言之命,就要离殿退下,萧言留下朱清语.待文森他们下殿后,朱清语上前几步.站得离萧言近了.萧言看着老师,将手中石头推到桌角,离自己最远处:“老师,与御林军有关的几位老大人,将军的儿子都有与我年纪相仿者,你在与文大人他们商议时,可向这方面考虑.”朱清语一听就明白了,萧言还是有所想法的,现在她必须将御林军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略停片刻,见朱清语只是应是,并无多说,萧言就继续道:“海市蜃楼停还是不停,我还要考虑.我相信芜和宗雪的初衷,就是想通过起兵,强使我停止海市蜃楼的修建,让百姓轻赋免役.我想芝婷就是利用了她们这一点……老师您放心,父皇交付于我的江山,我绝不拱手让人!”

      朱清语听罢,面有恍然大悟之色:“是这样,我亦觉得尉迟,宗雪不是那样为人.唉……芝婷这孩子是太阴柔了,宗雪又太热忱.皇上,停修与否就由您圣断.至于大婚,皇上既然决定了,这无可厚非.可除了家世,您就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我的要求,只是对芜一人.除了她,换个别人,都无所期待,怎么会有要求呢.萧言像对着自己的心告诫一般:“世间夫妻,有几家不是为了家世相配.天下有情人又有几个能长相厮守.”说着,看向朱清语:“老师进宫教导我们之后,直到父皇驾崩,您都没有和父皇相见一面,老师都不能例外,何况是生在帝王家的萧言.”父皇和老师的是非曲直,被捕风捉影的民间传言一搅纠缠萧言多年,只不过一直放在心头没说出.今日心灰意冷,索性没了顾忌.

      朱清语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不过没有停顿多久,脸色都未变自然接道:“我出身贫贱,不能再去乱先皇的心性.何况,心若已倦,就再难回头.”

      黄昏刚过,沁星殿的灯烛也开始静静燃曳.那日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干净.御床帐帷中芜已经两日未醒俯卧在床榻上.此时她眉头微颦,双眸渐睁,悠悠转醒过来.芜眨眨眼睛定了定神,又躺了片刻,清醒之后以手扶榻想坐起来,没想到右手一阵剧痛,赶忙左手使力,坐起细看.食指缠上了细木夹板,略想弯动就是疼痛不止,才想起手指已经被折断了.再看身上并无医布,背上清凉一片,痛感已消.芜环顾四周,认出自己所在何地:这不是萧言的寝宫吗……萧言呢.她抬头向殿外望去,透过门栏隔窗,并没有看到侍卫的枪剑.芜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多少天,一时觉得口渴难耐.舔舔嘴唇,舌尖已经比快裂开的嘴唇还干涩.芜移身下床,不料卧床太久,腿已软了,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她只好扶住榻木靠着床沿站了一会.待腿有知觉后,随即向矮案走去,正要取过茶盏斟茶.却听得殿外一连声脚步.芜一惊,顾不上喝水,急走几步,翻上床榻,拉过衾被,做出熟睡的样子.她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萧言来了,第一个反应却是装作未醒,看来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和萧言面对.

      殿门打开了,果然是萧言端着一个朱漆食盘走进殿来.萧言两日未来沁星殿,只是让小童禀告芜伤势情况,可芜昏迷多时一直没有进食,直到今日还未醒,萧言不免忧虑,没多考虑,就带着膳食来了.萧言把朱盘放在矮案上,脱下罩在外面的深色朝服,挂在楠木大衣架上.平日,这样的事情都是宫女代劳,这下自己动手,动作很有些笨拙,挂了几下,才把厚重的朝服挂好.她走到床边,将蜡烛点着,坐在芜的身边.见芜还在昏睡,忧虑又添几分.萧言将手轻轻伸入衾被,捏住了芜的手腕.芜感受到萧言的碰触,顿时觉得心间敲了一记响鼓,手都微颤一下,正想萧言是否察觉.却听她自语道:“呼…脉象平稳,可怎么还不醒.”话音一落,芜感到背部薄衫被萧言褪下一半,不知萧言要干什么,只觉心先是被拎起来,接着重重落下,狂跳不已.萧言以指轻按芜伤口四周以探伤势:好得真快,已经不用上药了.可是,为什么一直昏迷呢……萧言重新为芜把衣衫披好,芜暗松一口气,可心中却涌上莫名的空虚感.

      萧言下了床,从几案上取过盛满清水的细瓷瓶.两日没有进水,再不喝点水,怕是支持不了了.萧言倒了满盏,回到床边,却停下了动作.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何让芜喝呢.总不能硬灌进去吧.萧言无谓地看看四周,没有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芜拼命忍住转头看萧言的冲动:你又在干什么,怎么没有声音了……

      萧言拿定主意般点了点头,将茶盏搁在床头,坐上床,将芜翻身抱在怀中.被萧言这样一折腾,芜刚刚回复正常速度的心跳,又加速成了飞快,眼睛越来越想睁开,就快忍不住了!萧言就着盏沿,喝而不咽,轻柔地捧起芜的头,倾身将芜唇齿吻开,把清水喂入.芜万没有想到萧言居然会这样喂自己喝水.本能地要抽身避开,但是清水流入咽喉,激起身体对水的渴望.理智和本能绞缠在一起,使得舌头一打结,把水岔入喉咙,这下想装睡都不行了,呛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就要向后偏.萧言突然见芜圆睁双目,也吓得不轻,还在嘴里的水被惊得吸进喉咙.两人同一时间推开对方,萧言扭身低头,芜后移坐起身,都是狂咳不止.水从两人嘴里喷出,溅在脸上,衣衫上.萧言赶紧跳下床,从镜妆台里抽出两块丝帕,递了一块给芜.萧言擦净脸上的水渍,想着芜其实醒着,自己还要多此一举,搞得如此丢脸,真是事不如意时想不狼狈都难.芜顾不得理会萧言在那脸红纠结,擦了把脸就探身捧起茶盏咕嘟嘟一气喝尽.

      萧言把细瓷水瓶拿过放在床头几案上,趁芜喝水时,她将佩戴的皇室戒指和手链等饰物统统拿下,磨蹭了半天后,总算可以故意忽略掉刚才的尴尬.她端着朱盘,提了把椅子和芜面对面坐着.两人到现在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萧言端起一个团龙小碗,碗里是补血良品五味乌鸡汤.萧言拿着银勺拨了拨汤面,感觉已不是很烫,舀了一勺送到芜嘴边.芜本来只觉得渴,忽略了饿的感觉.现在被盘中食物一诱,饥饿像小手掌一样在嗓子眼拍打.但时至今日让萧言喂自己吃总感变扭.就伸手向前,手心朝上,虽没说话,意思很明了.可看到指上的夹板,芜才想起指不能弯,如何能捏勺.萧言比芜自己还要清楚,没有理会芜要自己吃的要求,也没说话,只是一直伸着手臂,大有芜不吃就不罢休的意思.相持片刻,芜放下手臂,就着汤勺喝下,萧言见芜吃了,又递过一勺.就这样,一碗汤不多时就喝尽了.萧言端起第二个浅盘,这次是肉糜小菜丸,是芜很爱吃的一道菜.芜一边吃一边看着满满一朱盘的膳食,心里犯着嘀咕,难道你要不说话一直喂我吃下去.吃完小菜丸,芜已饱腹,见萧言果然又端起一碗莲子羹.暗叹一口气,认输开口:“够了,我吃饱了.”终于由她打破了沉默.

      出乎芜的意料,萧言听她此言,并未答话,而是端着小碗凑到自己嘴边,几勺就将羹吃下.上一次用膳,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萧言其实也饿得不堪了,早就等着芜说这句话了.吃完后,萧言又抽出两块丝帕,细细地擦掉嘴边渍迹.芜不想又僵在沉默中,正想找话,萧言开口了:“我要大婚了.”她说得十分平静,但没有一丝生气.

      “嗯?你说什么”芜显然没有听清,问道.

      “我要大婚了!”萧言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字咬道.

      “大婚……”芜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迷茫.她觉得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但是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这么浑噩.

      萧言装作视而不见,还非要向芜解释清楚:“我要和一个男人大婚,和他结百年之好,还要生儿育女,立国之储君.”

      百年好合,生儿育女......听着萧言残忍的词句,芜终于明白了她所说何事,但明白之后,浑噩更浓.突然大婚,为什么啊?!紧急时分,芜终于找回了些聪慧机敏,还没有问出口,就已经想到了答案:“你是为了大婚后的大赦天下才这样做的对不对!”

      萧言看芜花容尽失,也觉伤心,但她还是狠心否认掉事实:“别自作多情!我是为了稳定御林军的军心,来对抗即将杀来的反军……”萧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是要逼芜,还是逼自己.

      芜就如同没有听到萧言说话一般,自顾接着说下去:“我不要你这样救我,我不要……”说话间,已是双手颤抖,嘴唇都白了.

      “你……”芜的反应,让萧言一时无话,只低下头去.不让芜看见眼中痛楚.

      芜探身上前,狠命拽住萧言双臂,摇着头道:“我不要你大婚!不能……不要!”芜摇晃着萧言,自己的泪倒被摇出来了.

      萧言的掩饰伪装,被芜一拽一摇,统统不见了踪影,她反握住芜的手臂:“那我还能怎么做!朝中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大有人在.你告诉我,谋反大逆除了大婚大赦,还有什么办法可赦免!”

      “那你就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大婚,对全天下装出夫妇恩爱吗!如果是这样,我还是死了好!我不要你这样救我!”让芜看着萧言和旁人成亲,真不如死了好.

      “死当然最容易,但我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现在没有官职,没有军队,没有靠山,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只有我了!我不救你,还有谁能救你!”其他的以后再想,现在保住芜的命,在萧言看来理所当然是第一位.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是救我吗,这比杀了我还残忍……芜垂下手臂,痛苦地抓住衾被:“你这样做,我就连你也失去了。没有你,我没想过……”芜趴倒在床上,双臂相蜷,泪已沾湿衾被.她事先不是没有想过后果,举事失败自不用说,一死而已.倘若成功,萧言软禁也好,被废也好,流放也好,她都会陪在萧言身边,她竟没有想过萧言若真的伤了性命怎么办。那么,没有一种预想,是建立在她要和萧言分开的前提下.现在这种没有想到的局面,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这是为什么,你要干什么……这六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变得看不懂了……”

      殿中半支蜡烛已快燃尽了,淹没在蜡泪中没人帮它去换,它努力燃烧着自己最后一点生命,微微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更加单薄.

      “我这样做,你不高兴吗……”萧言轻声说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说,让它烂在心里比说出来容易.但你既然想知道,那就说吧……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前朝也好,我姓王朝之前也好,国君为了权势,杀兄妹,诛师友屡见于史书.我读后久思不得其解.身为君王,杀伐是必须的.可总有一些人是自己重要的人,面对他们,如何砍得下手中的刀剑这不仅是送了他们的命,也是绝了自己的情.只要还算是一个人,情没有了,纵有无上权力,又有谁来解她午夜梦回时的伤悲……可我现在明白了,也许他们不想走这条路,有人硬要把他们推上去.也许是原先的路走不通,只能换过一条……我即位五年来,可有一天活得真实文森等涉政大臣手握军政大权,想要我同意他们的政见.为了朝堂稳定,我要让他们高兴.御林燕南两军争斗不休,都希望我能够有所偏颇,为了兵不异动,我也要让他们高兴.百姓希望他们的皇上遵从礼法,给他们个榜样,为了天下不生悠悠之口,我还是要让他们高兴.这次我让他们不高兴了,就要天下大乱……这是我的错,可是……又有谁来管过我高兴不高兴.”

      萧言哽咽住了,心里的话,已经放得太久了,久到不能触碰,此时被芜叩开了心门,它们就如潮水般,破堤而出.芜看着萧言,感到一阵心伤,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萧言,却比什么时候都要真实,都要柔弱.“皇兄恐怕是看透了这个,早早地跑得远远的,”萧言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倒是自己清静了.把剩下的未决之事都丢给了父皇.现在想来,父皇立我储君,也许不是因为他认为我能做好国君,而只是皇兄比我更不适合而已.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父皇的心思,不过我知道皇兄为什么要逃开了.因为这个位置像一块巨石一般,重如千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朝臣们面对你的时候毕恭毕敬,一有机会就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一转身,就争讥竦诮,献嘲腾笑,如同换了一张面皮般虚伪!他们知道什么是政贬弊端,却不在朝堂上奏明,把这个当作我的把柄,对手的弱点,暗地里结党拉派,政权夺势,这些我都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心计,我不怕.朝堂的两军的不和,隋阳的战事,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在南边有一个人,她不仅为我挡住了外侵的铁骑驻起边防的坚不可摧的城墙,她还是唯一能懂我的人,永远我互相守护的人,可是……”萧言再一次哽咽,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泪水从芜的眼中溢出,滑下脸颊.“我的路走不通了……我也只能换过一条来走.我要大婚,让他们高兴,让天下都高兴!在你心里,天下与我,孰轻孰重已然知晓.我这样做,你不高兴吗”

      芜垂着头,左拳紧握,右手死死拽着衣衫一角,用力摇着头,泪水滴到衣衫溅出泪渍:“不……”她抬起头盯着萧言的眼睛,希望看出这是一个玩笑,虽然残忍,但毕竟不会成真:“我不高兴!不高兴!”萧言避开芜的眼神,抬手在脸上一抚,指间满是泪水:“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做到这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为什么要这样做……”芜振臂一拉,将衣衫扯下:“我的心就在这里,你看啊!”

      薄衫顺着光洁又略显苍白的肌肤轻柔滑下,萧言看着眼前这朝思暮想之人,突然觉得一切如水中花月般模糊起来.她被突然展现的美好逼得偏过头去:就算没有衣服,我也看不到心啊……

      芜一时并没有觉察不妥,只以为萧言还在回避,无力地哭道:“萧言,我恨你!”

      萧言听到这一句,心中苦痛倒被赌气赶走,怎么你倒恨我了:“要说恨,那也应该是我先……唔……”萧言未说完的话,已被芜的吻封住.她被芜紧紧抱住,眼中其他神采渐渐退去,只剩下柔和的期待.她慢慢抬起手,搂住相吻之人,深深陷入芜的怀里.腰上衣带不觉中已被解开,衣衫褪尽吻未分而拥卧,深帷长帐之后是两人最为诚挚热烈的衷肠……就这样好了,什么也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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