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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你傲我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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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再说一遍?!”萧言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是怒,说话都磕巴了。
“我……你听清楚了,何必要我再说。”尉迟芜本想再说一遍,可这么直白的抒情对她来说一遍已然不易,再重复一遍实在很难。
萧言却不认为这位带小孩的奇怪客人突然说的喜欢是什么心里话。这两三次被调戏已让她对尉迟芜的反感达到高峰。相比侯小哥的追求,刚刚听到的表白更令她难以忍受。六年来,她没有爱上任何一人,似乎爱情的心扉就没敞开过。她没有深究过原因,反正现在觉得眼前这位清秀女子比侯小哥还要轻薄。
“你在,找乐子吗?”萧言捏紧拳头,准备看到这位轻薄女露出嬉笑的神色就上前扇她一耳光。不料她丝毫没有嬉笑,而是拎过劈柴的斧子,倒立过来把刀刃压在心口,神色诚恳到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泪光:“你把我心刨出来看吧。”说完就拉过萧言的手握在斧柄上。
“你可别!”萧言没想到她不仅轻薄,情绪上还不太正常,赶紧一把夺过斧子,扔在地上,大喊道:“好,我信!但是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那你还是不信……我是……”
萧言不耐烦地打断尉迟芜,找话敷衍道:“你是个东家对吗?你是有钱商贾,我是小店伙计。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这有什么关系?贵为国君的林萧言还能喜欢出身平民商家的尉迟芜呢!”
萧言被尉迟芜这声大喊愣住了,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的名讳:她说的是少君和南宁侯啊……“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什么都没说!”
尉迟芜大急,不禁向前跨一步,抓紧萧言的手:“你怎么能什么都没听见呢?!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想起什么啊……你放开我!”萧言挣开尉迟芜,向后退了两大步,捏着被握疼了的手腕对尉迟芜道:“好吧!不瞒你说,我是有病之人。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多大了,从哪来。我的记忆只有这六年。我有病在身,偶尔还会发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的命是掌柜救的,我只有孝敬她这一个念头,其他别无他想。请你,再不要说这样的话!”说完,萧言甩袖而去。当年她身着皇袍,长衣宽袖,这个动作极为威严。如今短衣窄袖,也让她甩出几分风采来。可惜尉迟芜难得地把心事写满了一张脸,是没这欣赏的闲情了……
夜深了。萧言躺在小屋的木床上辗转反侧。屋子另一头二妞睡的正熟,发出香甜的鼾声。萧言把身子转了又转,还是无法入睡,想起那位客人对自己的一次强吻一次偷亲就气得心疼胸闷。何况那女子的脸就像丢进水里的葫芦,时不时在自己的脑海里冒个头。
“哎呀,都是女人亲就亲嘛,我又不少块肉,我在郁闷什么啊!”萧言坐起身,弯腰把脸塞进被子里埋好。她现在倒会用都是女人来宽慰自己,在敷衍尉迟芜时却不记得那个最理所当然的理由:她和她,都是女人啊。
萧言向后仰身,又把自己弹回枕头。不能不想,就索性好好想想。她仔细回想着那位客人跟她说过的话。她在黑暗中眨巴眼睛,思维也渐渐清晰:虽说她举止轻浮,很像是拿我找乐子。但是感情很强烈。初次见面就有这么强烈的感情……难道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又或者……
“她认识以前的我?不太……可能吧?”她闭上眼睛,皱紧眉头,顿时不想再想。她的身世,掌柜石头二妞都很好奇,唯独她自己从来不愿意回想。仿佛有大风逆向而吹,阻止她去推开记忆的厚门。而她也一点都不愿意逆风而行,何况每次努力回想都会……
六年来,萧言一向不努力找回记忆,但也有例外。比如,有迷惑的时候……她把身子放平,深呼吸,慢慢放松,让自己变轻,和周围黑暗融为一体。就是这似睡非睡间……
依旧是那个冬天,那场大雪……天地皆是白色,唯有那星点梅花丛中那袭耀眼的火红,身姿婀娜,素手执笔……
头疼果然来了。萧言不愿睁眼,硬是不去管它。刚刚的画面便是她过往的唯一记忆。再往下想,就会头疼不已。但她今夜实在想看清那位红衣姑娘究竟什么摸样。又或者被轻薄客人一搅,竟让她有去逆风推门的冲动。
红衣白雪,拨开这片风雪,到底是什么呢……伸手抹掉眼前的雪花,谁知白雪后面,还是白雪,连绵不绝,遮住了红衣姑娘的面容,掩盖了回溯的归途。
“哼……”头疼益发强烈,不知不觉额头上已全是薄汗。萧言明白,这是发病前兆,而且已平息不了!“咳咳!咳咳咳……噗!”
二妞被响动吵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向萧言这边。这一看,就把她吓得完全醒明白了。“老三!怎么发病了……我去叫掌柜!”萧言疼得接近昏迷,只在迷糊中听得二妞跑出屋去,大喊大叫“老三吐血了”。待她被草药的苦味熏得半睁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不仅是掌柜二妞和石头,还有那位搅得自己胡思乱想以致累吐血的客人。她散着发,只披了睡袍站在床头,和掌柜说着什么,像是从床上刚赶过来。
“你……”
老板娘见萧言醒了,喜得差点落泪。她把萧言扶坐起,从二妞手里接过药碗,不断地搅着:“你吓死我了!都大半年没发病了,一发就这么严重……”
萧言低头一看被子都红了一大片,强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什么啊。”
二妞插嘴道:“你忘了?三年前你也是这样睡着了吐血,那次差点就背过去了。刚刚掌柜的吓得差点跪了。”
“你这个死妮子!”老板娘瞪了二妞一眼,把碗凑近萧言嘴边,笑道:“那次你昏迷了三天。你现在醒了,看来不一样。你看,客人都过来看你了。”
萧言正喝进一口药,抬头看见尉迟芜满脸忧愁地盯着自己,以为她要说话,心里一咯噔,赶紧咽下嘴里苦汁:“咕嘟……”
岂料尉迟芜突然转身面向老板娘,说道:“她要去看病。”
老板娘目不转睛地监督着萧言喝药,一面连连点头道:“是是,明天就请郎中来。”
“掌柜的,我没事。不用看。”
尉迟芜立即反驳道:“吐血,能叫没事吗?”
老板娘又附和道:“是啊,该看看……”
“说了不用了!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可是老三……”
“掌柜的!别再浪费钱了。要是不能还清债,你真的想把店面抵押给他吗?”
“什么?还债?抵押店面?”
萧言没理尉迟芜,继续对老板娘道:“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明天一定会好。”
尉迟芜也见缝插针地对老板娘道:“掌柜的。我约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让老三去看病。花费,我全包。”
“这怎么行!这怎么好意思……”老板娘明显有一瞬间的犹豫。
“江湖救急,理所当然。不过人家的规矩是如果病患能走动,就要登他的门去诊视。所以……”
萧言冷汗淋漓地撑起身,打断尉迟芜:“我说了,我不用去看病!而且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
“林萧……”尉迟芜一时没按耐住心焦,那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下:“咳咳……现在,谁的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病,行不?去看病,行不?”她不知道萧言在宫中时就不甚愿意就医。她也不知道孙杨两位太医经常怀着她此时的心情。既不知道,便以为萧言在故意和她对着干。
“客官,你不用管了,行不?”萧言脸色苍白,心中烦躁,对尉迟芜没半点笑脸。
“你……”
连老板娘都看不过去了,对萧言呵斥了一声,就把尉迟芜拉出屋外,赔笑道:“客官别介意啊。老三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是这妮子这个病发作起来痛得要了命。所以她心里烦,才会对你那样个说话。你别怪她。我替她赔不是了。”说完就向尉迟芜拱手鞠躬。
尉迟芜赶紧把她扶起,苦笑道:“我哪里舍得怪她……呃,我是说她病成这个样子。那什么,大夫我还是会约,总要让她去看病才好。我就先回去了,免得她看见我更烦。”她别过老板娘,上楼回到客房。想起萧言刚刚吐过血还那么不听话的样子,她气急交加,抓起枕头就摔在墙上。“我约大夫,我约了有什么用?!她不去看我总不能绑她去看!”她对着枕头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噗通倒在床上,气呼呼地嘟囔:“好好的娘们都气尿了炕了……”突然,刚刚的那句话像弩箭般射进脑中……
“对啊,我为啥不能绑她去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