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失乐

3、色彩(3)

　　“也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都有自己的追求，尽管有的事在别人看来是只有疯子才选择的结果，但只要能让自己快乐，又与别人的眼光有什么关系呢？”他说完，轻轻的伸出手捉住刚停留在画板上的那只粉红色的蝴蝶，看着和爹不断扑打弱小的翅膀，在他手心上洒下一层粉末。过了好久，蝴蝶终于不再扑腾，而是柔顺的呆在他的手指间，他突然明白，疯子叔就像这一只蝴蝶。既然人们都压抑他，他选择了不抵抗，用不在乎的方式来拒绝别人对他的嘲讽。而他也是，他认为疯子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

　　“你为什么要选择流浪呢？”

　　“我一直以为。不是我选择了流浪，而是流浪选择了我。”

　　“你的话真的很特别！”

　　“疯子叔说过，只有在不安中，才会给画境不断的带来新的意境，因为在心慌不安时人的内心才会暴露无遗。”

　　“我不大理解？”

　　“换句话说，就是人只有在不安时才最容易感受到各种心境。”

　　“木木，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木木听到依痕的声音站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来。”

　　“你在我手心放的什么呢？恩……是不是蝴蝶……你看她好可爱哦，她不停的在扑打着我的手呢，弄的我的手心痒痒的。”

　　“木木姐！”孩子们也都尾随在依痕后向这边飞奔过来。

　　“木木姐，我要蝴蝶？”

　　“木木姐，我也要！”

　　“我要！”

　　孩子们看见木木手中的蝴蝶一下子都喧嚷起来，他们躁动不安的心情就像一群饿极的老鼠寻到了唯一的一粒花生米，谁都想要独自占有，炯炯发亮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的猎物。

　　木木突然转身朝向湖伸展双手，手中的蝴蝶挣扎着，她小心的张开手指，那只蝴蝶试探的动了动，扑腾了几下粉红色的翅膀然后向湖心飞去。

　　“是蝴蝶，她始终是不愿意停留在我手心的。”

　　“姐姐，梁山泊飞走了。”其中的一个女孩尖叫着，可以看的出她的见识是比较广泛，不仅仅由于这一句话，她鼻梁上的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就是一个证明。

　　蝴蝶飞走了，孩子们却不肯走了。缠着木木要赔他们的蝴蝶，知道凌尘自告奋勇的答应为他们每人画一张画他们才肯罢休。

　　“我们走了，你们去哪里呢？”

　　“我和安安？习惯了，哪里都是家。”他说着收拾好画板，抬头看木木那一眼，她得眼中仿佛有了泪光。

　　“那你和安安还是和我们回幼儿园吧！还有几间空房，只要你们不觉得寒酸得话。”依痕拉起木木得手对凌尘说。

　　“这，这……”

　　“这什么！你不想安逸，安安还想休息几天呢，你就不替他想想，他还这么小，小心别人说你虐待小孩子……”依痕的话让他哑口无言，她说话得语气虽然显得粗鲁了点，但对此刻的他来说比送一根稻草给水里的蚂蚁还要令他感激，他也无法再拒绝这个冠冕堂皇并理由充足得借口，这也反映了人们普遍得一种心理，明明知道是借口，不仅不拒绝，还要千方百计得为它寻上千万条借口当作理由。世界上得语言就是被这样得理由而借口堆砌。他虽然憎恶这样，宁愿当作别人眼中的疯子，但这一次却心甘情愿得接受了。

　　第二天，当木木来到幼儿园时凌尘正在教孩子们画画。她不想打扰他的工作，所以躲在门后面也安静的听他说。

　　他漫不经心得讲着，或许只是当作一种敷衍，视线却不时的向门口望去。

　　“凌尘哥哥，我们要蝴蝶！”孩子们像预谋好得朝他大叫，他并无心思理会，只问：“昨天不是给你们画了吗？”而他的视线和心思都系在了门口。

　　“蝴蝶飞走了！”又一次异口同声，看来他是无法再敷衍了事了。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出得主意，他相信这些孩子单纯得是不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得。不过，也难怪，孩子们得兴趣就像六月得天，时晴时雨，变化不定，说不定上午真的就把画纸折成飞机飞走了。

　　他迟疑了片刻，但马上想到了一个无与伦比得主意。

　　“恩，”他故意咳了几下，提高音调后说，“我来问你们问题，要是谁答对我就给谁画，好不好？”

　　孩子们大概想不出会有这个变数，毫无应对之策。都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她藏在门后听了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看着孩子们得表情，忍不住要对自己得得意之作做一番惊天地泣鬼神得歌颂，可能因为时间得关系才作罢。

　　他理了理乱发，一边在画纸上画着一边开始了他得提问。

　　首先，当然是应该先找出幕后主谋。其实他心底早久清楚谁才是幕后主谋，所以他现在倒并不着急着要追获主谋，他想等主谋自投罗网时再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孩子们的回答杀她个片甲不留。确实是一个精妙绝伦的主意。比口诛笔伐还厉害，比水落石出还透彻。

　　他突然眨了下眼睛，一字一句得说：“你们克不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木木得事，譬如说她喜欢什么……”

　　“木木姐姐喜欢吃大白兔糖！”那戴眼镜得小女孩迫不及待得打断了他的话。把“先下手为强”演绎得如此透彻清晰。她胖乎乎的身体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凌尘的耳朵就有了一阵躁动，仿佛睡梦中的人被人用扩音喇叭对着耳朵大叫一样激烈。他很守诺言，马上从桌上抽出一张早已经画好的蝴蝶作为奖励。看她晃悠悠上来领“奖”得姿势，他还真担心他脚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她硕大的躯体。他想起大人们用糖果玩具美食来诱骗孩子读书得阴谋，替孩子们担心，替大人们遗憾。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上当受骗，否则现在戴着“厚酒瓶”安分守己的听“老夫子”“之乎者也”个没完没了的就会有自己的份。

　　孩子们看到胖女孩心满意足的表情都争先恐后的向他汇报木木的一切。什么喜欢穿淡蓝色的衣服，安静的坐在一旁独自发呆等，连生活中的一些细节都不曾放过。木木躲在门后听得简直心惊胆寒，却又不敢出来阻止，只好使劲的在地板上敲着盲棍，提示房里的人她来了的事实。但是喧哗叫嚷的声音早已经湮灭了她的意图。恨不能马上冲进去在凌尘这个“罪魁祸首”的额角上敲出两个牛角来才解恨。

　　“木木，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呢？”依痕的深夜简直使她如遇大赦，她终于可以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跟着依痕进去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他看到依痕进来时连窃喜的表情都还没有完全展现就发现了她身后的木木，所以他临时取消报复依痕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