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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扩散 ...


  •   扩散

      OREO牌子的夹心饼干,牛奶口味的。把两片掰开,分别吃下去,之后再舔舔指头。我一向是这个吃法。樱木就不行了,各式点心他都是一口鲸吞。个子比原先更加巨型,头发还是染成红色,不过不晓得写情书时会不会还有错别字。和这个人的重逢是在筱原诊所里,我每个礼拜六和礼拜日都会各抽出五个小时来这里作检查和康复运动。他也在做脊椎方面的复健。我想,生命真的处处是惊喜。茉莉却说这跟快乐一点也不沾边,应该说生命处处是惊悚。会有这么大的不满,大概是由于樱木瓜分了多数她送到海边诊所来给我的点心。我到医院之前樱木就已经在这里,每天治疗后就坐在沙滩的某处傻笑。哥哥陪我来诊所,我随医生离开时,他就陪樱木聊天,说的无非是学校里的篮球社怎样,篮球社里的谁谁谁怎样。
      这个谁谁谁到底是怎样呢?
      “不爱讲话,很喜欢打篮球,很有女生缘……”
      “爱装酷,臭屁,讨人厌,死狐狸,丧家犬……”
      那样问时,哥哥和樱木同时描述出叫流川枫的人。我讲给百合和彩子听,前一个说:“跳得很高,跑得满快,当时被烈的膝盖踢到眼睛肿起来……”后一个摇一摇手指:“那家伙,其实差不多是只阿米巴原虫啊。”茉莉则是摇头晃脑,以标明“流川命”的超短裙为荣,一边跳拉拉队舞蹈一边说:“超酷,超帅,超可爱……”我坐在原地傻傻的挠脑袋:“叫流川枫的可真多啊……”可是,我已经快要遗忘你了。流川枫,卡西卡,如果说一个小时是一立方米的水,那距离我们分别的时间,大概可以融汇成一个太平洋了。海水这一边,我企图重新建立另外一种生活。
      我是秋天转学进入陵南的,哥哥和樱木念湘北,我连走路都很慢,更没办法跑那么远。轮椅可以摆脱,支架却绝对不能。承载大部分上身压力的架子从小腿开始,分别在重要关节处固定,延伸到接近脖子的位置。上大学之前,我一直全依赖它,所以几乎没有穿过同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的小可爱或者超短裙。我听说过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子在和同学开玩笑时被拿走了身后的椅子,就那么轻轻的落空,她就带着和我相同的架子十二年。相比之下我幸运很多,从不抱怨。也从来未告诉过哥哥我常常被人欺负。我得开始学会自己面对、处理事情,我不想等我的符咒正式宣布过期的那一天。
      “或许你得换一个新的守护神,羽理。”茉莉说,一边帮我按摩肩膀。
      “对哦。”我回答。可是,茉莉,“正确的人”并不是随处可见,“那你找到你的守护神了么?”
      “嘿嘿……下次我带你去偷看!很酷哦,嘴角这边,这边,有缝合的疤呢!”她在接近下巴的地方比量着。
      “你不要你的流川枫了么?”
      “羽理,不能这么说哦!”她走到我面前来比划,“一边,是柏原崇的海报;另外一边,是柏原崇呼吸过的空气,你要选择哪一边?”我微愣,轻轻扭动脖子:“嗯……我不喜欢柏原崇。”其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茉莉。到陵南上课的第一个月,我就被三个人围在体育馆和礼堂中间的死胡同里,说是要看看残疾人身上的支架到底是什么模样。我被挤在角落里,全身发冷,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响着“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茉莉,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可是那个符咒显然已经根深蒂固。信赖不是一朝一夕,习惯不是一朝一夕,遗忘也不是一朝一夕,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么?茉莉在我面前坐下来,两只手在沙子上涂鸦:“那后来救了你的那个人,是你的新的守护神么?”
      那个和我同年级的高个子从胡同口走进来,头发立起来足有十公分那么高,脸上有附赠一个酒窝的笑容:“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太难看了吧。”说完还打了一个呵欠。几个人仰头看看这个大个子,转身跑掉了。我轻轻点了个头:“谢谢你。”他又打了个呵欠:“我就坐在你后面啊,千草同学。”
      “哎?”我抓紧背包,“哦,对不起。我回身不方便。”
      “学号二十九,仙道彰。”
      “嗯。学号二十九,仙道彰。”
      “今天的事情……如果想要谢我的话……”
      “嗯?”我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借我功课抄吧!”把手放在头上,又露出附赠一个酒窝的笑容。
      ……
      “没错!就是这个‘学号二十九仙道彰’。他是你新的守护神么?”
      “茉莉,你会每天借功课给你的守护神抄么?”
      “……嗯,这个……”
      “可是我想,我还是比较想要柏原崇的海报。”

      上帝说,暂时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了。我们这样平静的好久。哥哥假日总是往大阪跑,茉莉就全权接下了送我到医院的任务。复健的间歇身体疲惫,关节酸痛,只能坐轮椅在沙滩上散步。偶尔远远就能看见樱木坐在沙子上一边傻笑一边看信。如果这个时候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问一句:“你女朋友又来信啦?”他的那张太阳脸就会立刻闪闪发光,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像个毫无防备的婴儿。茉莉说:“看到了吧,那就是写信的魔力。没骗你吧!”
      能把一个染着红色头发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巨人驯服的魔力,一定不可小窥。
      “茉莉。等我好了以后,一定写信给你。”我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目前只能用ok绷把三只手指和笔杆粘起来做功课,要写信还太难。茉莉跳到我前面来,拉着两条辫子做鬼脸:“说话算话啊!我们打勾勾。”她把手伸过来,拉住我右手的小指,用力的晃动了几下。我头一偏,也作出笑容,右侧的眼睛却突然酸痛,里面的液体漫涨:“我们打勾勾。”茉莉,这样的仪式我试过了,它很容易过期作废。如果没有斑马线,我们仍然得在人行道上行走,我会继续作复健,继续升学,继续借后面那一桌二十九号仙道彰抄作业。有没有铺陈,其实都一样。
      “啊,对了,我今天也作了很好吃的点心,放在病房里了,你等我哦!”她晃着两条辫子跑走了。我转回轮椅,看着她匆匆逃跑的背影,放心的把眼睛里的液体挤出来擦掉。茉莉,你一直说你相信魔法,为什么这种时候你也想哭?我们几年前留在这个沙滩上的快乐消失无踪,海水敲打过来的韵律把一切都掩埋。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仪式,不断的巡回播放,你也开始觉得心痛么?……转移视线,樱木还在一心一意重复读一封信,我把手抵在额头,疲惫的闭上眼睛。突然一阵风扫过,我警觉的扶好轮椅。从我左侧飞过的黑色人形带着轻快的节奏奔跑在沙滩上,沿路有沙子从落脚的地方飞起来,每一个脚印都清晰可见。他跑到樱木面前停下来,打开外套,面无表情的炫耀里面一件印着“Japan”的运动衫,随后又跑走了。逆光的身影只看得见轮廓,我眯起眼睛向前探头。他停了下来,抬头仰望天空中滑翔而过的飞机,柔和的阳光倾洒下来,从额头到下巴画出漂亮的形状。
      “急速冷冻人……”我偏着头,这样脱口而出。空中飞机的轰鸣声盖过了自言自语。那个人移动回目光,向我的方向跑来。在还未想出要做哪一种表情才好时,左手已经做出决定,转动轮椅。两次打滑,终于向前移动。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旁边越过,却在背后几步远处停下来。有寂静的十秒钟,我的背部是僵硬的。左手就这样再次决定转回轮椅。并没有我想象中浪漫的凝视,那个人只不过是蹲在那里安静的系鞋带,察觉到我的注视,转过头来,没表情的看着我。我手指冰冷,把全部力量都施加在轮子上再次转身逃脱。
      “千草。”
      “……”持续滑行,头皮发麻。
      “学姐?”
      “……”开始流冷汗。
      “千草羽理!”
      “……”脸上出现无数条效果线。
      “呆子千草!”
      “……”脑部缺血,视线模糊。
      “白痴!我在叫你!”
      “……”停下来,转身,“你说谁是白痴啊?”
      “就是你啊。”他几步跑过来,停在我面前,完全挡住了另外一边的阳光。
      “你才是白痴。”我眯着眼睛仰望他,这个高度,我得向后仰七十五度。急速冷冻人,你终于长得比我还高许多,可是我却不小心变矮了。我眨眨眼睛,把两边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去,清清嗓子,手指还是忍不住打颤。冷冻人,除了高度,你到底哪里有了改变?你开始让我觉得紧张。
      “你的walkman……”
      “你的卡西卡……”
      尴尬。
      “我的卡西卡……”
      “我的walkman……”
      还是尴尬。
      “你先。”
      “你的卡西卡在我这。”
      “你的walkman在我这。要我拿给你么?我有随身带。就在那边不远的诊所里。走路过去就五分钟……”
      “不……”
      “流川枫!呀——”中气十足的喊声从背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茉莉冲到前面,夹在我们两人中间,手里还拿着做给我的点心,“流川枫!我是湘北二年级九组的南茉莉!后援会第十三小组的组长!呃……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千草,是吧?”说着还冲我挤眉弄眼,暗地里踢了踢我的轮椅。我一把拉住她的衣襟:“谁说的!那明明是做给我吃的!茉莉……你怎么……”话还没说完,茉莉就点头哈腰的跟对方说了再见,推着我快步跑走。无论我怎么张牙舞爪想要回自己的食物,眼前的景物只是一味的快速变幻着。我不方便回身,至于后方射来的是怎样的视线,我无从得知。这是勾小指的幸运么?很久之后我还是不明白,可是,如果是注定相属的幸运,就一定不会落空。那些段落,那个人,都是注定属于我的幸运,只是总也无法持久,而已。
      “茉莉,你不是有了新的守护神了么?”我在轮椅上颤巍巍的说。
      “呼——”她呼出一大口气,看看身后,放慢脚步,“我觉得,我也想要柏原崇的海报。”

      “羽理,你的那个流川枫长什么样子?”
      “就是小小的一个,黑色头发,单眼皮,睫毛很长。短裤和衬衫,手里还有篮球。一点也不可爱。”
      “都十年了,怎么还这样啊?你的想象力没进步哦?”
      “有好几个版本的流川枫,可是只有这一版比较可爱。”
      “可……爱?”
      “嗯,把他和卡西卡放在一起,好像一对一样。”
      ……
      卡西卡小姐,好多年没见,你变好多哦。这样想着,我轻轻抚摸着已经变成钥匙扣装饰的卡西卡小姐。她的头发几乎全部都掉光了,看得出来被洗过,原来的眼睛似乎是脱落了,重新被缝上了两颗褐色的小豆子。头顶上安上塑料环,再上面是铁环,挂着主人的车钥匙,另外一个环勾住运动袋的拉链。平移视线,运动袋旁边是脱掉的校服和白衬衫,两只黑色的鞋子被乱丢在旁边。我站起来,跨过这些进入室外体育场。两个高大的人和一只篮球在其中争抢个你死我活。
      “仙道!你要的功课……”向前走了几步,正在厮杀的两个人似乎完全没听见。我退后,在场外的石椅上坐下来,放好书包,拿出便当,隔着铁丝网注视那两个身影。小腿上的支架像对我的坐姿提出抗议似的发出声响,我轻轻移动身体,颈部酸痛。像他们那样奔跑弹跳,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催人落泪的神话。在海边再次碰到流川枫后,就好像喊了“芝麻开门”一样,视野突然开阔了。他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会来这里和学号二十九仙道彰练球,而我,背负着“二十九号专用练习册”的大义名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拼命做完所有功课,就来这个地点找他。每周的这两天是学校的课外活动日,少数人吃完午餐才回家,而我不得不带着便当等待那两个一迈入球场就自动间歇性失聪的人。
      视线落在远处地面上那个书包拉链尽头的小点上。我的背包里也一直放着不等价的交换物,虽然过时但是仍然崭新的银白色sony牌walkman。几次碰面,两个人都没有提起要物归原主的事。对方显然是忘了,我就赖皮的故作不知。我已经厌倦了一个人唱独角戏给自己听,流川枫,卡西卡,我知道你们已经回到我身边。
      ……
      “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忘记了他么?”
      “茉莉,就算把柏原崇的海报从墙上揭下来了,也还有胶水的痕迹吧?”
      “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要忘记喽?”
      “嗯……是啊,我已经换了新的CD嘛。烈上个月送的,大黑摩季的哦,很好听。今年底又出了新专辑说……”
      “可是,羽理,你干嘛还在用旧的walkman?”
      ……
      夹一块洋葱卷,再夹一块虾子,微凉的风吹过来,我甚至闻到些微酸梅汤的味道。茉莉,我想,有时候,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们是可以回到过去的。细微末节的感动,蛛丝马迹的暗示,只要和过去的某一点的延伸交错起来,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我重新拥有了那两个隐约的支点,我会好起来。隐藏起嘴角的微笑抬头,一张超大的特写呈现眼前,我下意识的一缩,看清楚对方的全貌。虽然个子长高了,但那垂涎我的虾子的眼神却丝毫未变,而且配上那张越来越没表情的脸,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在我察觉出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两只手已经认命的把自己的便当供奉了出去。
      “啊,功课做好了?多谢啦!”二十九号围着大毛巾擦汗,一边拿起桌子上我的本子。一个理所当然的拿走了我的精神食粮,另一个毫不客气的掠夺我的美味便当。我挠挠眉角,脸上表情十分僵硬,半晌才脸色死灰的挤出一句话:“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便当给你吃啊!拿来!”两个人听到我的话都停下动作,仙道望向旁边狼吞虎咽的人,弯起一边嘴角:“哎?没我的份么?”吃便当的人听话的停下动作,把盒子放回桌面上,我横扫一眼,连一粒米饭也不剩。
      “好味。”他用手背擦擦嘴巴,就差没打饱嗝。二十九号也在旁边以大笑作陪衬。
      ……
      “那后来,你有再见到你的流川枫么?”
      “嗯,要买柏原崇的海报满街都有,可是要买他刚出道的第一版,可能不太容易了……”
      “原来这样。羽理,我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老套哎。”
      “老套?!这明明就是一个催人泪下的、醉生梦死的……”
      “本来就是啊,说到底也只不过就是两个超没缘份的人的故事嘛……”
      ……
      “喏。”他把热可可递给我,虽然还是同一个自动贩卖机,可这次我们是反方向的行走。明明过一条街就到龙口寺,可是我偏偏就是跟在这个人后面往以前我们分手的车站走。拖着一身的钢铁,我尽量不碰撞出奇怪的声音。接过他手中的热可可,虽然牌子已经不同,但是味道却久违。我想,有时候人的记忆会自动混淆,往着自己希望的方向靠拢,这是一种精神上自我防卫的象征。我行动缓慢的跟在后面,双手捧着可可,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这只不过就是两个超没缘份的人的故事嘛……可是茉莉,缘分其实是无数个巧合堆积而成,可是巧合是无法强求。就像很多个偶尔凑成经常,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得到所有必备的巧遇,所以只好擦肩而过。我们谁都不想这样,是不是?抬起头,跟进几步:“喂!急速冷冻人!”
      “?”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连简单的疑问词都省略。
      “……干嘛?”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本来就是单眼皮,这样看人会吓死人的不知道啊?”
      “白痴……你叫我干嘛?”他仰头喝可可,我看不见他的视线。
      “有咖喱虾,还有今天那种油炸虾,还有萝卜丝煮虾,还有一种哦,我在电视上看到椰奶咖喱虾,真是超香的!看上去都会流口水哦!”我边走边说,那个人站定在原地已经落后,我转过身面对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摇来摇去,“所以,如果你再叫我白痴的话,就全·都·吃·不·到!”结尾还“嘿嘿”了两声以示胜利。对方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跟上我的步伐:“我要咖喱虾。”
      “嗯,乖,那就不能叫我白痴。”
      “我要咖喱虾。”
      “哎!我讲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啊?”
      “你也给我起了奇怪的花名。”
      “那不一样!我是学姐!”
      “我要咖喱虾……”逼近。
      “我刚才说……”
      “我要咖喱虾。”再逼近。
      “我说……”
      “我要咖喱虾。”特写。
      “我……”
      “我要咖喱虾。”大特写。
      “……”
      “我要……”
      “好、好好好……别说了别说了!咖喱虾,咖喱虾!我给你做咖喱虾!”
      咖喱虾,油炸虾,这个人的最爱。我无法跑跳,对运动也实在没什么兴趣,共同语言虽然不多,但我们竟然还可以为了虾子谈论上一路。每天每天这样延续,好像草场上的跑道一样,一圈又一圈,如果没有明确的规定起点和终点,那么就可以延伸到无限远。可是这个虾子的约定又会到什么时候?它就好像跑道上的油漆印记,一圈圈的跑下来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可是常年累月的摩擦,色泽也会暗淡,甚至消失。在那之前,我就背负着厨师和练习册的工作,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看着他吃完,再一起散步到跟家反方向的车站,看着他离开,再一步步走回来。
      “你寂寞么?羽理?”茉莉看着我独自一人漫步回家的样子说。我摇摇头:“茉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种寂寞非常安全。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在冰箱里永远保鲜的记忆么?我好像,找到钥匙了。”“找到钥匙?”“嗯。它就挂在卡西卡小姐的头上。”……我走在那个人背后,看着他的运动带上晃来荡去的卡西卡时,终于找到了那串钥匙,只要握着它,轻轻喊一声“芝麻开门”,所有的记忆就会从巨大的石头后面蹦出来了。
      ……
      “好像咸了一点。”
      “咸么?”我吃一口,“不咸啊。你昨天还说淡。到底是怎样嘛!”
      “我要你那个。”把两个便当换了位置。
      “咸么?”我尝一口眼前这一盘,“还好吧?会咸么?虾子都吃光了还会咸?我没有加佐料在米饭……”
      “……”
      “流川枫!你这个大老奸!还我的虾子来!”
      “好味。”擦擦嘴巴,桌上的便当盒正大光明空空如也。
      ……
      双倍的虾子,三倍的虾子,干脆全部都是虾子。过了一阵子,又变换口味说在电视上看到一种鱿鱼寿司。再过一阵子电视上又有了中式料理……我坐在他对面看着空便当盒,又浮现出理所当然的情绪。会维持多久?人只要稍微幸福起来,就会奢望快乐的期限可以拉长。可是,还未开始祈祷,约定就已经过期。一年后他在冬季的高校选拔大会上被选入国体。走之前的那个星期五,告别在尴尬的气氛中进行。事过境迁之后有一次茉莉说:“你们约定了见面,约定了虾子,约定了寿司,约定了料理,为什么没有约定在一起?”“……”“所以我说了,这只是两个超没缘份的人的故事。”
      “我有把寿司材料和做法都写下来,那,你拿着。还有,你的便当盒和筷子,我都洗好了。”
      “白痴……”
      “哎!我好心给你准备的耶!”
      “我怎么可能整天拿着便当盒啊?我又不会做饭。”
      “那,那,就跟你说拿着嘛!”我把整齐的便当盒跟筷子塞进他书包里,“还有,这个CD很好听,大黑摩季的哦,我有买两张,给你。”也塞了进去,“你的walkman……”两个人同时停顿,我感觉被领口紧紧束缚,“还是抵押在我这里!小鬼!你差一点吃穷我哎!”
      “白痴……”
      “急速冷冻人!”
      “呆子千草!”
      “阿米巴原虫!”
      “?”
      “嘿嘿,怎么样!我也不是全无长进的吧!……”傻笑了几声,笑不出来,“喂,你要好好照顾卡西卡小姐!”
      “……”
      我无法转身就跑,这一次,我又得看你的背影。急速冷冻人,你知道么?你带走了我的钥匙。我就站在这里,远远的紧紧地注视着你,朝你的背影缓缓伸出右手,又无力的垂下。左手的食指抵在额头。茉莉说,我们为什么没有约定最终的仪式。为什么?把从小到大的所有时光加起来,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年,只要稍微一有波动,我们中间所有的痕迹进展就都无影无踪,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我一直追踪记忆,一直抓紧证据,可是它们一再从指尖滑走。我始终握不紧我的右手。我们还是这样约定,请你好好的照顾卡西卡小姐,我会好好照顾我的记忆,我们再次见面时,我会好起来,用我的右手抓住你,露出最美丽的笑容,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可是我想,世界上,还是存在缘分这种事的。很多年之后,我在电视上看见他,采访他的记者和厂商要求用卡西卡小姐作为新的品牌推向市场。我则坐在电视机前重复念晚上要播送的DJ讲稿。咫尺之遥,他在彩色的盒子里,用一点也不可爱的单眼皮眼睛没表情地看着镜头,我伸出已经复原的右手,什么也抓不到。
      我还在用银白色sony牌的walkman,大黑摩季93年的专辑主打歌《只凝视着你》。

      从相遇至今依然不变
      只要有你在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梦的High Tension
      是我希望得到的

      柔和的冬日
      令人害羞的Special Drivin\' Date

      因为你喜欢
      所以我不再化妆
      到哪里都带着传呼机让你随时找到我
      一眼就能认出你的车
      甚至开始喜欢足球
      几乎迷失了自己
      但是我的余生一定会追随着你

      梦的High Tension
      为了你的要求
      俗气的话也变得有教养起来
      因为你的目光
      我不再打电话闲聊
      拒绝所有的追求
      打扮得像小男孩般的轻便
      发型和服装不再惹人注意
      就连最拿手的厨艺也一样
      虽然很想参加Party
      但对那些已厌烦的女孩也绝交了

      我只凝视着你
      就像过去一样
      没有笑声
      有点苦 Spicy your Mama
      我为你泡茶

      小心High Tension

      我爱你
      在天堂和地狱的入口
      我改变了想法
      在我梦中
      保留在内心深处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
      我为你疯狂

      我只凝视着你
      没有其他任何人
      向一个方向朴实地活下去
      以你喜欢的女人当作目标!
      这就是Love Power

      我只凝视着你
      在我俩的房间孤独地等待
      你的笑容像是玫瑰色的锁链
      来吧!
      看到梦想
      没有梦的女孩……

      1999年六月,日本东京SAN-X公司终于推出了卡西卡形象产品,只是不再叫卡西卡。没有了头发的卡西卡小姐顿时被所有的孩子们喜爱着,再也不是两个人的秘密。改了名字的许多许多个卡西卡坐在橱窗里,生产者和消费者都叫她“烤焦面包”。是块烘过火的焦包,没人愿意买它,它因此被堆积在面包店内,日常的活动就是逃避现实,睡觉,离家出走,饮奶饮到醉……

      Q8:怎么没有再写南烈出场?难道他只是个跑龙套的?
      A8:没错。写他是因为刚好看到他,所以按插进来的……

      Q9:那OREO牌子的饼干……
      A9:是因为我刚好在吃!

      Q10:为什么总是有人受伤?你有恋人受伤的癖好吗?
      A10:……谢谢,我是变态……

      Q11:卡西卡小姐真的是这样成为SAN-X公司的产品么?
      A11:……你是弱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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