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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告别 ...


  •   告别

      我们住在三号路上,确切的说是三号路的尽头。温哥华西南方有一个叫做stevensten小渔港,从市中心最大的mall门口坐208路车,到终点,抬头往右边看就是继父的家。白色的两层楼,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二层之上还有一个小阁楼,那就是我的房间。圣诞节时,彩灯要从我的房间跨出阳台才能挂在屋顶上。出门过了街口三百米处有个醒目的红色邮筒。夏天有强烈的海风,空气中潮湿腥咸,和横滨的海港不分高下。我和妈妈尽快适应了这地方,带着点哀伤的默契。而和继父之间就没有那么融洽,这不怪任何人。除了水户加贺之外,我不会叫第二个人爸爸。由于直呼继父本杰明,生疏也由此而来。后来,我甚至怀疑其实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亲近过,所以也谈不上疏远。我只是妈妈的底牌,一张她必须随身携带给与自己支持的底牌。人在怀疑、害怕的时候,总希望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皱眉与颤抖。
      “我是千草。你好吗?”三个月后,我第一次打电话回去给哥哥和南家姐妹。两家的反应都是两秒钟的沉默,跨越空间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和不确定:“你是千草?你好吗?”
      我很好,我很好。虽然卡西卡小姐不在我身边,但我的另外一个符咒无时不刻的保护着我。妈妈有本杰明,我也有流川枫。他这次穿着大一号的白色T-恤,深色短裤,听到我和他讲话,就立刻从思想角落里跑出来,一边拍球一边耸肩,眨眼间从身后变出一杯热可可递给我。原来守护神也会长大,那个夏日午后的小精灵变成了春日沙滩上的黑影子。
      “我也想要一个守护神。”茉莉在电话中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离开日本后的第六个月,她爸爸妈妈离婚,好好的五口之家被四六分帐。茉莉与母亲搬家到横滨,姐姐、哥哥与父亲回到老家大阪。
      “百合回大阪?”我自言自语式发问,茉莉依旧哭诉,可百合才该更加伤心吧……?寻求快感,有很多方式;要表达爱意,往往缺乏渠道。我想我了解你的感受,百合。我这样想着,可是真正把这句话说给本人听却是在三年后。双胞胎的父母决定老死不相往来,姐妹间也被禁止互相联系,好像这样就会抵消伤害损失。那么哥哥你还好吗?没有了百合每日固定的“拜托我向你问候”,你还好吗?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说我抱着卡西卡的样子特别笨,可是哥哥,你的卡西卡远走高飞后,你还好吗?那时候,我才确定,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所谓“传达不出去的信息”。就像银白色的sony牌walkman一样,可以单向放曲,不能双向交流。此端的我,到底抱持着怎样的期待?
      不管是怎样的期待,挟持着的时间一样过得飞快。我开始有自己新的生活圈子和步调——和学校里的日本孩子来往;独自一个人坐在喧杂的体育馆里喝酸梅汤;频繁的收到茉莉的来信。
      “羽理,原来寂寞这么可怕,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时候。妈妈经常发脾气,我以为她离婚之后会比较快乐。如果不快乐,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原来,大人也会做错误的选择么?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么,羽理?”
      ……
      “羽理,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异常温暖,圣诞节的时候横滨的中华街办了连续一个星期的室外舞台秀,好多艺人都有去。我把我那台相机卖掉了,加上妈妈给我看秀的钱,再攒一阵子应该就可以自己跑去大阪找百合和哥哥他们。加拿大冷不冷?不要打电话了,写信吧!这样我就可以留起来。”
      ……
      “跟你讲一件很神奇的事哦!百合有偷偷跑回去找你哥哥,所以现在我们都有在联络,因为这个我跟妈妈吵架了。……啊,羽理啊,那个送你花的男生到底帅不帅?”
      ……
      “啊啊啊啊啊,终于可以上高中了,我竟然还可以和工藤班长同班!哦!幸福!幸福!羽理,今年新年你会回来么?百合同我约好接我去大阪看哥哥打球。照片我都收到了,好多特写哦!你长胖了哦!”
      ……
      “写信给我吧,百合说,写字其实是一种魔法,写下去的笔划都是拥有生命的。即使不邮寄出去,它们也会自己具有着传达的魔力。写给我吧,不邮过来也没关系。回来的时候一并给我也一样。好嘛……我也很想体验一下从信箱里面拿出署名给自己的信件的感觉哪。怎么样?”
      ……
      怎么样?茉莉,我这样在心中默念,你能够了解么?我这样悄悄想念,你会知道么?这些封闭在“魔法”里的字句就像深埋在沙滩中的漂流瓶一样,这样的期待,这样的绝望。茉莉,我有时候突然觉得非常伤心,好像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站在渔港尽处的码头上,向着天空伸出一只手,作出触摸太阳的动作。始终却那样遥远。快乐,信赖,安全感,并不是可以用约定束缚的东西。妈妈交付出自己的筹码,翻出我这张底牌,她也并没有那么的快乐。我想,茉莉,大人有时候也许真的会做出错误的选择。我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这里的圣诞节学校会放两个星期的假,但是下雪却很少。我参加了学校的社团,午餐时间客串DJ。我很少到市中心去,因为怕自己会走丢。并不是不会看地图,只是当看着四周那些行走着的麻木匆忙的人时,会觉得很可怕。从国中到高中,我就是这样单调的过着日子。没有了卡西卡,我不再自言自语,我开始听音乐,听很多的音乐。音符一跃而过,有时让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舞曲结束,就又跌回谷底,好像一切都未曾存在过。茉莉,如果卡西卡小姐不是就这样凭空失踪,而我又凭空多了一台walkman,我甚至会误认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幻想。这样残酷。原来,约定和音乐一样,只是听起来给人华丽的安全感而已。
      茉莉,我知道篮球。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当那个人运球跳起,球应声入网,他重重落地的时候,你会看到无限只精灵从他身体中震荡飞扬出来。在我脑中的那些镜头都非常清晰,非常清晰,只是有时候,茉莉,我不确定那些是否发生过。……很久之后,当我可以确定时,才终于了解,不是每个人都会带着精灵来找你,必须是一个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以正确的方式来到才行。而我的精灵早已飞升,守护神依旧沉默,在我的记忆的沙滩上留下深刻印记的漂流瓶装载着无法传达的讯息躺在泥土深处。茉莉,我们一直在匀速移动着,好像依照着什么轨迹,但又好像杂乱交错。如果上帝决定一直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我们就会这样长大,别无所求么?
      但是我知道,妈妈心怀愧疚,经常俯身看着我的眼睛,用最诚恳的声音问:“羽理,你想要些什么么?妈妈会带回来给你。”那么妈妈,你想要些什么呢?如果我这样问你,你会怎样回答?你想要在龙口寺祈福么?想在个好天气一边在院子里晾衣服一边等哥哥回来么?想做洋葱卷和炒乌东的便当塞进我们的书包里么?想顺着横滨线从负载着回忆的中华街一直散步到县立博物馆么?……可是妈妈,轨迹已经交错了,你伸出手臂向后招揽,只会徒增悲伤。
      就这样,就是这样。

      羽理,你为什么不回信?为什么还不回信哪?
      羽理,你想要些什么?
      羽理,你还可能回到从前么?
      ……
      我想,我希望回到从前。我想用手在沙子上涂鸦爱情伞,填写我和我的守护神的名字;我想一边听白色的walkman一边在沿途排列着自动贩卖机的街道散步;我还想也许我可以学一学篮球,含一口酸梅汤,一板一眼的把篮球投进筐里,应声从我体内震荡飞散出无数精灵。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从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听着耳脉里BAAD乐队不知名字的专辑主打歌,走在距离家门三百米远的红色邮筒的时候开始。左耳里的脉脱落下去,伸手去抓时信封掉在马路中央。那两辆深色跑车在正常车道上并驾齐驱,最后冲刺,在终点处尘土飞扬。这是发生在我住进新家一个月后的事。
      尾骨和脊椎严重挫伤,右手粉碎性骨折,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我在铺着白色床单、有药水气味的房间里住了两个月,然后高高兴兴的用左手拨了第一通电话。我是千草,你好吗?我很好,我很好……虽然卡西卡小姐不在我身边,但我的另外一个符咒无时不刻的保护着我。妈妈有本杰明,我也有流川枫。
      伤口疼痛时我从未掉过眼泪,因为身体震动会让脊椎更加疼痛。我只是躺在那里,没日没夜的听一只不知道名字的歌。妈妈和本杰明两个人眼睛里有莫名的歉意,轮流看护我,轮流问我:“羽理,你想要些什么么?想要些什么?”
      “妈妈,我只是病了。我会好起来。”因为我有我的守护神,他叫做流川枫。这是属于我的童话故事,他就是里面的守护神,我这样设定,他就也一定这样表演。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默念一万遍,伤口就不会再痛,我会好起来,我会好起来。为什么这样相信呢?……就凭他对着我的问题简简单单的一声“嗯”,然后别扭的回问:“那你今天过得好不好?……”我很好。我已经会推着轮椅到任何地方去,快快乐乐的报名客串DJ,非常努力的做复健,还有开始练习用左手写字。我已经足够幸运。
      车祸的肇事者一死一伤,原因是酒后驾驶和飙车,时速一百二十公里,血液里还有药物反应。死去的人叫做谷泽龙二,二十四岁的日本留美学生。也是打篮球的。我望着天花板出神:对不起,谷泽,我们都不能打篮球了……
      如果我们在这条路上不停的行走,就注定会错过一些景色。
      妈妈和本杰明的歉意显然不可以一直燃烧到路的尽头,只有三年,加加减减,堆积出来的感情中多半竟然是杂质沉淀。我在其间扮演的角色并不明朗,勉强可以算是模模糊糊的一个污点。婚姻和感情结束了,赡养费也显得客套和无聊。高一还差一个月结业,我和妈妈就忙着收拾行李,赶紧赶慢的坐上了飞机。商量的结果是仍然先不要告诉哥哥,把我放到大阪的姨丈家,可以互相照应。外公有两个女儿,三个外孙女,两个外孙,他去世之前谁也不在身边。妈妈恨他当初拆散她和父亲加贺,姨妈有前车之鉴,也在选择结婚的对象之前远远的搬了出去,三家互不往来,直到发现彼此已永不能相见的一天。我想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愧疚不安,但悔过却是毫无用处,天人永隔,那些思念和歉意都无法传达。
      所以,事实上,哥哥和我跟茉莉,百合,烈是在外公的葬礼上认识的。
      “你好吗,我叫千草。”
      “呜……你好。”茉莉那时候梳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两条辫子,哭的时候满脸通红。
      “你为什么哭?”
      “他们不准我带相机拍照……呜……他们抢走我的相机……”
      “南茉莉!你再哭多久妈也不会过来的!她现在忙死了!”百合永远扎一条马尾,深蓝色发带,浅色短裙,修长的小腿移动过来,一手卡腰,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烦死了。”说着倏地伸出一只手,我以为妹妹要被教训时,她却拿出一条手帕,很不满意的探到茉莉面前,“喏!快点擦一擦。”
      “呜——哇!哥哥!哥哥,姐姐她骂我!哇——”茉莉转身逃跑扑到烈怀里,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黑礼服上。
      我闪到一旁,拉着自己哥哥的衣襟:“那个姐姐好凶,你看!”
      哥哥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是啊是啊,羽理,你长大之后可千万不要像她那样啊。”
      ……
      不,哥哥,长大后,我们谁都不一样了。
      确切回到日本的时间是五月,姨丈一家全都到齐。两个家长虽然互看不顺眼,但是并未当面起争执。茉莉从看见我的第一秒就开始哭,伸手过来想抱又不敢抱。百合在身后沉默的推轮椅,我不便仰头,可是我知道她在皱眉。烈比我们大一岁,读高三,跟我打过招呼就在旁边帮忙拿行李。我们住大阪市中心的天王寺区,普通的两层楼,房间不少。跟房子隔两条街斜对面是姨丈家传的药店龙生堂。我走路还不太稳,左手的字也写得不像样,起先的几个月就在店里帮忙,并未去上学。而被哥哥逮了个正着是在我回去后不到一星期,那时候哥哥在高中篮球社里大打出手,被学校处罚停课一周,于是快快乐乐的赶来看我。我不怪百合透漏口风,只是事情太突然,我又没来得及想好脸上的表情,唐突的拚出一张微笑,仰视从门口急急走进来的人:“哥!好久不见哦。”
      “你你……你、你……”哥哥一步跨到我面前,蹲下来,伸出右手想碰我的膝盖,在空中抓了一把又放回自己头上去,“你这到底是……你怎么总是……你……你怎么总是这么笨。”我嘿嘿嘿的傻笑,动一动右手的麻木的食指,眼泪一下子滑出来。我用右手的袖子擦掉,又嘿嘿了两声:“还没笑完,怎么就哭了呢……嘿嘿……真是的。”可是哥哥,我突然非常伤心。其实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我很想写字,我很想画画,我很想走路,我也很想学一学那个人那么痴迷的篮球运动,看看那是怎样的东西。我很伤心,我很伤心。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这个咒语是吗啡,麻醉有时间限制并且还会让人上瘾。每次服用必定要加量,但是阵痛与日俱增。每天晚上我躺在黑暗中,眼睛前面一片模糊,我的流川枫带着卡西卡就从角落里走出来。“喂,你们两个,会一直陪着我吧!”“嗯,是的是的。”卡西卡小姐说。“你们一直都站在我这一边吧?”“嗯,是的是的。”“那,流川枫,你今天也会给我热可可吧?”“喏。”我想象遥远的可可的味道,眼泪就在这时候烫伤我的脸颊。“我会好起来吧?”“嗯,是的是的。”……
      “失去”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时候,我才了解,原来写字,画画,走路,是那么的幸福。
      “别哭啦,不要紧的!”哥哥的手轻轻拍我的轮椅,这样说着。
      我眼前越来越模糊——哥哥,已经快十年了,你安慰人的技术一直没长进。
      “这个给你。”哥哥从背包里拿出用他的衬衫裹着的东西。我打开来,上面还有海水的味道,那个眼熟的瓶子到底回到我这里来。打开瓶塞,用筷子捅出里面的纸条,打开来,脏兮兮的:“我叫千草。你好吗?”
      “谢谢你,哥哥。”
      “别客气。”他站起来,拍拍我的头。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我觉得精疲力尽……

      暑假之前一直住在大阪,没有上学,周末两天到北区的医院做手指和脊椎的复健,身上时常要穿厚重的铁架。前五天我帮姨丈看店,补药也没少吃。百合和姨丈的关系并不好,放学之后总是直接回家,只有烈常往店里跑,有时候还帮忙送货订单。他比姨丈整整高出一个头,我和他讲话总要伸长脖子,向后仰六十度。烈不是个很多言语的人,平时打招呼问候的礼数样样不少,但仅止于此。后来有一次我的walkman坏掉了,因为样式过时,找不到新的配件。我低头捧着银白色的机器看着上面的sony沮丧到不行。他一声不响的走到我身边来,弯下腰探头问:“我帮你吧?”
      他第二天还给我时已经修好了,问我里面的CD是在哪里买的,他找了很多地方,可是已经绝版了。
      “这样啊,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烧一张。”
      “哦?是吗,那多谢喽。”
      “不会。啊,对了,你知道那张CD的主打歌叫什么名字么?”
      “你不知道么……?!你不是……整天都在听?”
      “这个……”
      “呃……”他用手指挠挠眉角,咳嗽了一声说,“是……《想大声说我爱你》。”
      “是、是吗。谢谢……那个,谢谢你告诉我。”
      我依然听CD,看店,做复健。上帝好像再次决定“没什么事情发生”,我的日子再次平淡起来。妈妈替我找了心理医生,不定期看诊。可其实百合就可以当心理医生,他们俩的说辞一模一样。半夜,她爬上我的床,坐在一旁笨手笨脚的要我教她打毛衣,偶尔斜眼看我的walkman:“都快给你听烂了。”
      “烂?”我拔下耳脉,“不会啊,烈说我保养得超好的……哎,不对,你这里应该回一针,这样!”
      “哦,了解……”她拿回毛衣继续聚精会神,“我啊,帮你回去查了。”
      “嗯?真的?怎么样?”
      “等一下等一下,这里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很紧,勾不回来……”
      “拿给我!”我一把拽过来,快速拆了几针,把错误的地方补救回来推还给她,“到底怎样?”
      “嗯……”她仔细盯着我刚修改过的地方,想明白了才抬起头来,“没记录。找遍了,没有‘流川枫’这个人。”
      “怎会!?……你记得吧?你总还记得吧?那时候我们跟四中比赛的那次,我们有去看啊。我指给你看过的。”
      “说什么也没有用,校方记录里是没有的。”
      “……怎会这样的?”我低头盯着walkman,摩挲外壳,莫名其妙生起气来,扭头说,“我哥不喜欢这种颜色。”
      “哎?!”百合一用力,手里的毛衣脱了好几针,“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有明说这是织给我哥哥的。”
      “你……你是嫉妒吧!”她手一松,皱起眉头,面红耳赤。针线散开,好一会的努力变回原状。
      “什么嫉妒!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因为就算你织好了一件毛衣,也没有人可以送!”她收好东西快步离开我的房间。我想伸手去拉,指尖是隐约碰到了,可是右手握不起来,她就这样从掌心轻而易举的离开了。我的心理医生说:“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不可以继续沉迷于幻想。你得试着相信,你思想中那些人物,其实都是假的。因为这些东西没有凭据,如果你没有记忆,没有幻想,他们就不再存在。”我摇摇头说:“医生,你有守护神么?守护神,是时刻存在的,他永远就在那里。他不会消失。”“可他们不是真实的。”“……”医生。守护神会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闭上眼睛,他就在那里。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所以,是不存在真实的守护神的。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
      我和百合一个星期后才再说话,这次我用左手拉住了她,抬头说对不起。她蹲下来,叹口气说:“我拆了好多遍,总也织不好。我怕会赶不上他生日。”
      “没关系。我们一起织。我也要送给流川枫。”
      第二天,在店里遇到烈,他拿了盘新的CD送我,说是感谢我上次帮他的忙。三年过去,BAAD已经没有那么走红,Wands却一夜成名。专辑名称是《直到世界终结》。团体有三次变换组合,出这张专辑的时候刚好是第二代,写词和主唱还是上杉升。我看着漂亮的封面,迟迟没有打开包装。耳边飘着的仍然是老旧的歌。这已经成为一个标志,我怕如果换掉这一角,整张图都会走板,那卡西卡和流川枫就会迷路,再也走不回来。
      八月暑期,全家人,包括哥哥水户洋平都跑去广岛看全国高校篮球大赛。我和妈妈则忙着帮我搬家回到龙口寺那里去。秋天再开学时,就上了隔两条马路的陵南高校。那时候我的右手已经可以拿得住笔杆,而且湘南海边也刚好有一家筱原诊所可以做复健,效果不错,所以刚开始的一切都十分顺利。直到百合从广岛回来,兴奋的告诉我,比赛的球员里有一个叫做流川枫的。茉莉也同时间跑来,穿着绣有“流川命”的超短裙跟我说她加入的后援会对象也是一个叫流川枫的。我一下子哭笑不得。流川枫,卡西卡,你们找到回家的路了么?……
      我一直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一个月后,茉莉有一次来海边诊所看我,手里拿着一叠照片,说当年她把相机卖掉,这卷胶卷一直忘记了洗出来。所拍的东西竟然是三年前那次沙滩迎新会。工藤班长,百合茉莉,还有我,一张张翻下去,突然翻到一张满目苍黄的沙子,上面有粗糙的简笔画,爱情伞的两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名字:Rukawa Kaede,Chigusa Hari。照片角落还有我的脑袋。阴影投射在沙子上,刚好遮住了爱情伞的悲哀。从那一刻起,我发现有一种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流川枫,卡西卡……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谢谢,谢谢,谢谢。可是,再见。虽然,对不起。
      我终于换了新的CD。音乐蔓延无限,直到海平线的另一端,世界是否已经终结?

      大都市里我孤身一人
      象被扔出去的罐头
      一直以来彼此互相了解
      如果真有爱
      就与我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直到世界的终结
      我们也不分离
      无数个夜晚
      我一直这样祈盼
      过去的一切为何总在我眼前闪耀
      我却无法再回到从前
      变幻无常的思绪
      让憔悴的心再次破碎
      在这个悲惨的晚上

      人们常常为了寻找答案
      而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在这充满欲望的街道
      连夜空的群星都对我们不屑一顾

      在世界终结前
      告诉我
      盛开的花儿将要遭受的灾难
      大家都在祈盼
      却不相信永远
      但是一定可以在梦中找到明天

      直到世界的终结
      我们也不分离
      无数个夜晚
      我一直这样祈盼
      过去的一切为何总在我眼前闪耀
      我却无法再回到从前
      变幻无常的思绪
      让憔悴的心再次破碎
      在这个悲惨的晚上

      Wands陪了我半年,就这样平静的。后来大黑摩季和Zard窜起,新的无数的歌,我已经忘记。

      Q & A时间:

      Q5:谷泽不是日本留美生么?为什么会死在加拿大?
      A5:……因为我对美国地形不熟,要死只能在加拿大……

      Q6:加拿大不是一到秋天就是满山的红叶,枫林随处可见,伸手就能捡落叶么?
      A6:会一直写日本的樱花多么多么绚烂的人,一定都是没去过日本的人。

      Q7:你的目的其实是把人物关系搞得一团乱吧?
      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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