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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三:天都初会 ...

  •   二部 章三天都初会

      ◇◇◆◇◇

      窗外,晨曦的阳光正融融地照拂着,为凄寒大地添了几分暖意。

      静养几日,受创的伤势已暂时稳定,此刻闲不住的千叶传奇正待在厢房,埋头对着一面镜子专心磨刻,每多一道工,便不时拿起来瞧瞧,不过片会儿,只见那原本光滑的面镜竟可随着不同角度跌宕出各色奇异的光彩,却不碍照映万物。

      「哈,完成了。」端视成品,千叶传奇显然也对自己的手艺甚为满意,忽然,房外族民来报:「太阳之子,素、素还真求见!」

      那声音显然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不自然的结巴。

      「嗯,下去吧!」听闻这等语气,想也知道只有素还真来访,族民才会如此兴奋。千叶传奇暗暗一想,忆及前几日浑沌之力失效而致三方围城失败的缘故,不免心中带愠,却还是起身迎访来客。

      此人来访,多半有事相求,倒也不知伤势如何?

      千叶传奇思量着,不知不觉已走到前庭,一道仙姿俊雅的身影正在前方静待,抬眼一见来者,遂如往揖礼:「千叶先生,久见了。」

      千叶传奇微微颔首,岂料下一刻竟是举掌攻来!

      素还真一惊,立时拂尘披挡,千万银丝勾住了日轮,趁隙道:「好不容易一见,何须动手?」

      「我倒好奇你竟然还敢来找我,那一日你有伤在身,无法使出浑沌之力,为何不说!」千叶传奇喝道,摆脱拂丝缠缚,掌势如雷!

      素还真偏身消闪,语带无奈:「这也非素某所愿,只能抱歉。」

      「这是道歉就能了事吗?」千叶传奇显是不满意,身形疾旋,掌带风雷潜势,眼看就要往素还真面前劈来,素还真一声无奈,不躲不闪,一改守势,使出了几分真力,麈尾风飘,万缕千丝一齐罩下,正面迎敌!千叶传奇还以颜色,玄袂翻飞,掌风骤合倏分,顿将气劲卸去,眨眼互来数招后,霎时俩俩收手!

      心知素还真未达今日目的不会罢休,稍卸不满情绪后,千叶传奇亦只能无奈道:「好了,与你打下去没意思,有事快说吧!」

      素还真见状立刻收势,顺势叹道:「事关佛业双身……」

      千叶传奇听得话头,冷冷一笑,马上呼唤族民:「来人,送、客。」

      素还真愕然:「这是为何?」

      千叶传奇气定神闲道:「三方围城的帐先不论,如今你我之立场已是不同,罗喉的问题又尚未解决,若再应你之求对付佛业双身,岂不是要陷吾日盲族于万劫不复?」

      听千叶传奇如此一说,素还真顿时寒霜罩面,犹然道:「现下佛业双身虽受制于佛苑,久了必成大患,妖世浮屠随时可能造成空间异变,四境一旦崩毁,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传闻太学主也已留下死神之子,加上罗喉这名不明人物,已构成了三大隐忧,素某实是分身乏术……」

      佛业双身,来自于灭境的异端,追求邪灵一统四境的目标,妖世浮屠便是其根据地与媒介,幸而甫出之刻即遭凤凰鸣前辈而挡,暂阻其野心,目前正被正道困于佛苑,两相对峙。如今处境,再合以罗喉与死国再兴之忧,确实棘手。

      千叶传奇静静听完,不以为然地回道:「第一,如今我身上有扣心血,与你使出浑沌之力,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二,碍于罗喉,如果招惹佛业双身,只怕他又要怪罪于吾,千叶尚且惜命,不敢一次惹上两名敌人;第三,倘若死国留有遗孽,死神之子绝不可留!这就是目前吾之回答。」

      「唉……」那言里壁垒分明,显是难以说动。素还真半怔听完,长叹了一声:「看来素某今日无法强人所难。」

      「正是,望素贤人海涵。」好不容易摆定了难缠,千叶传奇正想送客,却见长空自后来报,不禁疑道:「长空,何事?」

      素还真见状,似是心中已经猜得,顽皮一笑道:「看来是有人拒绝太快,报应便来了。千叶,那素某来日再访。」

      千叶传奇颔首,倒是认真道:「我倒希望你可以永远别来了。」

      素还真「哈」了一声,拂尘披扬,转身悠然道:「人人皆说素某难缠,恐怕难啊!」

      目送人影远去,千叶摇摇头,转向长空问道:「先莫说,让吾猜猜,可是罗喉?」

      「是,罗喉传令,要你前往天都。」

      「嗯,来得比吾之预期还快。」千叶正思量间,长空却已问道:「你要一人前去?」

      千叶沉吟道:「此番会面,应是互相刺探虚实,吾一人前去无妨。」

      长空却摇了头,「我还是随你一同吧!」

      千叶传奇闻言,抬眼看了看长空,偶然朔风凛冽,将枯叶吹落了满天,不禁为他拣去肩上落叶,也没说什么,当是允了。

      ◇◇◆◇◇

      天都,曾埋于西武林的沙土百年之久,谁也没料过这已被遗忘的废墟将再遇天时眷顾,宏伟凛现武林,宣扬着不世之威。

      大殿之上,耸立的长柱正泛着碧绿青光,宛可擎天,别有一番威严,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多余的装饰。

      罗喉早已遣退其余部下,唯留一人——此人认真说来,非是部下,而是他刻意留下的对手。他之自由,他不干涉。

      有一传闻,只要有足够能力的对手,罗喉皆欣然受之。人民需要英雄,而英雄需要战场。每人争强斗胜的背后原因他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在酣畅一战后所寻求的答案,诚如他向来所追求的颠峰,以及,颠峰背后所剩下的意义。

      「为何要传唤他?」黄泉执枪于后,对于罗喉的举动不以为然:「为了他,甚至自动撤下天都的保护气罩,难道你也对他起了兴趣?」

      「他的生存权利,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罗喉的嗓音如那一身卓诡闇袍,玄秘、沉稳:「这样的智者,也有见识的价值。」

      「但他终究臣服于你。」

      罗喉一声轻笑:「你知晓,他很聪明,吾本欲兴战,他却向吾投降,浇熄了这一场战争的发生,吾岂能饶恕?」

      「小心引火自焚,」黄泉言间带着三分不屑:「千叶传奇这个人并不简单,放着大好机会不杀,若遭他反扑,只怕等不到我杀你的一天!」

      「放心,这个人的高傲需要制服,有了扣心血,他之性命,我能驾驭自如。」罗喉袍下的眼光瞥了一眼:「至于你,乃吾钦点的对手,不能可能被取代,总有一天,我会与你尽情一战。」

      「你就是不好奇为何我想挑战你?」

      「有需要吗?」罗喉的目光好似已放在不知名的远处,声调低远:「每一位战士在挑战时总持有自己的理由,却在战后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和战场。现在,我只要你保持这份挑战之心,不问原因,尽全力与我对上一场。让它战,战至天覆地灭。」

      「相信我,我会赢你。」黄泉说着,朝殿外方向一看:「瞧,他们来了。」

      「他们?」罗喉一看来访的两位人影,目光朝不请自来的万古长空打量一眼,缓缓道:「你也是一名武者。」

      「武君所追求的,岂止是武者?」千叶传奇上前一步,手中正带着一个木盒,态度不卑不亢。

      「哦?那吾所追求的,又是什么?」

      「千叶曾听人说过,武君常问一句:战场如何证明英雄的价值。恐怕,一名英雄的定义,以及在乱世靖世所代表的意义,才是武君想问的。」

      「哈。」罗喉自鸾座起身,「你手上的东西,该是要给我的?」

      「是。」

      「日盲族被迫列为天都的麾下,你会送礼?」罗喉难得起了好奇,接过千叶传奇手上的精致木盒:「我相信你不是一名谄媚奉承之人。」

      「是礼物,还是挑衅,武君不妨看看便知。」

      只见罗喉打开木盒剎那,银亮的冰芒瞬间自盒内向四面八方窜出,跌宕生奇,原本暗沉诡调的天都大殿顿时亮如白昼,各处一览无遗!

      罗喉即刻盖下木盒,听不出喜怒:「好一项巧夺天工的凌雪镜,你有何要求?」

      千叶传奇目光一定:「我想再次见到武君的真面目。」

      「哦?」迎着那湛然的眸光,罗喉气定神闲一笑,似乎对这要求感到意外:「卸下闇法之袍的威权,只剩杀戮与血腥,见到吾真面目之人,多半只有死亡的下场。三方围城之上,你体验过了,还想一试?」

      「此一时、彼一时,吾料武君没有理由拒绝。」

      罗喉别有意地多看眼前人一眼,缓缓道:「好,就凭你这份自信,来吧!」

      随罗喉两人离去,留在殿上的两人目光相互对视,彼此曾经交手的熟悉感马上跃升了起来,令万古长空不禁有所戒备。

      「好对手,我们又见面了。」黄泉又是那似笑非笑的不羁神情:「要再续一局吗?」

      「我不想动武。」

      「可惜了。」黄泉狭长流逸的眼中露出了然:「你叫万古长空?我看到你眼中的矛盾了。」

      与此人照面也才两次,万古长空还不惯放下心防:「你想说什么?」

      「哈,从你压抑的眼神中,我看到你与我相同的东西,真是巧合。」

      「是什么?」

      「曾经深沉的绝望。」

      ◇◇◆◇◇

      天台,乃天都的最顶端,站在这高耸入云的位置,塔楼凛立,向下方俯瞰而去,底下景物一览无遗,彷佛群雄相竞染指的天下画面一跃眼前,壮阔的寂寞和悲凉之感却也同时油然而生。

      能甘于站在高处享受寂寞之人,必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这在历史被称做为一代暴君的人,还有何种心事?

      塔楼上,因高度之故,狂雪纷飞,丝丝冰流自脸畔乱旋而过,几乎要麻痹了知觉。千叶传奇向空无一物的周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眼前,罗喉已撤下闇法之袍,只见那魁梧雄躯披着黄金战甲,身怀计都刀,金光灿耀,有种令人不敢逼近的气场,而足以令人意外的,是那在风雪中忽隐忽现的邪魅俊容——那是张完全不显老的容颜。千叶传奇对此曾有好奇,那份沧桑抑郁之感和狂霸的计都刀威能,非但被闇法之袍藏住、也被这张脸藏住了。

      千叶传奇甫开口,便直入核心:「武君可知吾为何要送上凌雪镜?」

      「这个答案,要由你来说。」风雪里,那每一动静皆耐人寻思。

      「天都地势高耸,凌雪镜可以在雪中照清每一项景物,包括自己。」千叶传奇毫不避讳的道出目的:「我想了解武君,这就是千叶的目的。除此之外,千叶还想多求小小一事。」他语落,抬眼看了纷扬的大雪。

      「何事?」

      「今日但凡月明之刻,不见刀光。」

      「哦?」罗喉仰望上头苍茫的天色,根本不见星月:「你之要求很特别。你怕我动武?」

      「因为我希望今日照明武君的,非是外物。」

      「只怕轮不到你说话。」罗喉淡淡道:「但你之要求,我当你愿意付出代价,允了。现在,换你回答吾之问题——」他下决霸道,却又挠过人心般的威凛,「日罗山上,你向吾投降,让吾想战不能,这是其一;如今又大胆对吾提出要求,让我不禁好奇,你是有恃无恐,还是胆大妄为?」

      说到底,这人曾是手下败将,又是臣属,也许他对这人太宽放了。

      「千叶有所恃,也有妄为,但如今受制扣心血,只能听令于武君。」千叶传奇依然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手中的日轮之光未曾黯淡。

      「你是一名强者,更是智者,日盲族听令于你,只要取下你,也是一种征服。」身影半移,罗喉靠近了一步,仔细审视着千叶传奇,不减压迫:「只可惜,你既已臣服于吾,强者是什么,我已经无法在你身上问出答案了。」

      「要对于传说历史上的暴君,我想并非简单。」千叶传奇转身,避过了目光,不改胆色续道:「坦白对武君言,千叶虽非心诚悦服,却十分好奇,武君罗喉曾经殒落,如今又再生于世,这样非凡的际遇,谅想曾有坚持。」

      「坚持吗?」罗喉阖上了眼,声音猜不出情绪:「历史,你对历史的信任有多少?」

      「我比较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千叶传奇道:「过去吾曾遍览群书,只有一个感想,历史上的成名人物,如果功成名就便罢,但更多者,往往毁于谗言和偏见,孰是孰非,很难定论。所谓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历史,也不过是史官手上的一只笔,受制于时代、受制于掌权者是谁,而写出那个时代的历史观。」

      「但你们也相信了,不是吗?」罗喉仰首观雪,凛道:「武林上传言,武君罗喉带来战争和杀戮,而的确,我为你们带来历史上的印证。」

      「受害者俱在,不得不信,日盲族也被迫受降,又岂是自愿?」千叶传奇甘冒触犯逆麟的危险,语锋一转:「只有当乱世来临,众人才需要英雄;一旦遇上靖平之世,英雄只能失了在战场上的意义,被迫在历史上无声退出,让世人讴歌盛世的美好。从此,英雄不再是英雄,只剩寂寞,唯有再兴战火,方能显示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你兴战的原因?」

      罗喉默然,低沉道:「如果只有多杀一人,才能证明战场的意义,那吾,很愿意!」

      话一落,陡然煞气满临,千叶传奇不禁倒吸一口气。

      ◇◇◆◇◇

      天都大殿上,黄泉对着万古长空被看透的眼神,续道:「你掩饰得很好,若非敏感之人是看不出的。」

      「那你又为何收敛?」战场上,那份仇怨只能暂时无可奈何地忘却。万古长空相问,亦嗅出了那份敏感。

      「不瞒你说,我加入天都是为了挑战罗喉,要杀一个人,就要先了解一个人。」黄泉面上有股深沉的表情,桀骜不驯的身影带着几分萧索:「但是,等我进入了天都,查阅了天都的史书,才发现罗喉这个人很有意思。」

      万古长空毫无犹豫道:「武林上皆说他是一名暴君,又有何怪异?」

      「哈,一双眼所看见的事实,与许多双眼所见证的事实,哪个是对,哪个是错?」黄泉声音突然变得肃然,似在压抑某种情绪:「在这世上,多的,不一定是对;少的,不一定是错,是与非,善与恶,你认为谁说了算?又谁能定罪?」

      「事实上的评价,在于认识,你可以自己印证。」

      「吾之双眼看过了,却不能信。我才发现,原来有更多事情不是亲眼看过就能摆平。」

      「你想决定,却决定不了。」万古长空点出了矛盾。就如他对太阳之子一般,太多的事情与他之所愿背道而驰,他却无法选择背离。

      希望与绝望,何尝又不是一线之隔?

      「哈哈哈……」黄泉突然只手抵额,癫狂似地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孤冷,又含着悲凉:「是啊,决定不了、改变不了!但无论事实如何,我只要忠于自己。该报的,该还的,一样也少不了!」黄泉眼中,是种坚持:

      「在吾杀他之前,他不能死,他只能亡在吾之手上!」

      ◇◇◆◇◇

      「杀人,还需看杀谁。」一口锋利的刃,需要刺探才知刃面的力度,千叶传奇毫无所惧地应答,揣测着罗喉心思。他隐约可知,罗喉所要的战争,不过是一种掩饰,至于掩饰什么,他无法洞悉。

      「杀戮,是无分贵贱;战场上,每一条人命都是一样,生、死听天由命。」罗喉敛下杀气,缓缓仰起头,向天际望道:「你尚未经历过历史,就无法体会战争。」

      「武君,没有历史的人并非没有判断能力啊。」千叶传奇言间含着自信,也许对于自己过去天生的空白,并无感到不妥,「因为生命需要经验,但也需要智慧。」

      「哈。」罗喉不置可否:「那再告诉我,以你见解,什么是善与恶?」

      「常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武君信吗?」

      罗喉似正蔑笑:「所谓的善恶相报,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何谓善、何谓恶?若能以手段来保全更多的人命,却必须牺牲少部分的人来挽救大部分的人,他算得上是恶吗?」

      「反之,」千叶传奇自然续道:「以仁慈换得少数人的性命,却以更多的人命做为代价,是否又可称为善?」

      「世人愚昧,往往因小仁而俯首赞举,却忘了更大的危机就在背后。」罗喉道。

      「从结果论,世人口中的恶,才是大善。于是,善与恶,界线不明。」千叶传奇多所了悟:「面对这种群众,清者想自清,但众口铄金,足可积毁销骨,要做到超然,并不容易。」

      「世人永远会记得的,只有小善与小仁,因为他们当下尝到了甜头,便忘却了危险,纷纷背叛了良知。到最后,真正的是与善,往往要受非人之议。哈,这就是世间,这就是历史!」

      「武君看得明白,千叶也毋须多言。但你的挑战,从来不会少。」千叶传奇望着空中的六角冰凌,透明易碎,却是眼前的真实。有些事情,不曾被众知,不代表没有。

      「那现在的你,正与史上有名的暴君对话,要危险,随时皆可以拥有危险。」罗喉突然一改沉稳之态,霸气照面:「你何不挑战?吾习惯了背叛和战争,只要能证明吾之威权,印证所谓的历史,吾乐于接受挑战。」

      「武君在吾身上放了扣心血,我无法挑战。」千叶传奇冷冷道。

      「你是需要驯服的高傲之人,扣心血我不可能为你取下。」罗喉冷哼一声,琥珀色的瞳眸闪烁着孤峭:「我相信你有挑战吾之方式,使我满意。现在,我只需要战火让众人再次印证事实,聪明如你,该知道怎么做。」

      「武君,虽然你习惯了寂寞,但世人并不会你的寂寞而改变想法。如果有人畏惧战争,便有另一个循环来抑制战争。」莹湛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几番言词试探,千叶传奇更加确定罗喉此人藏有谜题:他是因何愤怒?为谁愤怒?又因何厌恶历史,从此远离人群,想用战火掩饰那份绝寡?

      罗喉,有太多秘密了。

      千叶传奇暗自神思,面不改色续道:「相信武君不用我提醒,事实与谣言往往不过一线之隔,信任与背叛也是如此。衰世必受困于舆论,武君不需要我如何做,世人自然会帮你选择方向。」

      「哈,帮我选择方向?他们,有资格吗!」罗喉听罢,不知是了解这无奈,抑或恰为这些的受害者,只是向天长笑了一阵:「现在我还不想谈这些,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突然,他的语调一变:「但临走之前,我说过了——」

      「你也该为你今天的要求而付出代价!」

      声一落,猝不及防,竟是说变就变,千叶传奇紧拧眉宇,突然感到心跳急遽的加速,猛烈地抽痛起来,彷佛全身的血流受到了阻挠,苦不堪言,连退数步。

      「啊!」

      「住手!」危急之刻,赫然一道剑锋划过,万古长空及时赶到!

      肩头一动,罗喉轻松挡下剑风,沉喝大声,只见天上风雪陡然散开,透现月光,手上计都刀耀那身战甲金灿,雄威赫赫,有让人不敢仰视的逼迫感——

      那是死亡的气息,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万古长空手握创世,额发飘动,紧盯对方,随时都有应战的准备。两双眼对峙间,只见罗喉缓缓举起计都刀,指向了前方:「剑者,吾说过,见到我真面目的人,多半只有死亡的下场。」

      「且慢!」

      突然,千叶传奇咬牙道:「武君,你答应过,月明之刻,不见刀光!」

      罗喉唇角微微一勾,目光看向千叶传奇,「你要保他,但能保你自己吗!」

      罗喉一语落定,竟不知为何,千叶顿时感到身上扣心血的逆阻之痛顿时缓了下来。静静地,凛冽的月光自云间明灭洒落,两人眸光交织间,冷目灼灼,有敬意,却也有难以道尽的禁锢……

      「下次我们再谈谣言与历史的关系,你们走吧!」

      罗喉一扬手,决绝背过身影。

      那雄魁的身躯埋在雪影下,别有孤寂,千叶传奇有意地望那背影一眼,颠簸走离几步后,却又停了下来:「武君,我知道你不会下杀手,只是……我需要多一道保障罢了。」

      千叶传奇言罢,唤了长空,两人一同离开高耸的天都塔楼。

      回程路上,千叶传奇终于按捺不住,方才隐忍的鲜血喷了出来,长空一把扶住,却听千叶难得的叹息:「可惜!」

      他送上凌雪镜,相信罗喉不会不知用意。

      如果罗喉愿意照现本心,历史的谜题未必是谜题,战火,也未必是战火;当杀意起,便月明现,而唯有本心可收敛杀意。

      罗喉方才愿意收束杀意、也收下凌雪镜,可见到底对自己是有几分沟通的意愿。

      「太阳之子?」长空不明所以,只听千叶淡淡道:「罗喉是一名特别的人,他的历史背景需要重新了解。但无论如何,日盲族的仇不能不报,也不可能长久臣属于他人之下。太多事情,只能是必然。」

      立场,促成绝对的冷漠,也是太阳之子惯然的判断。长空心念微动,想起方才黄泉所云,只怕未来战端难弭,隐约酿起了不安。「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会安排,走吧!」

      长空颔首,一手搀着千叶,安静陪他慢慢走回日罗山。

      ◇◇

      也许世上许多的事实永远只能停留在事发的那一刻,随着时间扭曲,往后的揣测与撰述,都不再是那纯粹的一瞬。而当事者,往往抵不过滔滔众口,其后的观览者,只能跟进。

      天都塔楼之上,罗喉闭起双眼,想起方才一席话,似乎许多的回忆又徘徊在脑海里,一言未发。

      黄泉默默走了上来,一切看在眼里:「你又愤怒了?或者思念从前的兄弟?」

      「你想猜测吾之心意吗?」

      「不用了。」黄泉看惯了那身孤寂,沉道:「用愤怒掩饰你的孤独,没人会了解。」

      「无妨,至少,吾身边还有你这名对手,吾很放心。」罗喉深深看了黄泉一眼,黄泉被看得撇过头去,似有不能正视的情愫,恨声道:「罗喉,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别再这么压抑,否则,我怕我会恨我自己……」

      「压抑?哈!」

      雪,渐渐地又下了起来,背后宽大的流金披风正随落雪飘动。

      伟岸的身影缓缓举起了计都刀,向前划下,那轻轻一描,却是重重一落,道尽了盖世气魄却被历史污蔑的深藏秘密。

      满天飞雪狂卷,无法了解那背负的责任与悲劲,却拓印了一道不世英雄的背影。

      在这一段历史长流中,涵尽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斑驳的史册,黑黑白白地杂沓了一片,却掩去了太多最重要的灰色。自保也好,背叛也好,于是,历史也成了谣言,罪人于焉诞生,被牺牲的,是取决性的立场,一世名声,含冤莫辨,不如,一错再错……

      信任的崩塌,重于功业的成败,险过敌人的逼近。人心与历史总是息息相关,成也舆论,败也舆论,世俗所污秽的,又岂止那史册上的一个名字?

      不过又是一场雪,粉饰太平。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章三:天都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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