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辉》一只小乌鸦

4、生日艳遇

　　一晃眼，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们在皇宫里也已经从不熟练的准侍从变成了训练有素的侍卫，现在惟一的考验，就是在十四岁时挑选主人那一关了。

　　在这一年里，我愈发确定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至少，二皇子鸿燕不会是一个能够让人幸福的主子。这是在看到了一大堆成为鸿燕皇子的死忠FANS的女孩子之后我唯一的感想……我再次估计错误，这里的女孩十四岁就嫁人了，情感上更是早熟得惊人。看看我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什么情窦初开，分明就是母猫到了发春的季节！现在宫里还流传着一句谚语——“鸿燕皇子笑一笑，皇宫侍女满地倒。”，这句话绝对没有夸大现实！……要知道，影卫是要跟随主人一辈子的，找个女主子也就算了，男主子的话八成是被要被收进房的，他身边女人那么多，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算了，咱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在他旁边，我自己都觉得惭愧！

　　我现在已经做到了一介管事，托月管事那个香囊的福，师傅们对我委以重任，我的相貌又不出众，除了刚开始有不服的来找茬之外，现在已经没有人对我有意见了。除去平时一些琐碎的小事，我的日子过得倒还平静，皇宫里给下人的待遇也很不错，远远超过了一般百姓的生活，曾经，我也想过就这么终老一生，顶多做到大内总管那个位置，然后老了在宫中平静安详地度过晚年。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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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十三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我今后一生的命运的事情——

　　那天，是我十三岁生日的日子。
　　因为是生日，所以我那天杀人的时候手脚特别的干净利落；因为是生日，所以我把当天的任务都赶在傍晚之前完成了；因为是生日，所以我在傍晚之后偷了个空来到御花园里；因为是生日，所以我们相遇……这个时间，天都黑了，没有什么人会到花园来，幽会也好偷情也好，都不会选这么个地方——宫中的假山湖泊园林盆景完全能够满足这些需求。而当时的我只是想要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一个人庆祝自己的生日。
　　所以之后的一切到现在都让我觉得巧合得诡异！我咋地就这么倒霉呢？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我放心地走到花园里的小亭子里，开心地拿出特定动手给自己做的蛋糕——我也接受过厨艺的训练，做个蛋糕还是不成问题的。等我拿出蛋糕大声地为自己唱生日歌的时候，我听到了很细微的啜泣声。
　　身体接受的训练使得自己本能地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掠去，然后从花丛里揪出了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丝绸制的服饰，很熟悉，是我天天见到的款式；他虽然脸上还沾着泥土树叶，但是仍可以看出清秀不凡的相貌……举凡种种，我很郁闷地叹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少年应该是某位顽皮的皇子了。
　　头疼啊！对皇族不敬了呢！要不要杀人灭口呢？……不过，会躲到这里来哭的皇子，而我又不怎么记得长相的皇子……看他身上的狼狈，我大概猜出了这个皇子的身份——六皇子轩辕清郁。

　　早就听说了，当朝皇帝轩辕容若以前曾经有一个宠妃灵妃，后来好像是因为灵妃的家人意图谋反而被打入冷宫，而六皇子就是在冷宫中出生的皇子。虽然身上流的同样是皇家血脉，可是却和其他皇子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灵妃老早就在生下六皇子后不久就撒手人世，而六皇子自小在冷宫长大，没少挨那些欺软怕硬又势力的宫人们的冷眼。皇帝老早就忘记那个小鸟依人的女子了，也连带着忘记了这个同样流淌着他的血脉的儿子。

　　会跑到这里来哭……大概是被人欺负了吧？看着那身虽然精美可是显得十分陈旧，并且有些脏兮兮的衣服，再看看眼前这个双目含泪的倔强少年的面庞，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麻烦哪……
　　就在我思考着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尴尬的时候，少年的肚子发出了清晰的鸣叫声。两人顿时无语，看着脸一下子变红的少年，我嘴角不由浮现了一丝笑意。
　　罢了，难得在生日碰到，就当给自己积个德罢。我拉起他的手，不顾他的挣扎半拖半拉地将他带到亭子里的桌前，掰了一块蛋糕给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糕点递给他。这些都是自己为了庆祝生日偷带出来的，现在分一点给这个少年，也算是我难得的好心吧！
　　六皇子手里拿着糕点呆呆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些迟疑。我可不管那么多，径自拿起一块蛋糕往自己嘴里送去，他大概是饿得慌了，又大概是看我吃得很香，所以最后他还是低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蛋糕，然后立刻大口大口地咬嚼。嘿嘿，我可是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的呢！
　　我看他吃得好像饿死鬼投胎，怕他吃得太急噎住，就轻轻地帮他拍拍背。在我碰触到他的霎那，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似乎是看出我没有恶意，也就放松了身体任凭我拍抚而专注于蛋糕了。不是我自夸，我做的蛋糕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我的厨艺可是连月莲都比不上的，要不是我想要偷懒在最后的比试里放水，当年闻人府的食神就应该是我而不是月莲！
　　吃饱喝足之后，小家伙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我来。我笑笑，任凭他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洞，反而拿出手绢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

　　Oh My God！拣到宝了！
　　……呃，我不得不承认，我看到六皇子干净的脸之后有瞬间的闪神。不愧是当年宠贯六宫的美貌，六皇子肯定继承了他母亲全部的美丽。他是我见过的唯一能够和二皇子相提并论的美少年，命运可真是会捉弄人啊！同样的绝色，一个是受人宠爱的掌上明珠，而另一个则被丢在冷宫受尽冷落……
　　就在我在内心大肆感叹的时候，可能是觉得我盯着他的脸发呆，六皇子的眼中窜过一抹不快以及轻蔑。呵呵，还是个冰山少年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好，决定了！就是你了！

　　“你的名字？”
　　看着月光下如同天人般艳丽却露出迷茫神色的少年，我露出这九年来，不，是这十三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呵呵，一想到我刚才作出的那个异想天开的决定，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放声大笑。
　　有些迷惑地看着我，六皇子讷讷了半天，最后似乎觉得吃了我的东西应该有些回报，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说道：“清郁，轩辕清郁。”
　　微微蹲下身子和他平视，我认真地告诉他：
　　“我叫闻人月瞳，月亮的月，瞳孔的瞳。请一定记住我的名字哦，清郁殿下。”
　　想了一想，我从怀里掏出离家时我唯一带在身上的一个小布袋——这还是我后来自己修改成香囊的。我把香囊递给清郁皇子，然后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哦！你是我生日的时候碰到的，我又很喜欢你，所以我决定了！”说着我拉起他的手，让他那略显慌张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我是影卫哦！你应该知道影卫是什么的吧？我要你做我的主人，我要做你的影卫。我闻人月瞳，想要作轩辕清郁的影卫，所以，请你记住月瞳哦！”说完，趁着小小少年发愣的空隙，我在他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咯咯笑着飞快地离开了。
　　呵呵，今天真是不错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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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我最后那个“无礼”举动吓到了六皇子，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我天天傍晚都有到御花园去等候，可是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不过本人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这耐心啊好得很，我坚持着这“每日一行”，终于在第十五天让我给“逮”到了清郁皇子。
　　呵呵，我想清郁皇子肯定想不到我会来个守株待兔，所以，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呢。（嘿嘿，也不想想，当初撞上大陆的那条龙可也是就这么撞下来的，所以我来个“守株”还怕待不到“兔”么？）不过也幸好他没有向别人提起这件事情，我想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事丢人吧，居然被一个下人给非礼了。*^_^*

　　“殿下！~~~”我很开心地迎了上去。
　　清郁皇子似乎很不喜欢我的热情，不过看在我接下去拿出来的糕点的份上，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恩，这么小就懂得权衡利弊，有前途！……不过我在他眼里居然比不上几块蛋糕，呜~~我是不是该哭呢？
　　吃完了东西，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我想了想，然后笑着开口说：“殿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然后就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地开始讲白雪公主（一个我前世很有名的童话故事）的故事。
　　他先是皱皱眉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听了一会儿便变得很有兴趣地听了下去。故事说完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我也就向他打了个招呼匆匆地回去了。

　　就这样，我和他之间持续着这种一头热的情况有一个多月。我每天傍晚都会到御花园走一趟，和清郁皇子一起分享晚餐，随后讲几个故事。通常都是我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不过偶尔六皇子也会问些问题，当然，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然后，一个月后的某天——
　　熟悉了宫里的规矩之后，我们这群准影卫就被借故提升到了各种岗位上。我被分配到御膳房，因为对于烹饪的兴趣，我现在已经升到了那里宫女的头头——当然，只是和我同年龄的宫女的头头，而且只不过是个小头头。不过再怎么小也总是个官吧？这不，今天事情就特别多，听说是皇上兴致突发，想要吃火锅，而且指定要放鱼丸啊，虾丸之类的。这鱼丸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先要把新鲜的鱼肉拆去刺然后再把肉砸成泥，最后再裹成丸子。而且那汤也得拿鲜鱼炖着，那虾丸、蟹肉之类的就更不要说了。而且因为是他老人家突发奇想，我们这边根本就没个准备！于是，一顿忙活下来，等他老人家吃饱喝足了，我们这边也累趴下了，而且我们这些宫女还得收拾碗筷！等忙完了这一切，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由于这个变故，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吃的，匆匆地拿上皇上吃剩下的材料，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房去。
　　在经过御花园附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今日还没有去看过六皇子。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他……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想了又想，我最后还是决定再去御花园走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什么没有处理好。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里的夜色因为没有灯光的渲染，所以显得格外幽深，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好像撒在地上的一把砂糖，又好像遍地的碎钻，闪着迷人的光辉。夜色下的花园笼罩在新月那清冷的光辉里，无声、凝重，偶尔有虫鸣响起，也在一两声之后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嘎然而止。我小心翼翼地在小路上走着，不时还要注意避开脚边的杂草碎石。
　　御花园里寂静无声，我放眼望去，没有一丝一毫人的踪影。
　　果然……已经回去了啊！我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带着些许遗憾又有些许放松地转过身去。顿时，刚松下的一口气就那么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我刚才的环视的，只知道，即使只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还是能够认出他来。
　　“殿……下……”我花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把他的名字自嘴中吐出。
　　清郁皇子就这么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大概是逆着月光的关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有冰冷的光亮从他的眼中闪过。
　　我们就这么相互凝视着站了好一会儿，我才猛然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面前拉起他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着。……这么冰冷，看来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
　　不过感动归感动，我嘴上还是对他数落个不停。
　　“殿下！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这样会伤到身体的。”
　　清郁皇子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了那么几个字：“你来晚了。”
　　顿时，惭愧、感动、惊讶、心疼……许多种心情同时涌上我的心头。我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稚嫩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对不起……是我的错。”原先准备好的那些理由借口全部被吞回肚里，我可爱的小殿下啊！月瞳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这么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