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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决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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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过了晌午,清波和陆渐鸿一行来到了这座“天下第一庄”的府门前。走过道道牌坊,望着杨府恢弘的建筑,陆渐鸿的眼中闪过复杂而兴奋的光芒。但一进庄门,他的心中就不由一凛,本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刚一迟疑,耳边却听清波奇道:\"咦,怎么家里这么静?\"
偌大一片庄园,冷冷清清,不见人影。陆渐鸿狐疑的看了清波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向着“玄武楼”众人打个眼色,各自加了几分戒备。江练航和童护法不经意的上前半步,恰和陆渐鸿一起挡住了清波所有的退路。清波面上浑然不觉,拉着陆渐鸿沉声道:“难道是杨雨他们露了马脚。走,咱们去正厅瞧瞧,恐怕家中有变!”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毫无人息,若非墙瓦簇新,庭院修整,简直就似荒废多年的弃院。盏茶工夫,已来至厅前。却见厅门一反寻常的紧紧关闭。清波与陆渐鸿对望一眼,推门而入。
向厅中一望,清波暗中一笑,陆渐鸿心下却是一沉!
但见寂灭无声的大厅中不光集中了杨府全部的精锐,还遍坐了余杭一带武林中的名宿高手。当中正座高坐着当今“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杨云天,却见他神情肃穆,不怒自威,只一人便胜过了在场所有人的气势。他的身侧侍立一人,儒雅蕴藉,面带微笑,微妙的调和了杨云天的威煞,正是少庄主杨清流。以下,依次坐了杨府九位教师中的八位和若干武林人士,还绑着一个书童打扮的司徒燕!
陆渐鸿情知不妙,猛然抬掌斩向清波的后颈。却听清流高声怒喝:“杨清波你知罪吗?”
“杨”字刚一出口,一支钢镖便如闪电般击向清波面门!
前镖后掌,眼看及身的刹那,清波膝盖微微一曲,将跪不跪间,足尖发力,身形平平向前飘出。
清波一让,那支镖直冲陆渐鸿而来。那股尖锐的杀气逼得他不由自主向旁退开,却正巧挡住了刚刚反应过来,意图出手追击截杀清波的玄武楼余下众人。
厅内十丈距离一掠而过,钢镖落地的同时,清波恰好落在清流身旁。
清波上前一步,对着杨云天深施一礼,笑道:“知罪,知罪!孩儿听任父亲还有大哥打罚!”
杨云天板着脸喝道:“那你还不立时把这群辽邦叛逆拿下!”
清波回过头,对着陆渐鸿状似无奈的一笑:“陆楼主,对不住了,家父积威太重,严令既下不敢不从。在下上次与贵楼八位使者切磋之后,灵感突发,想了几式新招,今日还想一试,望请陆楼主不吝赐教才好!”
陆渐鸿吸深口气,不理清波,冷笑一声道:“杨庄主,贵府号称世代忠义,而惘顾大义,私下为敌邦提供军粮,事情暴露却还要反咬一口,诬陷陆某?”
他这几句话,说得针针见血,异常犀利,奈何却只换得一片讥笑。场中这些人,多是五旬以上的江南名宿,纵与杨府没什么深交,又怎肯相信个后生小辈。
杨云天怒极反笑:“陆渐鸿,你数典忘宗,背弃人伦,证据确凿,却还要狡辩!”
陆渐鸿的目光一扫,缓缓道:“前几日,贵府二公子到金陵,对我哭诉您如何刚愎自用,不辨是非,而杨大公子则勾结金陵嘉裕粮行,贩卖粮米于外邦,并献出嘉裕粮行旧日帐册一份。我激于义愤,拔刀相助。但今看来,也似乎不过是你们耍的花样。我不知尔等用心何在,难道是见我‘玄武楼\'日益壮大,心存顾忌,千方百计想要铲除?”
清流微微一笑,从容应答:“陆楼主还当真是谨遵兰陵郡王的吩咐。时至此,仍不忘挑拨离间。”
听他突然提起萧达兰的名字,陆渐鸿和清波俱是一愣。
司徒燕振臂挣开了绳索,朗声道:“兰陵郡王萧达兰遣人致书于陆楼主,不想被我四哥黄颜拦下。陆楼主便唆使我帮中叛徒周同和杀害了四哥,夺书逃脱。然天网恢恢,疏而不露,这封信终被杨少庄主截获。陆渐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清波回神,立时惊喜道:“大哥,你找到那封书信了?”
清流淡然一笑,取出那“证据”的副本,交到陆渐鸿的面前,道:“楼主太大意了,这种信件,原是不该落在他人手中的!”
陆渐鸿抖开一看,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气得握着信的手微微发抖,幽暗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清流,半晌才冷笑一声!
清流神情平和,不徐不急道:“前些时日,在下隐约觉察出玄武楼的异动,正巧丐帮的司徒堂主邀约二弟一同追查周同和一案,我才顺水推舟,让他去实际接触一下阁下。而阁下立时便露出了马脚,并意图教唆我二弟成为第二个周同和。在下仔细揣摩了司徒堂主从金陵传回来的消息和往日收集的资历,小心追查,终于截到了这封书信。”
司徒燕扬声笑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素闻辽人勇武,却没想到还有陆楼主这样婆妈的!”
陆渐鸿环视厅中,见在座的武林群侠或愤愤或鄙夷,心知再怎样分辩这封信是伪造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即使今天换作另个真正冤枉的人,在杨府的名声之下,也同样是百口莫辩。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输,更居然还是输在了对中原武林中所谓“名门正派”的一种近似乎嘲笑的信任上!
他冷冷的扫过吴府众人,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笑,笑到张狂处,嗓音忽而拔高,双手齐扬,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向着杨家父子处打出七八枚霹雳丸。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八名黑衣使者亦向着大厅八方打出三十二枚弹丸。
清波面色大变,霹雳丸霸道阴狠,这般乱散开来,即令自己父子能够避过,堂上群豪有又几人能够逃生?
身法远比思想更快,清波人已化作一道飞虹,向着有司徒燕站立的方向掠去,半空之中盘螭出鞘,盘旋划出,恰巧迎上方圆十丈之内的八枚霹雳弹。剑气沛然急吐,剑身一斜一挑,疾飞之中的八枚霹雳弹骤然侧转,齐向着房顶冲去。但听一声巨响,灿烂阳光以及在阳光下倍现张扬无数碎瓦灰尘涌入富丽堂皇的杨府正厅里。
爆炸瞬间,去势未竭的清波已将司徒燕扑到在自己身下,同时不由自主闭上了眼,即令砖瓦砸得后背生疼也不忍睁开。他相信父兄不会被霹雳丸所伤,但厅中还有诸多武功未至上乘的江南群豪,却不知此时厅中是怎样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
正自伤感,清波忽觉小腹剧痛,本能的弹跳站起,耳边传入司徒燕的一声低喝:“二少爷还趴够了没有?”清波一呆,忽然发觉自始至终爆炸之声也只有自己弄出来的一响,抽抽鼻子更没有任何血腥味道,讶然张开眼,却发现除了被砖瓦砸到的之外,厅中众人尽皆无恙,而十九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道道透出种怪异的笑意。
清波心知不妙,硬着头皮向父兄看去,见兄长似笑非笑,隐约透出一丝谴责,月白外衫握在手中,里面鼓鼓囊囊的,却不知裹住了几枚霹雳弹。而老父面色冷竣,目光如刀,在自己心上割了一下便转去凌迟陆渐鸿。他那身团花的员外大氅衫则没了踪迹,仔细一找,却分成两片,静静躺在大厅门外七八丈远的草丛之内。
略一寻思,清波已相通了当时场景。父亲侠义胸怀,必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撕裂长衫,当作暗器分别由左右两侧以柔劲打出。但能一举收了几十枚霹雳弹,而不将其引爆,父亲这份功力,却连自己也不得不惊诧一番。而父亲顾着外人,由陆渐鸿打出的霹雳弹自然就被大哥以同样手法,波澜不惊轻巧收了去。自己这番应变不可谓不快不巧,唯独禁不得比较,丢脸尚在其次,炸坏了自家大厅,却不晓得要被大哥念上多久!
清波尚自感佩,玄武楼众以及厅上群侠自然更被杨家父子的功力惊得呆住。陆渐鸿的面色越发苍白,神情却尚算镇定。他知道以今天的形势,硬拼决无胜算。只求能以言语相讥,迫得杨氏兄弟单独应战,擒为人质,得以脱身。他沉沉一笑打破了寂静:“杨庄主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哼哼,武林之中,素来力强者胜。凭借如此功力,杨庄主自可以伪造文书,颠倒黑白,我陆渐鸿无话可说!但不知杨门高手可敢单打独斗,接我的宝剑?”
清流温文一笑,洒然上前道:“是非对错自有公断,若陆楼主但存半分汉人心肠,又怎会贸然抛出火弹,妄图将此地英雄一网打尽!在下杨清流不才,正要领教楼主的契丹绝技!”
陆渐鸿冷笑一声便要出手,身旁护法西门伟却抢步将他拦住,声如霹雳喝道:“楼主,属下愿先与这无耻小子一战!”
陆渐鸿还没答话,就听见一旁的清波高声骂道:“西门伟,陆楼主是契丹人,与我们是各为其主,也称的上是人杰。而你是不折不扣的大汉子弟,却现在为辽人做事,你又算什么?你这样的人又怎配与我大哥交手?还是让我杨老二来教训教训你吧!”
西门伟只听四周哄笑声起,杨清波掸掸身上灰尘,潇潇洒洒已在他对面站定。
西门伟脸上怒色越重心底却越是冷静。他素以暴躁闻名江湖,却不知当年多少豪杰就吃亏在了对他暴躁的外表上。此刻怒喝一声,曾经雄霸绿林的紫金刀便已劈下!清波旋身闪过,长剑反削,展开了杨门家传的定乾剑法,与他战在一处。却见西门伟的刀霸道,杨清波的剑犀利,刀剑并举,奇招妙式层出不穷,煞是精彩。
而熟知清波的杨家自己人却无不看得皱眉:清波性情洒脱,最是不拘小节,是以他的剑法之中也自带了一股飘逸之气,变化之间向如行云流水,挥洒自然。而今次,清波的剑却使得死板呆滞,剑招之间虽也中规中举,却满是匠气。
如是斗到五十余招,清波忽使一招,大背常理,精妙异常,西门伟躲闪不过,被点了穴道,栽倒在地,清波收剑而立,依旧神完气足。
陆渐鸿打个眼色给八位使者,八人会意,鱼贯上前,为首一人对着清波道:“二公子不是还想重新试试我们的阵法吗?这便请赐教吧!”
厅中群豪见这八人尚未发动,单一站间已然气象森严,令人不寒而栗。立时再无人敢因他们隶属辽国而心存小觑,登时有人喧哗起来:“放屁!八个人出场跟杨二公子叫战,要不要脸!”
“辽狗哪敢单打独斗?”
“比人多,咱们大宋的人还不比辽狗的多吗?”
“八个对八个也才公平!”
清波朗笑一声,排众而出。喧哗的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近百道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清波的身上,人人屏息,生恐这位二公子就此丢了性命!清流的脸色也不禁一沉,右手不由自主碰了下剑柄,旋即滑开。
清波凝神细看八人,见他们行动之间,飘忽若幽魂,杀气不如先前交手是盛,却更加流转飘动,森冷之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他吸了口气,暗中功力凝聚至极点,微微一笑,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他的手刚碰到剑柄,对方的八柄宝剑已然齐发,化为漫天光幕,挥洒而下。
就在剑阵将合未合的一刹那,清波蓦的清啸一声,人剑合一,化作长虹,不闪不避,直刺阵眼乾位剑手。兑、巽两人举剑从旁欲封,其余五剑各削他的要害,孰料清波这一剑势如霹雳,急若闪电,夭矫似天神。内力灌注,促不及防间兑、巽两剑已断,而清波的剑势犹未稍滞。乾位之人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已顾不得剑阵,飞身急退,而明见剑尖离着自己的咽喉还有尺余,却又奇怪的发现,血花就在身前飞起,倒下一刻还在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血?
这八名使者单独而论,都逊了清波一筹,这电光火石般的一退一追间,便拉开的少许空隙,五柄长剑紧紧贴着清波的肌肤划过。他们刚觉得可惜,清波的身子已借着一刺之力回旋而来。失了剑的兑位还未自断剑的惊诧中脱出,人头已被清波的长剑当作暗器扫向坤位。坤位之人眼见昔日挚友的人头飞来,剑势一顿,方一犹豫绞烂还是避过,哪知那头竟活了似的半途加速,他胸口一闷,鲜血狂喷,人已被撞出丈余。
盘螭青锋带血,威煞更盛。清波右手出剑,左手挥掌,坎离两人,一个左臂落地,一个右胸塌陷。他身形不假稍停,如飞鸟般从闪闪剑影的缝隙间穿过,三尺之外收剑站定!但见余下震、兑、艮三人犹自举着两柄半剑呆呆发怔。
这几下兔起鹬落,迅捷无伦,八使者的剑阵尚未成型,刹那间胜负已分。再见清波衣衫破裂,脸色微白,拄剑而立。那八名使者,却已两死三伤,剑阵冰消云散。
整个大厅一时寂然,清波这几招攻的迅猛至极,宛若电掣雷霆,身形变幻却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实不能相信为人力所能!
场中群豪莫不骇然,想到以清波如此功力,刚刚接那些霹雳弹尚接得吃力,说来这名不见经传的杨清流和杨家家主杨云天又该是何等深不可测?而自己方才,却又是处在怎样危险的境地之下!
隔了良久,群豪才算缓过神来,但听震天价的采声响彻厅堂!
陆渐鸿的神色如常,瞳子却骤然紧收。他怎么也没想到准备对付杨云天的八卦剑阵,竟会为杨清波所败,而且败的这么快,这么惨。他实在没料到清波居然在前日那么狼狈的情况下,还能摸出了剑阵的套路,更能在短短几日想出破法。此刻他才知事实上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位逍遥公子!
他同时也想到杨清流举重若轻收了自己的霹雳弹的场景,忽然之间再不能信任自己的武功。
清波胜的辉煌,但清流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深知清波的功力,要使出这样的剑法太为勉强。虽只短短几招必已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虽未受伤,但现在只怕连站着都是强撑。他简直不敢想,要是剩下的三人没有被清波的气势镇住,挥剑继续相攻会是什么情况!他缓步上前,站在清波身侧,一股柔和的内力悄悄送出。
清波觉得精神微微一振,眼前晕眩顿时消减不少,冲着大哥感激一笑,却见清流眼中闪过一丝责怪。他觉得有些头疼,知道回去之后,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责骂!
清流对着陆渐鸿道:“陆楼主,二弟露了好大的脸,这回该轮到咱们来切磋一下了吧!”
陆渐鸿收摄心神,强迫自己忘却对他们兄弟的愤恨,掣剑在手,道:“正要领教!”
两厢站定,陆渐鸿但见清流神态悠闲自若,虽对战在前,又只剩下短打衣靠,却仍无半点武人气息,反透出一股子的文人风流。但陆渐鸿的心里却更紧张。从小至今,他见过高手无数,像今天这样完全看不出对方深浅的情况只有一次,那就是面对他的师父,大辽的第一高手国师克敏的时候。他当然明白杨清流的武功远远及不上恩师,但惟有这样杨清流的内敛才更让他心惊!
“陆楼主请了。”清流笑一拱手,剑走中平,中规中举一式“喜迎仙客”。
两人一交上手,陆渐鸿就发现清流的武功和清波完全不同。
虽然同出一源,虽然明明是一样的剑招,清波使来挥洒而凌厉,清流手中却变得绵密细致,精巧无比,又隐含了几分诡异。清流的剑,就像一张藏着毒刃的网,看来平淡无奇,毫无锋刃,却一点一点缠得人动弹不得,稍不留神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陷在清流的剑网之中,陆渐鸿觉得自己宁愿和清波交手,即使伤在他在雷霆般的剑势下,至少作为一个武者是无憾了。而在这样细密的网中,无论他使出怎样的高妙的剑招,都会被那些平淡无奇的剑丝一层一层的缠住,缠得任何绝招都失了锋芒,化作跟对方同样的平淡。
清流的攻,并不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发招,而是藏在重重的平淡下,冷不丁的刺探一下。明明是面对的三尺长剑,陆渐鸿却生出一种被暗器偷袭的错觉!他渐觉心烦意乱,原本压下去的愤怒,又一点一点的被清流烦琐的剑招挑起。他只觉清流原本不着感情的笑容,充满了讥诮,仿佛嘲弄他的失败。
清波自觉气力稍复,专注的看着他们的交手。
他发现陆渐鸿的目光渐渐变的狰狞,招式越来越急燥,忽觉得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终于有人能和自己分享大哥的剑法,终于有人能和自己同样感受到有力难使的感觉了!他又觉的有些同情,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偏偏挑上了大哥作对手。陆渐鸿绝对不知,每次和大哥过招之后,无论输赢,自己平和愉悦的心境,都会变得憋闷得要死,严重时更会被硬生生挤出各种灵感,创出新招。现在想来,自己的奇材之誉,大半都是被大哥逼出来的。
清流好象丝毫没有觉察陆渐鸿的怒火,依旧不紧不慢的挥剑。映在他眼中的只是对方的那把剑,竭力的跳动着,就仿佛撞进蛛网飞虫,他所要做的,只是耐心的将他缠住逮住。
厅中其余诸人却看的索然,正如他们想不到清波凌厉的破阵,他们也想不到名满江湖的玄武楼主和高深莫测的杨少庄主的生死决战会如此乏味。狐疑的议论之声在厅内的角落里面流传开来,渐渐演变成了浪得虚名,绣花枕头之类的结论。
百招又百招,战红了眼的陆渐鸿忽然觉得肋下一痛,才发觉清流的剑已不知何时滑入了自己的身体,他刚想奋起最后的精力再拼一下,却猛觉一股阴寒走便了七经八脉,浑身的力气陡然消失。
好阴毒的剑气!
清流用的决不是杨门的武功!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颓然摔在地下,却只寥寥落落听到几声虚伪的恭维,仿佛大家早已看的烦了,厌了,好不容易盼到了落幕。
一切渐渐褪了色,变了形,恍惚间又幻化了金碧辉煌的金銮殿,殿上最无足轻重的角落里,蜷缩着个孩童模样的自己……
清流收了剑,整个人又变得清雅无比,宛若谪仙。他的神情带了点歉然,对着前来恭贺的人轻轻叹道:“若是我能稍稍控制一下力道,也不至于……”
场中众人有些不以为然,一个与杨家交好的长辈劝道:“清流你的心太软,这人是辽国的奸细,罪大恶极,万死不足!”
清流略有些怅然:“怎么说也是条人命。”
余下玄武楼人众一见陆渐鸿落败,相互一打眼色,同时几个方向分别向门窗窜去,才发觉杨门的那八个教师早趁着清流和陆渐鸿交战之际,各自堵住了厅中的所有退路。玄武楼大势早去,加之厅中群豪纷纷出手相助,未多时,便全数擒获。杨云天命人把他们带下去,留待稍后详细审问。杨府庄丁收拾了大厅,引江南群豪入花厅,排摆席宴席。
酒宴之上,自又是一番热闹。众人皆赞叹杨云天教子有方,清波技艺超群,清流明察秋毫。正热闹间跑进一个庄丁,在清流的耳边低声禀告道:“少庄主,玄武遗孽王利通的尸体忽然失踪了!”清流微微一笑道:“丢了就丢了吧,一具尸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忙着这么多天,今夜你们也好好歇歇吧。”庄丁退下,清流望着满是喜色的人群,笑容间透出了淡淡的冷意。
煊赫一时的玄武楼仿佛已成昨日烟云,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