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星象仪》Youmu

46、Episode 14 (4)

　　安迪直接把那幅眼镜给了千叶初，他告诉她：“拿着这个，想走的话就别犹豫了。”
　　回到家中后，千叶初就一直对着它出神。
　　很难受。
　　难以言状的感情，起起伏伏，就是不见得尘埃落定。

　　有些无聊的翻出手机看了看，突然就扫见了一通未接电话，来自龙马。
　　仅仅只有一通罢了，还是在下午，很像他的处事风格，一点儿都不喜欢麻烦。

　　其实他并不是不执著。
　　只是知道执著无用，便也没的可执著了。

　　少女的眼眸微眯起来，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完全没料到回家的日子居然会来得那么快，措不及防的便要离开了。
　　怎么可能会舍得。
　　倏尔想起白天对龙马说的话：
　　「赢了的话，我就和你交往。」
　　「Ne，这可是你说的。」

　　千叶初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按下回拨。
　　不知为什么，现在很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自己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他会怎么想？
　　估计不用猜都知道结果。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却没有任何声音，静谧的气氛像湖水一般蜿蜒于山涧，如果不是十几秒后听见了少年微微的干咳，千叶初真的会以为手机出了问题。
　　然而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紧接着，又是两头无话。

　　千叶初拉开了阳台的滑动门，依靠在栏杆上，抬眼望向天空。昨晚也是在这里，不过不同的是，还有龙马，就在她的身边。
　　“今晚的星空同样很灿烂呢，明一定天会是个大晴天。”良久，她才开口，感觉视线都快被星星给恍惚了，“你赢了对吧？”
　　“嗯。”那边传来的是单音节的应和声，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提起其他的什么。
　　“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还记得，不过似乎你已经忘了？”少女带着笑意说出这些话，然后嘴角微微弯了弯。
　　那边起先是短暂的停顿，像是惊异，又像是有些惆怅的：“……我以为忘了的是你。”
　　“嘛……知道城郊的星象馆吗？”
　　“那边是不开放的吧。”
　　“没说那里哟，说的是星象馆的后山——如果现在我说现在很想看见龙马的话，你会不会出来？”
　　“我会比你先赶到的。”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紧接着电话便被挂断，千叶初有点儿惊讶地听着那一声声忙音，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好像他比自己还要急的样子。

　　越前龙马随便套上一件外套便奔出了家，甚至没和伦子夫人打一声招呼，心跳得很快，莫名得胀痛，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刚刚的那一切也都有着令人感到不真实的错觉。
　　千叶初没走？
　　——确实没走。
　　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运转，下午具体发了什么已经没空去考虑了，只是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之前一直都觉得，在未来的几年里，不会有什么比网球还要重要的。
　　现在却发现，那个扎着高高的棕色马尾的清爽女孩子，时刻展露着的那张阳光般的笑脸，早就在心里挥之不去了。

　　星象馆是城郊最近新开的一家私人观星会所，一般不对外开放。
　　相较而言，更加熟悉的是后面的小山坡，总有人说那儿的星星相较其他地点而言特别明亮，不知是否是错觉。但总之，越前龙马到了那里的时候，确实是有看到曾经不曾见过的星海。
　　真的可以被称之为星海——美丽得让人难以移目，就连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他而不禁驻足。
　　正当他失神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暖的声音。
　　“果然……比我要早一点。”
　　她的步履一直像猫一样轻盈，稍稍不仔细便完全听不见。

　　“不会让你等的。”他只是这样说，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直视她对上她的双眸。
　　“你是在暗指我下午没等你打完比赛就先走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

　　星光闪烁。
　　飘摇的草木间，站立着的一对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相交于一片迷茫的空影。

　　“叔叔开车太猛，撞车受伤了，所以我就先赶了去。”顿了顿，千叶初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会赢的。”
　　“Ne，我在打完了那场比赛后，才发现你不在的。”他打断她的话，有些霸道地贴上她的额，瞬间传来对方的体温，“如果提早看见的话，说不定就真的输了。”
　　“……才不会，龙马才不会输。”话一出口，千叶初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气，原来跟他在一起真的会被传染的啊。
　　“那么下一次就真的输给你看。”龙马颇有些生气地回嘴，可随即就垂下了眼帘，“……还有那个机会么。”
　　“你觉得呢？”
　　意外的大胆和主动，少女贴上他的棱唇，轻轻的一下便放开，像是之前逃出舞会时给予他的那个轻轻的拥抱。

　　言语在一瞬间似乎都不起任何作用了。
　　龙马惊异地望着千叶初，然后拥住她。
　　从轻轻的触碰，到用力地把她锁紧在怀中，好像一开始只是不太确定是她的存在，而在确定了之后居然有一种哽咽的冲动。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一直一直，都是好看的琥珀色。
　　她伸出手来抚上那个少年的双眸，只是想将这晶亮的颜色永恒地留在心里。

　　——直到现在还是不打算告诉你，即将要走这件事情。
　　——真的是……很对不起。

　　“对不起……”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
　　“阿初，我不会拦你的，就算是要走也不会拦你的。”少年把下颌贴在她的肩上，墨色的发丝在夏风中飘荡，“只是别再说出那些话就好了。”
　　千叶初本以为对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为什么而道歉，却又在一瞬间再度被看穿了个透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虽然很少向他提起自己的事情，但似乎什么他都知道，不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能敏锐地捕捉到。
　　那些延缓在心里的痛苦与思念，哪怕只有几个小时零十几秒，也都沉积到无处遁形。

　　颈脖上突然传来了一丝清凉的触感。
　　龙马小心翼翼地将那条本已消失于湖中的坠子系上她的颈，柔和的光芒在星夜下更为璀璨。
　　“不要再说把它还给我之类的话了。”
　　“为什么它还……”
　　——为什么它还在。
　　——不是在那个夜晚就已经彻底消失了吗？
　　她还记得坠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流转出银白色的光，划出长长的轨迹，落入湖水中一声脆响。
　　而现在，同样是这条坠子，就在她的颈上，微凉被皮肤的温度逐渐传递，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我从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余音未落，他的吻便贴上少女的前额，然后闭上双眸体会那温暖的触感。
　　吻随着额头往下，最后停留在唇瓣上，仿佛要把眼前那个人的温度全部都铭记住，漫长而又缱绻。
　　那些天真的自以为是的小心思，在用一颗真心面对时霎那间变得一文不值。
　　两行清泪再也抑制不住地缓缓流下，袭至唇角是咸涩的味道，更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Wing。天狼星。星夜的约定。
　　全部都在这里。
　　真的是太好了。

　　她深深地嗅着那个少年的清新味道，深深依赖着他肩颈他的胸膛他有力的臂膀，突然觉得之前试图掩埋什么简直是太过荒谬了，对方明明就什么都知道。
　　左胸腔那个跳动的器官，第一次有了那么深刻的归属感。
　　星光溶化在了夏日的微风中，眼前是那个人一直美好的笑脸，却不像平时带有一些狡黠的弧度，反而第一次变得那么真实，让整颗心都微微发痛了。

　　早就忍不住了。
　　从刚看见她时，就压抑着的那些复杂的情绪。
　　或者再追溯得更早一点，球场上听见她的声音回响在自己的耳畔，感受到她温暖湿润的唇瓣贴上自己的额头，就在那一瞬间那一秒，所难以压抑的复杂之情，现在通通都化作了双臂的牵制，生怕那个人再跑掉一般。

　　——其实很清楚你也隐忍了好久好久。
　　“阿初，不要哭了。”
　　——其实很清楚你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任何人少。
　　“我就在这儿。无论你要去哪儿，我都在这儿。”
　　——这样一个瘦弱的身躯，是如何承受下身处异乡的种种冷嘲热讽与白眼相加。
　　“我能感受得到。你也在这里，我能感受得到。”
　　夏风掀起衣角，将这一幕收拢于夜色中。
　　一直都是这样，只有星星看得见。

　　这到底算甜还是算虐呢，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