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飞扬》雨墨墨墨

26、过去

　　体力很快就恢复得差不多，我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愣愣的看着不知什么发呆。

　　原来的一切，作为梦蝶所经历过的一切安安静静的在脑海里回放着。冰族与火族、我们与断耀的纠葛，清晰地展现出来。

　　呵呵，原来真的都是我的错，二十多年前的冰族，甚至更早的火族，断耀枫舞，还有现在的僵持。

　　当一切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当那些真实的不容置疑的记忆在脑海里流淌，我才知道原来的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冷酷张狂，就算满身血腥也能毫不犹豫的一遍遍把剑刺入别人胸膛。就算早就接受了梦蝶的身份，可是我仍然不敢相信，不能想象曾经的我是这个样子。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呢？

　　那是多久以前，我并不能确切的说清楚，那或许是故事的开始，却模糊的仿佛原来我就一直在刻意遗忘。那时候的枫舞还是一个十四五岁样子的小女孩，不过我知道，她和我们都已经近百岁。冰族的王族和六族成长都很缓慢，百岁时才能成年，不过他们的灵力却是普通族人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所以六族从来都是保卫王族守护冰国的重臣。

　　局势是动荡不安的，战争有时爆发的比吃饭还频繁。剑一出鞘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浸在鲜血里。连我们都不得不加入战争，不得不一次次的让剑尖刺透敌人的心脏。

　　所以当站在冰莲上望着那片火红色的水面的时候，我们没有一丝的畏惧，又或者说，早已经麻木。

　　在红白交错，寒热并存的冰火海那面，是一片比那土地还热烈的红色，为首的是那时候的火族大将军，火族第一剑客，玄络。

　　只记得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握着刚属于我不久的紫影，滴血不沾的剑身也染上了嗜血的艳红，在紫光中若隐若现。当剑尖直刺入玄络的心脏的时候，玄络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诧，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能真的杀了他，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灵力和体力，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才会突然向他扑过来。我以为我会像众多族人一样死去，可是我的剑却沾染上玄络的血。我木然的看着玄络，而脚下，早已堆积了一层的尸体。浸泡在浓重的血腥味里，我却丝毫未觉，始终保持着刺出那一剑的姿势。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断耀的，那时比我们都小得多的他握着一柄短剑，不顾一切的向我扑过来，愤怒的双眸似乎要生生把我刺穿。

　　明明是要杀我，可那张倔强的小脸却让我心酸。他才是多大的一个孩子就要在这样血腥的修罗场中为自己的生命奋战。

　　枫舞在旁边，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放了他吧。”

　　只记得那场战争，火族参战战士无一生还，冰族折损了近一半兵力。那个可怜的孩子被我们带到了王城，住进了赤族宅邸。

　　之后很久很久，火族都没有能力再度进攻。

　　那个火族孩子一头深紫色的头发，一双金色的眼眸目光总是深邃而默然。

　　他总是不说话，看见我的时候总是冰冷的抵触。

　　知道他叫断耀，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他成长的很快。短短几年，在我们还都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他已经由一个稚嫩的男孩变成了比我们中年龄最长的羽痕看上去还要成熟的男人。

　　至于枫舞何时沉浸在对断耀的痴恋里，我完全不知道。而断耀怎样看枫舞，就更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知道玄络竟然是断耀的父亲的时候，我才明白断耀看我的目光里为什么总是有若有若无的杀意和憎恨。

　　断耀取走黑魔剑，我不是不惊讶，却没有后悔当初放了他，甚至他引进王都的杀掉我的父母，我的亲友，甚至先王的时候，我都没有后悔。而到后来，枫舞的生命在我面前慢慢流失的时候，我才后悔。

　　如果断耀不在，那么枫舞那抹张扬的红色就还可以飞舞在我们之间，也不必黯然心伤这么多年。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么，那么一切就由我自己来承担吧。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能怎么做呢？怎样才算是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才算是对得起枫舞？

　　“梦蝶，王找你。”茜雪的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过神，怔怔的看着茜雪，半晌才反应过来，默默起身，向穆音的寝殿走去。

　　空旷的大殿里有几分晦暗，穆音背对着我，一身祥云暗纹白袍，蓝色的头发尽数披散在背后，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不知摆弄着什么。

　　“梦蝶？”

　　我低声应着，他转过来，我才看见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只紫檀木盒子，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微微闪烁着些许亮光，竟似是那盒子也挡不住那里面的东西的光芒。

　　“你来了。”穆音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全身散发着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气势，一种王者之资的威严。

　　“梦蝶，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说着，便将手中那个紫檀木盒子向我递过来。

　　我打开那个盒子，黑色绒布上赫然安放着一颗不规则的晶莹剔透的水晶模样的晶石，闪烁着微蓝泛紫的光彩，蓦然便感觉一股极为熟悉的力量缓缓涌进了身体，在身体里缓缓流动，神智瞬间清明了不少，我低头，竟发现自己身上也笼着一层淡淡的紫光，与那晶石竟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你们紫家力量的来源，是上古的灵石，因为它的力量为世间至纯，曾被紫家先祖献出镇压魔剑。”

　　我看着穆音，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有压迫感的气势，透过紫光，我看见他垂眸看那灵石的时候双睫不经意的颤动。

　　“这世间，能操纵这灵石的人，为什么只有你们紫家人呢？”穆音是在轻叹，却让我全身一冷。

　　“嗯。我知道了。”我低声应着，不自在的去看自己的脚尖。

　　不是一直想自己去了结这一切么，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做了我却有种想拒绝的冲动。

　　“断耀毕竟还不能完全控制黑魔剑，虽然他的魔力很大但还是不够完全驾驭魔剑。明日我会出城，权当刺探断耀的实力，你不可出手。”穆音的声音又陡的严厉起来，又变回了那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王者。

　　我点着头。穆音是王，便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而我，首先是臣子然后才是梦蝶，穆音没有错，只是过习惯了人界生活的我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而已。

　　穆音停了停，微皱起秀气的双眉。“梦蝶，你……你的力量现在掌握了多少？”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原来我究竟有怎样的力量，也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力量到底有多少。

　　穆音见我许久不答，也不再问，只说：“你的能力越强，能激发的灵石的力量就越强，也就越有把握胜过断耀。”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禁咒短时间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过反噬也极大。”

　　深吸一口气，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天空有些泛白，丝丝云彩仿若美人脸上的泪痕。

　　扯了扯嘴角，我想必笑得很难看。

　　轻轻抚着紫檀木匣上浅浅凹下的雕刻纹路，我突然觉得原来事情一直是按照我的想法发展的呢，那会不会只要想一下可以胜了断耀，就真的可以胜了他呢？自嘲的一笑，晃晃脑袋弃掉这个可笑的想法。我更想枫舞能回来，更想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醒来之后就可以全都忘掉，哪怕，哪怕那些从许岩那得到的温暖也是假的……假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