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飞扬》雨墨墨墨

25、噬魂

　　醒来时许岩坐在床边看着我，那时的眼神，仿佛我便是他的世界。见我醒来，他敛了眸，神情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了。”我微怔了一下，略带苦涩的笑了，“没事，总是瞒不了的。”

　　“其实那天，就是你吃了噬魂的那天，我是醒着的，只不过不能动。”许岩低声说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许岩，你可知你原来从未露出过这么多表情。只不过，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

　　我不敢去想，害怕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那个噬魂，真的是无解的吗？”许岩低垂了双目，侧了侧身，我看不清他的双眼，于是就看不见，那微微湿润的眼睑。

　　就，这样吗？

　　“那么，我还有多少时间？”

　　相对比我还能活多久，其实我更想知道那样的折磨还会有多少，那样的，让人生不如死的痛楚，那生生撕裂魂魄的感觉。

　　还有……还能有多少时间能这样看着许岩，真的好喜欢他怀抱的温暖……呵，很自私是吧？忘了父母，现在我的眼里竟然，只有他。

　　我问那句话的时候，枫舞恰好进来，在听到我那句话的时候推门的手一颤，“别乱想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比较麻烦而已，别担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一直承受着这些痛苦的。”

　　枫舞说的时候，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不知哪一点，直到焦点一点点涣散，又突然凝聚。

　　不，枫舞的这个状态不对，可我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枫舞呆呆的站了一会就掩了门离开，有一点模糊的红色的背影，竟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飞扬与张狂，沉静的让人感到无边的落寞。

　　“许岩。”我下意识地就拉住了身边的人的袖子。“我要去看看她怎么了。”我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又是没有一丝力气。刚想凝起灵力，许岩转过头，指尖轻轻拂过我的头发，“我去告诉惜城吧，你还是好好休息。”

　　许岩刚走没多久，我的脑袋就开始发沉，闭了眼就死死的睡过去。

　　我是疼醒的，那种疼痛太熟悉，以至于我刚刚意识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噬魂又发作了。可是我却完全不能动，睁开眼时却被吓了一跳，我全身都被红色的灵气束缚着，不能动弹分毫，而枫舞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正向自己的手指割去。

　　“枫舞，你在做什么啊？！快住手！”可惜我不能动，只能看着银亮的刀刃划开枫舞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顿时自伤口流出，艳丽而绝望。

　　枫舞开始用自己的血在我的身边画一种奇奇怪怪的图案，那图案繁复美丽，此刻却觉得无比的狰狞。而枫舞手上的伤口却始终都不愈合，鲜血不停地流出，在她指下，化成那种图案的一部分。而那已经滴在地上的血液也并不凝结，依旧保持着鲜红。

　　没多久，枫舞脸色已经发白，可她还是不听的画着。

　　“枫舞，你在干什么！你快停下来！不要这样，你快停下来！”我不能动，只能歇斯底里的喊着，可是枫舞却依旧固执的画着那奇怪的图案，完全不理会我说什么。

　　“你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吗？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你不愿意想起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刃，狠狠地刺入我的心脏。

　　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你不愿意想起来。

　　果然，我是不愿意想起来吗？我不是早就恢复了记忆了吗？

　　枫舞画的，不就是上古的符咒么。

　　血咒，可以诅咒一切，也可以拯救一切，不过，是以生命为咒，比如云姬的血咒，比如现在的枫舞。

　　我愣愣的看着那些早就储存在我的大脑里，却被我刻意遗忘的片段，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个咒语可以救我，枫舞可以通过这个咒语触碰到我的灵魂，然后把那已经紧紧缠绕在我的灵魂上的噬魂转移到自己的魂魄上。可是枫舞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

　　而且血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不然结果同样是魂飞魄散。

　　可是枫舞你何必，何必为我这样做。

　　等我再回过神，视线已经完全模糊。努力地看向那抹红色的影子，不用看清也知道她现在虚弱的样子。血咒的咒符是要用一个人全部的灵力和生命去画，灵力越强，诅咒就越强大。可她却这样救我。

　　身体里又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意识一会模糊一会清醒。

　　等到疼痛慢慢消退，枫舞却痛苦的蜷缩起来，低低的呻吟声传进耳中一下又一下的刺痛心脏，眼眶中尽是滚烫的眼泪，一流下便灼的皮肤生疼。

　　枫舞，你好傻，你为什么要救我，解了噬魂还是有云姬的死咒在，我不还是一样要魂飞魄散，何必要这样做。

　　身体的禁锢刚一解除，我就直扑向那倒下去的枫舞，断耀却早已将枫舞拥在怀中，眸中是化不开的眷恋和心痛。

　　我直接跌在地上，枫舞的身体周围包围上了一圈红色的光晕，慢慢晕染开来，一层虚影慢慢浮起，模模糊糊却是枫舞的轮廓，她定定的看了断耀一会，便转眸向我，双唇轻动，低低的声音就幽然传入我的耳中：“梦蝶，她……”

　　一句话还未说完，那原本还凝在一起的红色光晕便迅速散开来，慢慢消失。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她，枫舞……

　　眼泪倾涌而下，滴滴打在我微微探出的手上，慢慢变冷。

　　直到断耀抱着枫舞慢慢站起，我才回过神，这是一处纯白的光亮的洞穴，外面应该已经入夜，不远处惜城羽痕寒烟许岩被一层结界阻隔，都愕然的看着这一切。

　　断耀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枫舞刚才，叫我不要恨你。”断耀低头，看着枫舞苍白色脸色，“我要带她走。”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断耀抱着枫舞缓缓向外走去，没有人拦他，结界一破，许岩直直的冲过来，揽住还瘫坐在地上的我，猛然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回了回神，看着地上那已经干涸发黑的血咒咒图，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痛。

　　“枫舞她说了什么？”寒烟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开始回想枫舞说了什么。

　　“梦蝶，她……”

　　从头到尾，她只说过这一句并不能算是句子的话。

　　我心底又是一痛，寒烟却是眉头一皱，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不过一会儿她又缓缓地摇头，然后沉默。

　　羽痕体贴的揽着寒烟双肩，惜城则远远地站着，过了好久才说话。“先回去吧，或许这样对枫舞反而是好的，至少，他们可以在一起了。”

　　我转眼去看惜城的时候他已经转身，黑色的身影模糊进夜色中。

　　把头埋进许岩怀里，贪婪的吸收着那些温暖，仿佛以后，便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难过就哭出来吧。”许岩在我耳边轻叹，仿佛带有蛊惑一样，眼角又开始湿润，泪水又串串落下。

　　枫舞她就这样就走了吗？就这样，那个张扬热情如热烈的红色的女孩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冰城好久我还是以为枫舞还在我身边转，每次都把她的名字喊出来才发现再也不会有人应答。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院子里的气氛一直都是低沉的灰色，断耀也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只是静默的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