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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会从平地起风雷(1) ...

  •   颠倒鸾凤的迷梦终于被门外周内侍的声音惊醒,宣告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刘奭看到枕边人面朝里仍在酣睡,被睡眠滋润得光洁莹润的粉颊依然红晕未褪,惹得他万般不舍地落下一吻,轻手轻脚地下了榻,由两名侍衣的宫女替他穿戴整齐,然后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
      身后,低垂的半幅湘帘见证了昨夜的一件趣事:缠绵过后,初经人事的未央犹自眷恋刘奭怀抱的温度,生怕他一去不返,虽然娇羞不胜,却执拗地不许他起身去熄灯,而是顺手摘下系帐的一粒珍珠,皓腕微抬,准确地射穿纱灯将火烛熄灭,而这半幅湘帘就此垂落,无挽无系,无人收敛。
      刘奭等人路过正殿,只见大门洞开,傅瑶琴正带了一众宫女跪在地上,口称“臣妾恭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命无疾!”
      看着宠妃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刘奭不禁心中一动,方才想到她的那句“可别叫人家空等”原来别有深意,不由更加感念她善解人意、宽宏大度,上前一步拉着她双手将她扶起,心照不宣地说:“爱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爱妃如此恭谨淳厚,朕就将手书的那卷《有所思》赏赐于你吧!”
      傅瑶琴赶紧重新跪下叩首:“臣妾谢陛下恩赐!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妾的本分,陛下过誉,臣妾受之有愧!”
      看着刘奭一行人去远,傅瑶琴这才与阿忧相视一笑,细眉一挑,撇嘴说:“走吧,随本宫一起去看看那位姑奶奶如何了!”
      到了门口,傅瑶琴先试探地叫一声“妹妹,醒了吗”,听得里面毫无声息,她便给阿忧使个眼色,让她上前推门。
      谁知阿忧刚刚举手,就听到“哗啦”一声,宫门已从里打开。未央看也不看门外的人,自顾自回到妆台前坐定,对着铜镜闲雅地梳着一头秀发,半日才斜了怔在门口的傅瑶琴一眼,冷哼一声:“婕妤娘娘客气了,您怎能叫一个乡下丫头作妹妹?仔细低了您的身份!”
      饶是傅瑶琴平日里巧舌如簧,却也没料到会面对这样的阵仗,在门口讪了半日才自己走进房中,强笑道:“凌小姐既然不喜欢这样的称呼,我不叫便是!”
      未央饶有兴味地研究一下这位后宫宠妃的脸色,而后夸张地惊叫:“哎呦,娘娘这样的贵人愿意做我的姐姐,我要是不领情,岂不是不识抬举吗?那么,好吧,姐姐,我的亲姐姐,妹妹自幼父母双亡,身边也没个亲人照顾,感谢您这么用心良苦地提携我,妹妹日后但凡有个出头之日,绝不会亏待姐姐的!”
      傅瑶琴被她这一通半真半假的话说得心惊,只能继续陪笑:“咱们都是同心合力的自家姐妹,做什么也都是为了皇上高兴。妹妹初来乍到,我帮着皇上照顾您是应该的,要说谢就见外了不是?”
      未央佯怒:“姐姐说的哪里话!难道我在姐姐眼里就这么愚昧无知吗?姐姐对妹妹好,妹妹也不是傻子,自然迟早要报答的!”
      傅瑶琴听这话说得越发不像,急忙说:“我可是一心为了妹妹好,要是哪里照顾得不周到,还望妹妹多包涵!”
      未央看她急了,这才转怒为喜,抿嘴笑:“周到,周到得很!不过……姐姐说一心为了妹妹好,此话可当真?”
      傅瑶琴忙点头:“自然当真!”
      未央眸子里波光一闪,轻笑一声:“那我现在要回萧府,劳烦姐姐立即派人送我出宫!”
      一听是这样的要求,傅瑶琴连忙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要是皇上回来朝我要人,我可担当不起!”
      未央听她拒绝,面色一沉,不悦地说:“这么说你是不肯帮我了?那我就自己走,我就不信这皇宫还成了监牢了?”
      傅瑶琴一看这位主儿这么口没遮拦,心里暗乐,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惊怕的模样,慌忙截住未央的话头劝道:“妹妹快别这样说,当心皇上听了生气!这要是再传到其他人耳中,你就惹大祸了!姐姐帮你还不成吗?”
      傅瑶琴打发人送走未央,自己直忐忑了一天,一会儿盼着刘奭早来她好早解脱,一会儿又希望能拖一阵子是一阵子。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听到外面通报皇上驾临,她赶紧迎出来,果然刘奭一见她独自出来劈头就问:“未央呢?不会还在休息吧!”
      傅瑶琴一面替他打上几下扇子,一面故作随意地回道:“未央?哦,陛下是说凌小姐吧!她一早就走了!”
      “走了?谁许她走的?走哪里去了?”刘奭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个消息,憋了一天的火气就要腾腾燃烧。
      “哎呀,陛下,您先消消气,听臣妾慢慢说给你听!凌小姐执意要回萧府去,臣妾哪里拦得住!”傅瑶琴将酸梅汤捧到刘奭嘴边,看他气哼哼地只喝了两口就烦躁地皱起眉,这才耐下心劝说,“陛下的心思臣妾都明白,可是陛下就算再舍不得,也得为她想想不是?陛下这样强留她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岂不委屈了她这样一个人儿?不如等过些时日禀明了太后,明公正道地接她进宫,封她个一宫主位,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刘奭看宠妃又有道理又有情意,感动地握紧她的手:“爱妃如此殚精竭虑、一心为朕,不知强过那些食国家俸禄的朝臣多少倍!”
      说到朝臣,他又想起郁闷了一天的事情,忍不住握拳击案,大声叹道:“唉,怎么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
      傅瑶琴赶紧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拳头,一面心疼地用丝绢替他轻轻擦拭,一面柔声劝说:“陛下就算为国事操劳,也要保重龙体啊!”
      刘奭眼神中怒色涌现,气哼哼地说:“想我大汉朝泽被四方,求的是睦邻友好、少动干戈,谁知反倒敬出了一帮得寸进尺的小人,一天到晚嚷嚷要和亲,难道我大汉有取之不尽的公主不成?”
      傅瑶琴听这话前所未闻,好奇问道:“又是谁家要和亲?”
      刘奭皱眉:“这次庆典,北地乌桓也派了三名使者来朝贺。想那乌桓一族向来桀骜难驯,仗着地理优势对我大汉屡屡抗命不尊,又怎会突然无故入朝觐见?朕就觉得事出有因。这不,今日早朝的时候,就听那使者说他们的乌力屠大人最近死了夫人,恳请大汉公主下嫁,以固友好之谊。唉,你说叫朕如何是好?”
      傅瑶琴支颐稍思,陪笑说:“陛下若是不愿意,找个借口推了去不就行了吗?”
      刘奭摇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此事关乎番国邦交,你以为那么容易推脱得了?这乌桓虽小,朕虑的是它与夫余、肃慎、挹娄、高句丽、鲜卑等遥相呼应、亦敌亦友。假如拒绝和亲,乌力屠必会恼羞成怒,极有可能纠合这些邻国一起作乱。这样的话,我北方边境势必军情告急。自朕登基一来,我大汉年年遭灾,国库空虚,岂敢言兵?其实和亲也算是当前不战而战的法子,只是这和亲的人,才是让朕真正头疼的事儿!”
      傅瑶琴赶忙起身替他揉着两太阳,点头道:“这倒也是!如今馆陶长公主已经适人多年,宫中只有一个敬武长公主。只是她长年体弱多病,又怎受得了北地的风寒?”
      刘奭又长叹一声:“唉,这些朕又何尝不知?正因此事,今日朝会才一拖再拖,临了还是议而未决。朕被吵闹了一天,如今乏透了,哪里也懒怠走动,今晚就歇在你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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