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奉神灵》淡月青舟

43、怦然心动

　　夜枫打出一阵阵的气波在金圆上，试图逼迫迦旃延交出弦月。而除了维持金圆之内不损伤，迦旃延已经无力出圆战斗，弦月如饥似渴地吸食着他的灵力，几乎掏空了他所有气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九天灵狐遗留下来的皮毛能有如此余威，无怪九曜一定要弦月取这屏风。
　　迦旃延反手握住弦月的前爪，将自己所有余力注入，希望弦月能奋而振作。
　　随着佛力的不断注入，弦月已能脱出屏风，她向前一趴，伏在迦旃延背上，脑中殷九灵的记忆如雪片一样打来，她直是眼冒金星，元丹内收取的流光一旋儿剜进灵珠子，一股紫气向外撒出。
　　几万年的伤痛也随着这片紫气散了出来，她内心盛满了紫色的忧郁而腥臭的气息，又低头嗅到迦旃延身上的淡荷清香，再也隐忍不住，一低头，尖利的牙齿深深钻进迦旃延的肩头。唇齿间吮吸着他的至阳纯血，她越咬越深，恨不得生生吃了他。
　　迦旃延闷哼一声，也不挣扎避让，将金圆又缩小一圈，自己闪身在外，只裹住弦月，心道：“让她吃些血肉，那殷九灵想是要在她体内苏醒，到时魔界怕也不会妄动了。”心思转动，又震出自己腕上的佛珠，直奔向夜椤手中的土灵珠。
　　十八颗佛珠依次击过去，第一颗就撞破了土灵珠，跟着的又击得夜椤、夜枫等一干人等层层退开。然，已是强弩之末，迦旃延喘口气，向后倒去，抵在弦月身上。此时，体内的血已快被弦月吃干净。
　　他抬手摸摸弦月的脸，苦笑：“虽然许诺陪你经历情结，我实是有些勉强的，只当是自己历劫对待，眼下这个劫却不是那么容易过的，看来死劫是要先历了。”
　　耳内听他说话，弦月眼角的余光定在他手腕上，脱去佛珠的地方，一道伤口历然在目。弦月神智霎时清明，猛地想起在太广墟界里，她饥饿晕倒，他自剖了这道伤口以血饲她。
　　看着他几乎被她咬死，弦月不仅涕泪涟涟，她是被殷九灵的皮毛占了灵台，却险些害死迦旃延。抬眼瞧见金圆外的魔界众人，夜椤顺手取过夜枫所持的长剑，满脸怒气正向他们走来。
　　走到迦旃延面前站住，高高举起长剑，向迦旃延心口刺下。弦月只觉自己的心欲跳出腔子外，急急向夜椤叫道：“不要！”
　　夜椤却毫不理会，持剑的手一丝不抖，长剑直直贯穿了迦旃延胸口后，在弦月身侧伸出。他眼睛瞪着迦旃延，口里说道：“这个和尚我恨之入骨，先是夺你灵珠子，又害你被九曜抓走，现在更是想掌控你的心念，妄图帮着九曜那邪神对付魔界。弦月，你现在还看不透吗？”他大喝一声，目光凌厉地射向弦月。
　　弦月恍惚地转头向夜椤：“我的灵珠子有什么用处？值得这样你抢我夺的？”她怔怔地看迦旃延，他依然端坐莲台，狭长的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没有一丝血色，胸口插剑处也几乎没有血渗出，是被她吸干了吗？她都干了些什么？拭佛灭神是要遭天谴的！而在最后给他一剑的却是自己视为亲哥哥的夜椤。弦月痛得连泪都流不出了。
　　回到魔界，这屏风怎么就发疯了，殷九灵的皮毛像是邪灵，居然能攻占自己灵台，让自己去吸食迦旃延的血。她涩涩地闭一下眼，复而再看迦旃延，喃喃地说道：“他最初是夺了我的灵珠子，若我的灵珠子真能救他，给他又何妨？”说完，竟真的凝神聚气，堪堪从紫气横生的墨玦中，逼出自己的灵珠子。然后，凑在迦旃延唇上，以口就口哺进他嘴里。
　　又怕他气血尽失，无力消化，将适才吸收的佛力悉数全传了过去。
　　谁知佛力甫渡，迦旃延金身便轰然崩碎，化作万朵金莲花瓣，扬得满天尽是。
　　众人呆看这意想不到的变化时，狐族道口有一只鹿奔来，口衔一净瓶，将金色花瓣全部收走，然后扬开四蹄消失不见。
　　夜枫跺足叹道：“孤竟忘了谛鹿还伏在魔界，就这么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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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提树下，凉风阵阵。谛鹿已经跪了三日。
　　每日佛祖经过，他都要求佛祖重塑迦旃延金身。却每日都不受佛祖待见，理也不曾理过他半点。
　　看着面前的净瓶，谛鹿嚎哭起来：“那罗尊者啊，你怎么这么糊涂，非要去救那个小妖精。呜呜……那邪神九曜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呜呜……西天这般澄净美妙的世界你不待，和小妖精缠在一起，是要下地狱的啊……呜呜……”
　　他一边嚎哭，一边刨地，头顿在地上，没发觉净瓶口袅袅生起一缕金色气息，那缕金气越铺越大，渐渐凝出一个人形。人形落地，显出迦旃延的本身。
　　谛鹿还在嚎哭，身后一个声音如洪钟大吕般传来：“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谛鹿慌张回头，大日如来赫然立于身后，言道：“此番劫难，缘于你强渡九曜。九曜身上冤孽太重，你的修为本不足以渡他，不自量力才落下这等灾祸。但因缘际会，你偏又惹得那小狐狸动了情丝，你若不去渡他，怕这世上却没第二个人渡得了他。”
　　“弟子罪孽深重，原是该下地狱的。”迦旃延跪于谛鹿身边答道，惊得谛鹿歪坐一旁，原来迦旃延已然金身得塑。
　　佛祖叹：“你自觉罪孽深重，可是对那小狐狸动了心？”
　　谛鹿跪行上前乱摇双手：“不可能的，万万不可能，尊者一向自爱甚重，不可能和那小妖精有什么牵涉。弟子在镜海魔界见过那小妖精，很平常的一个小妖，尊者只是有心点化她……”他喋喋不休的解释，被迦旃延一个“是”字生生打断。
　　谛鹿震惊地望着迦旃延，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迦旃延垂眼观鼻，那时弦月吐出自己的灵珠子，渡给他保命，他气血全无，拒绝不得，被那颗澄澈通明的灵珠子敲在灵台上，凡心竟被怦然敲醒。他本是要渡她向善，不料非但保不住她，反而让她纠缠到一桩万年以前的仇怨里。她的身世可怜，所行之处却事事被人用作利器，同情怜悯之心本就已滋生，又被她决然自断修为生命救他的举动触动。
　　照理来说，一个八百年道行的小妖，竟能修持一颗比他还澄澈的元丹，他怎么可能不珍惜？这让他百思而不得解，难道她真是九天灵狐转世？他也曾暗中试探过九曜，但九曜回答的滴水不漏，难以察明。
　　他魂魄离体时，弦月及时渡过灵珠子，才保住他元神不破。当时只觉无血凝神，灵台上被弦月的元丹一激，识海里马上翻起了惊涛骇浪，凡心就此触动，一颗心里痴痴念念涨满了爱思。他自知自己犯了佛家大忌，在弦月要渡元气给他时，马上散功化体，自己将自己元神打散，放逐三界外。
　　要不是谛鹿衔来观音的净瓶，将他魂魄血肉尽收，此刻世间早没有迦旃延这个人了。
　　佛祖又言：“动心并没有什么，但是你不思化解之道，反而自毁其身，却又犯下一重罪过。历劫势必是要下十八重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