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GIVENCHY

51、第十四站：本非我意

　　Part 2
　　“晚上你想吃什么？”
　　站在仍旧紧闭的房门口，相秀轻声问道。
　　“……我没什么胃口。”
　　停顿了几秒之后，何云的声音再次传来，让相秀停住了脚步。
　　“我想吃蘑菇炒肉、糖醋排骨、京酱肉丝……”
　　“好。我现在就去买菜。”
　　瞬间，相秀觉得自己的声音哽咽了。他明白了何云的用心，他们都不想让这个夜晚变得更糟。推开房门，就是灰暗的现实世界，相秀麻木的走在小区里，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晚餐。
　　何云看着眼前一大桌子菜，有些发愣，旁边的相秀也显得那么恍惚。那一刻，何云真的很想对相秀说，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我真的不能。
　　这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晚饭，何云想着，伸出筷子。相秀却在一边呆呆的，根本没有吃的意思。
　　“相秀，你别搬走。”
　　“你说什么？”
　　“我说，……”
　　何云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脸，让他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勇气。
　　“没什么。是我害你被你父亲误会。让他知道自己儿子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总是不放心的吧。”
　　“……你别这么说。”
　　“况且，他是不是已经帮你物色好了未来的媳妇？我在这里总是方便。”
　　“不是。不是的！”
　　你别再说下去了！我求求你！
　　“没关系。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理解，都理解。”
　　何云没有任何力气再说出一个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相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某种疼痛的幻觉蔓延全身。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睡。
　　面对吴晓瑜，让相秀措手不及。他打开房门，看着门外陌生的女人，带着含义不明的礼貌微笑，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言语，败下阵来。
　　“你好，你是相秀吧？我听何伯伯提起过你。”
　　“您是？”
　　“我叫吴晓瑜。你好！”
　　大方自然，吴晓瑜的平静中带着她在这里攻城略地的野心。
　　“你好。请进。”
　　让开过道，让吴晓瑜进屋，相秀下意识的观察着吴晓瑜的动作，果然几乎看不出来她身体的不便，除了当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双软底布鞋换上的时候。可见，她来之前做了多么充分的准备。
　　“谢谢！……何云他还在睡觉吗？”
　　“我想是的。”
　　相秀指了指何云紧闭的卧室门。
　　“恩。我先去做早饭。……你想吃点什么？”
　　吴晓瑜轻巧的转身，看着相秀，一脸坦诚，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我，我吃过了。”
　　“撒谎！你的脸都还没洗呢。”
　　“我……”
　　“我做一份西式的，一份中式的，随你们选。”
　　吴晓瑜笑笑，准确的找到了厨房，哼着歌忙碌起来。相秀尴尬的赶紧冲进浴室，开始洗漱。等他整理好了出来，厨房里已经飘出阵阵香气，谁知何云的房间里却还是悄无声息。相秀想了想，准备去敲门叫醒何云，却被吴晓瑜拦住：
　　“我可以等他起床。”
　　“不用。我已经起来了。”
　　相秀来不及反应，卧室的门开了，何云一脸沉郁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既然起来了，先吃早饭吧。”
　　吴晓瑜倒一点也不在意何云的情绪，继续着她生机勃勃的热情，转身走进厨房，端出热牛奶、烤到焦黄的吐司、热气腾腾的馒头甚至还有一小锅飘香的粥。面对如此丰盛的早餐，何云有些发愣，看了看相秀，无奈的来到餐桌前。
　　“既然都做好了，吃吧。吴晓瑜，你应该也没有吃早饭吧？”
　　“我来之前就吃过了。……相秀，你快坐下吃吧。”
　　吴晓瑜突然将她的热情转向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相秀，拉着他坐在桌边，那神情让何云一阵心疼。那是慈爱的嫂嫂看着自己小叔子的表情，那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女人看着失去母亲的孩子的目光。她已经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何云身边最靠近的那个地方，而相秀更像是一个不小心闯入她幸福生活的外来者，她有强大的能力包容他，照顾他，安排他今后的道路。在有备而来的吴晓瑜面前，相秀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从整件事的一开始这个地方就没有他的位置。何云呆望着坐在餐桌另一边的相秀，忘记了身边虎视眈眈的吴晓瑜。
　　“我……，我先出去了，还要工作。”
　　相秀读懂了何云的目光，他已不可能在这里继续这顿早饭。相秀对吴晓瑜笑笑，毫不犹豫的起身，仔细装好钥匙、钱包和手机，甚至还可以对房间里的两个人笑笑以示告别。房间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这个时候相秀需要的不是挽留，这谁都知道。
　　关上的房门背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世界了吗？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相秀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挣扎得筋疲力尽，最终还是一败涂地。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他的兼职工作已经辞了，自己在北京又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现在又往哪里去呢？灰色的街道一直向前延伸，他慢慢走着，忘记了自己要到哪里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谁。
　　“喂！相秀？”
　　“啊？”
　　再一次被人拍了肩膀，相秀转头看了看，居然是郁杰，拄着个拐杖，胳膊还吊在胸前。
　　“你怎么在这里？”
　　郁杰困惑的看着相秀，似乎从未见他这样六神无主，魂飞天外的样子。
　　“我……你，你住在这里？”
　　“哦。我的工作室在这附近。……来坐坐吧。”
　　相秀没说话，却跟着郁杰拐进一条小巷，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两人停在一栋颜色灰暗的小楼前，这里更像一个被城市遗忘的小厂房，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LOFT。
　　“就是这里了。”
　　郁杰掏出钥匙，打开门。
　　“请进。”
　　光线比相秀预想中的要好很多，倾斜的顶棚有一大半都是透明的，自然光洒落进来。最吸引人的还是悬在半空中的一个巨蛋，半透明的材质，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摆放着桌椅。
　　“我的办公室。怎么样？”
　　郁杰自然知道走进这里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很得意的问道。
　　“果然，很不一般。”
　　两人绕道另一边，看见巨蛋的开口，一道几乎透明的楼梯垂到地面。相秀忍不住打趣他，
　　“你上班还跟玩杂技似的。”
　　郁杰笑笑，领着相秀到会客区坐下，自己又一瘸一拐的去跟相秀拿饮料。
　　“不好意思，只有可乐了。他们说这一周是可乐周，所以……”
　　“……”
　　相秀无声的笑笑。
　　“你的工作室是做什么的？游戏设计？软件？”
　　“不是。室内设计。”
　　“原来如此。”
　　环顾四周，整个办公室以圆润的弧线为主要风格，又显得很简洁时尚，几个年轻人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忙碌，巨大的显示器挡住了他们的脸。
　　“你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说差不多了，但是还要锻炼一阵子。”
　　郁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给相秀看。
　　“那就好。”
　　“你呢？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我？我都挺好的。”
　　相秀低下头，小口的喝着饮料，非常非常甜。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问郁杰工作上的事情，看到相秀则有点奇怪。
　　“带你参观参观？”
　　“好呀。”
　　相秀跟着郁杰在他的工作室里漫步，走到一道窄窄的楼梯前：
　　“这里是我的卧室。有时候工作太忙，我就睡在这里。”
　　抬头看上去，只能看见极具东南亚风格的窗帘，一扇推拉门开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相秀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窗户不大，但外面是浓密的树荫，房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准确的说只是一个床垫，旁边放着一张雕花的矮几，上面散乱放着一些零食，还点着袅袅的印度香。另一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双人沙发，以及各种东南亚风格的摆设，让这个小阁楼里显得满满当当。
　　“这里挺不错的。”
　　郁杰坐在床边上，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香。
　　“这些东西都是旅行时候带回来的，还有这些，都是从印度带回来的纱丽。”
　　相秀走在其中，觉得自己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异域的梦境，不能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呆了一会儿，郁杰便说要一起吃午饭，相秀想推辞，但有无处可去，只得答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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