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GIVENCHY

46、第十三站：无声告别

　　Part 1

　　三天前：

　　微蓝调是有名的GAY BAR。相秀上大学的时候和同校的几个朋友来过一两次，相比较BAR里的灯光、音乐和烟酒，他更爱这条街道上茂密的梧桐树。深夜，清冷的街道，黑暗中的梧桐树更加高大，凉风吹过树叶轻声细语，路灯下枯黄的落叶别有一种韵味。他和一二好友从喧闹中出来，踩在枯叶上的声响让他沉迷，比那些灯红酒绿更吸引人。
　　多年之后，当相秀再一次来到这里，居然没有什么变化，梧桐树依旧，街道依旧，BAR门口热闹的人群依旧。唯一的不同的只是，我老了。他这样想着，穿过一群年轻的面孔和身体，推开那扇崭新的大门。
　　香水味、烟味和些微的体臭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又出现了，相秀挤到吧台边坐下，点了杯啤酒。他并不想把自己灌醉，他只是在埋首在这里喧闹里暂时忘记何云的一切。他仍然显得年轻单纯，有两三个人前来搭讪，还以为他是在校的大学生。以至于当郁杰拍着他的肩膀时，他也以为不过是有一个醉酒的搭讪者。
　　“嗨！”
　　一个听起来就过分热情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自己的右肩随即往下猛地一沉。回头一看，所见只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放开！”
　　相秀用力一甩胳膊，却没有甩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
　　“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那只手的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几分沉醉的媚态，倒确实有点眼熟。
　　“……相，相秀。”
　　陌生人端着的洋酒杯用力碰了一下相秀的杯子，大声喊出相秀的名字。引来身边几个男生侧目，似有不满，又相当不屑。相秀在酒吧这种地方一向都是低调行事，被这个不知所谓的陌生人一闹，略有恼怒。
　　“你到底是谁！”
　　相秀仔细回忆，但是还是无能为力，他想不起任何一个与眼前人有关的名字。
　　“北京医科大学，2004届，……段，段相秀医生。我……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
　　陌生人摇晃了一下，直直的倒在相秀脚边，引起吧台边的一阵骚乱。酒保自然认定相秀与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是朋友，便立刻要求相秀把他带出酒吧。相秀无奈，也只能在酒保的一再催促下，把陌生男孩从地上拉起来，半背半抱的拖到酒吧门口的花坛边。
　　“喂！你醒醒！醒醒！”
　　似乎是酒吧外的冷风起了作用，陌生男孩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发现眼前是相秀是，他又傻笑了起来。
　　“相秀，相秀。……你是相秀。”
　　“喂！你家住哪里呀？”
　　幸亏不用送医院抢救，相秀这样想着。
　　“我，是御姐呀！御姐，你，我……”
　　陌生男孩不仅靠在相秀身上，还一直对他动手动脚，让相秀有点不耐烦。
　　“什么御姐，御姐的？我问你家住哪里？”
　　“相秀，这是，我的名片，我的名片。以后常联系，常联系。回家拜拜！”
　　说完男孩潇洒的转身，一步绊倒在花坛里，没了动静。幸亏他倒下前还真的给了相秀一张卡片，相秀凑在路灯下一看，上面印着一个名字是夏俊平，名头也大得吓人。相秀赶紧拨了卡片上的电话，一会儿就传来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是……是，御姐的朋友吗？”
　　对方迟疑了几秒，说不是，便挂断了电话。相秀一愣，也无奈的收回电话，回头看看男孩无知无觉的睡在花坛里，又不忍心，把他拖出来，让他躺在花坛边的水泥台上，又拿纸巾出来擦擦他脸上沾的一点泥土。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是个有点眼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你是跟郁杰在一起吗？”
　　原来是刚才那个夏俊平。
　　“哦，是的。”
　　“你们在哪里？我来接他。”
　　“我们在微蓝调的门口，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知道。”
　　相秀想着，你知道？还让他喝成这个样子。电话断了。
　　二十多分钟过去，酒吧门口的帅哥们也不再关注相秀这边的情况，发动机的声音从远而近，停在了相秀面前。
　　“你是夏俊平。”
　　“嗯。”
　　对方显然对相秀没有任何兴趣，目光都停留在那个叫郁杰的男孩那里，此时他正稀里糊涂的，一身泥污，脸上似乎又泪水的痕迹。
　　“要不要看看他的钱包还在不在？”
　　相秀对这个夏俊平的无视有点恼火，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有点激他的意思。
　　“谢谢你！”
　　夏俊平把郁杰抱起来，放进车里，又回来对相秀说。
　　“不客气。对了，你的名片。”
　　一看到相秀手中自己的名片，夏俊平有些尴尬，接过去又赶紧道谢，这一次听起来明显有诚意了很多。相秀目送他的车远去，自己也顺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深深明白，在这个圈子人人自危，名片这种东西怎么会堂皇的出现？想必是实在醉得太厉害才拿了出来，放在我这个陌生人手里实在不应该，还给它的主人比较合适。

　　“我找你两天了。”
　　相秀接起电话，就听见这么一句，让相秀一愣。
　　“……喂？你，是……？”
　　书房里的相秀瞟了何云一眼，后者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对相秀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我！郁杰呀！”
　　对方似乎相当诧异，仿佛他觉得相秀不可能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
　　“哦。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用沉默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这两天都没去微蓝调。”
　　“我，不常去那里。”
　　相秀坦言。看来过去的两天他一直都在那里等着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在大三以后几乎就没有再去过那里。
　　“哦？不常去？那你现在一般去哪里玩？”
　　“我不常出去。”
　　对方再次沉默了下去，似乎在酝酿后面要说的话。
　　“……你有朋友了？”
　　“没有。我已经……。我跟你说不清楚。”
　　“那我们见面说。”
　　“见面？就算了吧？”
　　相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怎么可能再去见他？明知道他是GAY还自己送上门去？
　　“……难道你已经……”
　　电话里郁杰的话还没有说完，相秀就匆忙打断了他，因为旁边的何云慌张的进了卧室，接着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让相秀不得不匆忙挂了电话赶过去帮忙。忙活了一会儿送走何云，相秀才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时间渐晚，整个人都变得慵懒和阴郁起来。他懒得动，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挂钟慢慢走到七点。到厨房去给自己煮一碗面吗？还是？正乱乱的想着，电话又想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郁杰，这次相秀一下就听了出来。对方也显得非常拘谨。
　　“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朋友没生气吧？”
　　听郁杰这么一说，相秀不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朋友？”
　　“我都听见了。……”
　　“他，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吗？那就好！”
　　“你这是什么话？”
　　“说明我还有机会呗。”
　　“你省省吧。”
　　“出来吃饭，我请客。”
　　郁杰又变得兴致勃勃，但是相秀却听见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不了。我已经做好饭了。”
　　“那更好啦。我过来找你！”
　　“哎！别别……”
　　相秀想了想，答应郁杰出去吃饭。一刻钟之后，他离开何云的公寓，走到小区门口，看见郁杰站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深紫色的马自达6，和他整个人一样都显得很闷骚。
　　“难得你这么清醒，还可以开车。”
　　相秀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忍不住调侃了郁杰一句。
　　“很好，开玩笑是很好的开始。”
　　不以为意的郁杰发动车子，往北边开出不远他就停了下来。
　　“你家附近就有很好的馆子，你不知道？”
　　“我习惯自己做。”
　　郁杰又笑起来，
　　“我喜欢。”
　　轻佻的语气换来相秀一个大大的白眼。果然，路边有一家非常小巧的日式料理店，让相秀有一种回去吃面条的冲动。
　　“日本饭？”
　　“日式料理。”
　　郁杰有点不屑的纠正，拉着相秀的胳膊走进门去，不容他再犹豫。
　　“我都饿死了，你让我吃这点鸟食怎么够？”
　　相秀看着面前一片小碟小碗，无奈的看着对面的盘腿而坐郁杰。
　　“想吃什么，随便点。”
　　“算了。”
　　三口两口吃完，郁杰看起来也相当匆忙，急急忙忙拉着相秀上了车。
　　“……你饱了吗？”
　　“没有。”
　　“去我那里吃面吧。”
　　相秀对郁杰的计划性深表怀疑。
　　“真的？你肯让我去你住的那里？”
　　“吃点东西而已。别乱想！”
　　在这个圈子里呆了两三年，他自然知道郁杰话里有话的意思。
　　“好呀。我求之不得，但是现在没时间了。”
　　“你还有事？”
　　“我们去看越剧。”
　　说着，郁杰加大油门往长安街上的国家大剧院开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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