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GIVENCHY

43、第十二站：渐行渐远

　　Part 2
　　闹钟照常在清晨七点惊醒了何云，继而，他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大门咔哒一响，整个公寓恢复了安静。一般来说，何云都比相秀起得早，今天他这么早起来就出门必定又是要出去应聘什么的，想到这里就心生烦恼，连起床的心情都没有了，但是工作却不会管你是否高兴起床，或者前一天晚上心情有多么复杂，更不会在意你的身体难受到什么程度。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何云觉得自己勉强清醒了一些。昨天和相秀吵架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也没吃，现在早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拐进厨房看看，冷冷清清，打开冰箱，连片面包都没有，何云也只能随便喝了袋牛奶就进了书房。
　　刚刚八点半，赵童的电话就到。
　　“老何，说好昨天晚上给福林堂张总的那份意见书你发过去没有？”
　　“张总？哦，对！”
　　“那你弄好了吗？”
　　“我，昨天有点事儿，我给忘了。”
　　“不是吧？忘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呀！……什么事儿？那小孩儿跟你闹别扭了？”
　　赵童倒不在意何云在工作上的失误，反而开始拿他和相秀的关系取笑起来。
　　“你别得意了。我一个小时以后给他发过去就完了。”
　　就算及时挂断了电话，何云还是听见赵童发出一阵阵含义不明的笑声，让何云忍不住把电话远远丢在桌子一角。
　　工作时间已经开始，打开的邮箱里已经堆积了不少待处理的邮件，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跟他有关，似乎又无关的事情，都堆积在他面前，而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厌倦都已经让他不看承受。但是似乎只是一种惯性，他开始回复今天的第一封邮件。
　　一个小时的时间飞快的过去，他已经将法律意见发了出去，还打电话跟对方确认，一切都娴熟干练，显得井井有条。但是房间里越是安静，他的心里越是不安。从书桌前推后，把手机暂时搁置在够不到的书堆上面，何云缓缓推着轮椅来到客房门口。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内心，他开始害怕打开这扇门，他怕看见的是一个落满了灰尘的世界，相秀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幻觉，现在幻觉已经消退，他必须面对他已不存在的事实。
　　门开了，何云首先看见的是窗户大开，明亮的光线，单人床上放着相秀家常穿的旧T恤。他只是暂时离开，天黑就会回来。
　　何云这样想着，不由得露出自嘲的微笑。他赶紧关上门，就好像是要否定他刚才所有的繁复心思。书房里，电话又开始不停的响了起来。
　　“喂？父亲……”
　　“明天到家里来吃饭。我会亲自去接你。”
　　电话断了，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甚至答应的机会。慢慢把手机放回到桌上，何云陷入了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之中。父亲，他不可动摇的父亲，一直就是这样。权威、坚决、强势、不容反抗……所有的一切都让何云从未学会违抗父亲的意思。自从上大学之后，何云就一直没有住在家里，父亲倒很支持，只是要求回家的时候，绝对不违抗。现在自己一病如此，何云更不愿意回去看见父亲和母亲那种心疼又无奈的表情，似乎他的残疾已经成为整个家族永远不能摆脱的疼痛。
　　但是，何云现在脑子里想得更多的相秀。想起他那个醉酒的夜晚，他的每一个眼神似乎都还徘徊在何云的脑海。他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不代表他已经度过了生命中的隐痛。何云这样想着，他无法走进相秀的内心世界，但是，他可以动用他所有的一切帮助他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就是我能为你做到的，别的，……我想我再也不能了。
　　何云坐在阳台上，轻声对自己说。
　　第二天，何云特意把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早早起来，就守在门口。果然，一会儿相秀就开门出来，穿着那件旧T恤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却意外发现何云坐在客厅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是他们争吵后说的第一句话。何云想着。
　　“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相秀此言一出，气氛又显得沉郁起来。
　　“今天你不准出去。”
　　“为什么？”
　　“我约了医科大学的许教授，你今天要去见他。”
　　“……几点？”
　　“下午两点，在医科大学。”
　　“我保证按时回来。”
　　“我不信你。……我要看着你。”
　　何云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直接把轮椅停在了公寓的大门口。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今天上午要工作，我下午请假回来。”
　　“……你一天多少工资？我现在就付给你，你今天不准出门。”
　　看着何云一副无奈的表情，相秀觉得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了耐心。现在他想把何云整个人锁进房间，扔出自己的世界。
　　“不可理喻！”
　　相秀丢下一句话进了洗手间。等他出来，又去厨房吃了简单的早饭，再换好了衣服，回到客厅时，何云还是坐在那里，甚至连表情和动作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要迟到了。”
　　相秀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耐下心来。
　　“这是你的工资。”
　　但是，何云显然比他更熟练于谈判这种事。何云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准备好的500元钱，递到相秀面前。相秀一把抢过那几张纸币，用力向后一甩，红色的纸币飞得满客厅都是。
　　“你的钱，我不要！”
　　“你今天要在这里照顾我。我说的。”
　　何云说着，伸手去拉相秀的胳膊，后者却向后退了一大步，何云躲闪不及，瞬间失去重心，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倒在相秀脚边。
　　“何云！”
　　相秀赶紧跪下来，扶起他的身体。
　　“你干什么？！怎么不系防滑带？”
　　“……我，我故意的。”
　　何云推开相秀的手，自己稳住身体，也不管双腿怎么别扭的蜷缩在身下，也不管干瘦的膝盖有没有受伤，先拉住相秀再说。
　　“你，你……”
　　那种异样的情感再次涌上两人的心头，相秀用力把何云搂在怀里，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别闹了。”
　　“钱，你要捐多少，我来捐。工作，我可以雇你。只要你能如愿考进研究生院。”
　　相秀无视何云在他耳边说的话，直接把他从地板上抱了起来，往沙发那边走去，自然是遭到了何云的激烈反对。
　　“放心。我不出去。”
　　在何云腰后塞上一个靠垫，又放了另一个在他手边，相秀才把他的腿搬到沙发上放平，小心的撩起了何云的长裤，膝盖上斑斑淤血痕迹历历在目。
　　“你看。我还是需要你，相秀医生。”
　　何云开了个玩笑，却始终没有人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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