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GIVENCHY

41、第十一站 结束开始

　　Part 3
　　这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盛宴。相秀麻利的把所有的菜都摆在何云大大的餐桌上，那里曾经堆满了无数的文件，书籍，电话，名片，甚至一台电脑。现在这张实木餐桌都该感谢相秀，让它恢复它本来的面目。
　　“很香！……你知道我想起了谁？”
　　“谁？”
　　“慈禧太后。这排场，来小秀子，给我尝尝那个。”
　　何云的轮椅停在桌边，他根本够不着两个盘子以外的菜碟。
　　“……我帮你夹。”
　　愠怒的相秀看见何云费力的样子，顿时没了脾气，转身从沙发上拿了一个大靠垫，垫在何云屁股底下。何云也不再开玩笑，埋头吃饭。相秀把开好的红酒倒在晶莹的高脚杯里，推到何云面前。
　　“谢谢你！”
　　“你说什么？”
　　“……”
　　相秀先端起了杯子，三分之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你就浪费我的红酒吧！”
　　说着的话似乎是在损相秀，但是何云手上的动作却是和相秀一样。酒杯很快又被倒满，两人却都不再说话。
　　“相秀，你听我说。你家里的事情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你也该好好规划你自己的未来了，那笔钱虽然不多，但是，我想你也可以做一点小的投资。……”
　　何云还没有说完，相秀就摆摆手，再次端起了杯子，送到嘴边。
　　“我不想谈这些。……现在我心里好乱，好乱。现在……”
　　又半杯，倒进了嘴里。何云装了一肚子想劝说相秀的话，全被他给堵了回来，一字不差。相秀本就不胜酒力，喝了两三杯就脸色发红，目光迷离，手却还是抓着酒瓶不放，一边往自己杯子里倒，一边催着何云也赶紧喝。
　　桌子上的菜已经渐渐凉了下来，两人都没吃几筷子，何云看着有些浪费，但是相秀却根本不肯停止，他心里似乎有无限的困惑，但是万千言语都凝固在嘴边，他总是怀着一种羞愧之心处理自己的所有情绪，无法发泄也无处安放，堆积在他的世界里，甚至把他自己也逼迫的没有地方生存，但是他就是不开口，而是任凭就酒精把他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好了，别喝了。你先吃点东西……”
　　何云去夺相秀手里的杯子，相秀却不肯松手，两人一争执，杯中的液体就晃出了一大半。
　　“撒了，撒了。罚你，……罚你一大杯。”
　　相秀说着，却先把杯子里剩下的红酒直接倒进了嘴里，摇摇晃晃往何云走了过去，从背后搂着他的脖子，一手端起酒杯就往何云的嘴边送过去。
　　“唔……恩……撒了撒了！”
　　何云无奈的看了看倒在自己T恤上那半杯红酒，开始担心自己那套从法国带回来的水晶玻璃酒具。那边相秀已经坐在地板上，继续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却始终对不准，淅淅沥沥的洒了一地，他自己还毫无意识，在那里倒得起劲。
　　“相秀！相秀！……别倒了，喝不了了。”
　　“……过来，你……过来！快，快过来！”
　　说着，他倒是把酒瓶丢在一边，伸手来拉何云的轮椅，一把就拉住了何云的膝盖，稍一用力，何云无力的双腿便落下踏板。相秀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何云的窘境，又拉住了何云的手。
　　“好。好！我……”
　　何云来不及说话，就直接摔了下来，相秀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把何云拉到自己怀里，轻轻在他耳边说，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我没事儿。……你先放手。”
　　似乎从来没有在这样醉眼朦胧的状态下，这么近的看他。红酒已经让何云两颊发烫，面色红润起来，而相秀更是一脸醉态，嘴里嘟嘟囔囔，却又不肯大声说出什么来。
　　呼吸，就这样纠缠在一起。
　　“你，何云，何云，你……”
　　“我？我怎么了？”
　　只能用手支撑身体的何云，正努力移动，想靠在桌腿上。突然听到相秀这么连名带姓的喊他，也就不敢再乱动了。
　　“你……你躺下。”
　　“躺下？”
　　这次相秀倒没说话，而是直接做了个示范，屁股一扭，直接躺在了地板上，眼神迷离的看着何云。
　　“来，躺这里。”
　　说着，还拍了拍身边的地板，仿佛那是一个特别舒服的床铺。何云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姿势，却发现自己无法拒绝相秀。硬硬的实木地板咯得人肩膀疼，酒精带来的眩晕感也渐渐增强，但是换了一个角度看这个房间和对方，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你头晕吗？”
　　相秀问。
　　“你呢？……你别吐在这里！”
　　“不，你特别，特别清楚……I see you！”
　　脸对脸的躺在一起，何云没有把话接下去。
　　I see you！
　　何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二十厘米的距离，他的呼吸轻盈的抵达他的面孔，相秀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人，他知道他感受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深意，却不肯相信。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看见了他，从每一个眼波流动的细节中看到了那个真实的他。
　　真实的，他自己都不肯面对。
　　某种情绪或者说感情，如此强烈。他想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喝醉，他只是借由这样的通道抵达了属于他们的桃花源。他拉着他的手一直往前走，穿过那个逼仄狭窄的山洞，穿过那些鸡犬相闻的村庄，穿过大片阡陌交通的田野，……，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们奔向前方，那个可能存在幸福的前方。
　　可是，此刻，他回头看见他的游移不定，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黑暗的现实，就像现在这个逐渐降温的房间，又硬又冷的地板，还有酒醉带来的糟糕感受。
　　没有任何征兆，相秀突然收回了他温情脉脉的眼神，甚至那双亮得仿佛滴出水来眼睛也瞬间变得干燥寒冷。他麻利的起身，看不出任何醉态，对仰头看着他的何云也视而不见。
　　“你干嘛去？”
　　“睡觉！”
　　说完两个字之后，相秀便大步往房间里走去，仿佛压根忘记了何云还别扭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喂！……那是我的房间呀！”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