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葑轩学院》单*

13、四卫初赛（二）

　　看着蓝的打斗录像，紫手背支着下巴沉思着：如他所猜测的，她会武术，而且是高手的境界。而他一直在想的是她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那样被人欺负，为什么要沉默。仔细回想一下，就觉得没有什么意外，因为他明白她想安静，而他们三人的出现让她更加的沉默。
　　黑早就知道了吧——刚才他看到这录像的时候没有任何特别反应。倒是橙，昨夜看得眼睛瞪成了两棵龙眼，要不是他将他的房间门反锁，有用机关封了他的窗户拖延他的时间，他铁定三更半夜的跑去闹事。
　　绿走到他身后，淘气的说：“看了这么多次，你还欣赏不够吗？要不我拷贝一份给你？”
　　他莞尔，回头看着她说：“不用了，我只是在想问题而忘记关掉。”
　　“是——吗？”故意的，她将声音拖的长长的，“不赶过去看看吗？橙昨天看了录像后就一直在喷火。你不担心他跑去找水缦，然后……”之后请自行幻想，嘿嘿。
　　他不疾不缓的起身，浅笑说：“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是需要担心。但是如果有黑在的话，你认为他会让他出手打水缦吗？”至少不会让橙闹得过分。唉，他何尝不想亲自过去呢，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继续审问段颂，让他招供他还在哪里安装了摄像机。
　　“呀，黑也去了？”她大吃一惊，说，“黑回来了吗？”从那天他带着昏迷的水缦到医疗室找她的时候就到另一座山上修行去了。走也无声无息，连回来也这么神不知鬼不觉，都不是时候。她可是一直很想看到紫失控的样子呢——唉，好可惜。
　　“他凌晨三点回来，不久前才离开的。”他莞尔，明白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想看到他的失控，那样很有趣吗？
　　她挥手，说：“我要过去看热闹。晚些见——”

　　★　　　　　　　　★　　　　　　　　★

　　橙怒气冲冲的冲进蓝的宿舍，不由分说的揪起她的衣襟，火大的咆哮：“杀千刀的！你分明就懂武！！”天杀的紫，竟然将他困在房间里。过会一定要找他算账！
　　她抬头看着他，陈述说：“我没说过我不会。”可惜了，手中的碘酒洒了，已然所剩无几，可见他的动作何等之大，何等激烈。她的手和裤子都染了色。
　　刚刚让她帮忙擦背的朴金金吓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忘记了外泄的春光，没把衣服拉上穿好——昨天的比赛她赢得吃力，浑身是乌青的险胜。
　　“对！你SQDD把我当白痴耍！！”他用力甩开她，暴吼，“你他妈的该死！！”
　　她转体翻身，漂亮完美的安稳落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闪烁的风头我很讨厌。初到这里的时候，我奢求的平静依旧遥不可及。”
　　他不懂她话里的暗喻和含义，满腔的怒火沸腾于她的欺瞒。他大喝一声“放屁！”眨眼间迅速冲向她，威猛的拳头，拳拳逼人，拳拳迫人。
　　她不敢小觑，连忙挡下他的拳头——他这次的出拳不似之前，之前他仅用三分力，这次他可能用了七八分劲道，不是普通的抓狂。
　　侧身扭头看得目瞪口呆的朴金金眼睛暴凸，他们的招式虽然不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但是却可以看得出橙大人每拳的破坏力都不可忽视——妈咪呀，只要挨上一拳，她就合该到医疗室里阿弥陀佛的呻吟很久。橙大人认为自己是在讨债还是在讨命？再瞧瞧水缦——呜，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厉害，虽说神情紧绷如弦，却也一招不漏的一一挡下他的攻击。可是水缦真的会安然无恙吗？再这样下去，她不会受伤吗？呜呜，橙大人呀，请你停止疯狗的乱咬人，行不行？
　　他越打越火大，越打越勇猛，越打越激烈——天杀的，她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好的身手！她让他像傻瓜似的宣布说要庇护她，她压根就不需要！！
　　她的额头开始沁出薄汗，保护自己不受伤的手也已经有些发麻，但是她仍然坚持不回手，仅是一味的防守。对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回不了手，许是因为他之前对她的那些别扭的关怀吧。
　　突然地，在她欲再次拦下他的拳头时，他猛然张开五指，手势行路骤改，包住她的拳头，在她困惑的瞠目下将她拉进怀里，用力的抱紧，在她耳畔咒骂着他熄不灭的怒火。
　　这出人意料的情势转变，让朴金金的眼睛蹦了出来，困惑着橙大人是不是疯了。
　　“对不起——”闷在他怀里的蓝稍稍推开点空隙让自己能呼吸，她歉然地解释说，“我一直在武术的环境中长大，在武术的环境中，我的快乐远远没有我的悲伤多。所以，我不想用武，我讨厌武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心里话。现在的她只知道，说明了，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的生气。
　　双手扣着她的肩膀，他推开一手的距离，依旧很火大，却是为了别的事情：“因为讨厌武术，所以你就傻傻地任人欺负？如果有人拿刀要宰了你，你是不是也要自动擦干净脖子等他砍下来？！你SQDD就不会好好爱惜自己吗？你当自己是铜墙铁壁啊！当沙包让你觉得很爽呀你！当木桩让你很舒服啊你！你这个白痴笨蛋傻瓜！！”
　　朴金金听得惊愕——妈咪呀？这是关心吗？橙大人是在关心水缦吗？橙大人这是在为水缦之前的待遇却不反抗而气愤吗？难道橙大人喜欢水缦？！很有可能喔，毕竟没听说过橙大人关心过人，即使这是另类的关心。
　　无意间地，她的视线转开，落到了门外一个黑着脸的身影上，动弹不得的任由下巴阵亡，在心里哀号着：我的妈咪呀，黑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脸想杀人的盯着他们……

　　僵硬的气氛，仿佛四周都为黑色线条填满，沉重而窒闷，将所有人一个个的定格起来。
　　黑的整张俊脸绷得紧紧的，脸色沉得阴森可怕，闪着杀气的漆黑似深潭的眼睛冷戾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即使神经再怎么粗大条，也知道他很生气，随时可能措手杀人。
　　橙回头看着他，诧异的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奇怪，他不是去修行了吗？而且，即使是出山了，也不应该在这儿才对，黑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人屈身降位亲自探望的……
　　“放开她！”
　　黑不悦地冷声说，每个字都像是千年寒血冰，凝结在空气里，使空气更加冷滞沉甸。
　　橙听他这么命令自己，很不高兴，其他人怕他，他橙可不怕！况且韩水缦是他的人，他抱她又有什么不对？黑凭什么要他放手？一点权利也没有！于是，故意的挑衅着，他将蓝抱得更紧了。
　　“放开！”
　　这下，黑更火了，迅速的一记手刀劈了过来，瞄准橙的脖子。
　　妈的，竟然这么对待他！出手这么毫不留情！
　　不设防的橙狼狈的闪身，眼见黑一招过后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更加凌厉的攻了过来，无奈的只好放开韩水缦，认真的攻防。
　　黑的出手很重，甚至可以说得上凶残绝狠，大有让橙重伤入院的趋势。
　　橙低咒不已，这家伙，居然来真格的！他干嘛这么愤怒的想宰了他？他又没有得罪他……难道……就为了韩水缦？！
　　蓦地闷哼一声，一时的失神让橙的腹部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拳，见黑的腿踢了过来，他反射性的后退，却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哎哟，痛！！”
　　朴金金凄厉的痛呼着，无比的哀怨——呜呜，轮家（人家）明明都嘛识相的躲在这角落避难了，怎么还这般倒霉的中弹啊……呜呜，果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Shit！”
　　咒骂一声，橙硬生生接下黑的攻击，并随手抓起身旁的小盆栽，欲扔向黑。
　　一旁的蓝见那株含羞草被橙拿了起来，眼看就要遭受波及，立即喊道：“不要！”
　　但已经来不及了，盆栽已经掷了出去，而黑没有丝毫迟疑的出拳打碎……
　　“我的含羞草！”
　　大叫一声，她闪身窜入两人中间，在受损的含羞草落到地上时，及时地接住，但看到那满是创伤的模样……
　　蓝生气了，那可是紫特意送给她的礼物呀！
　　小心翼翼地将含羞草交给金金，蓝凝着一张娟秀的小脸，快狠准的袭向黑。
　　那气势，那模样，好似有团火焰在她身边跳跃燃烧……
　　将她引进浴室，他借着她进门的刹那，敏捷的扣住她的手，将她压制在角落。
　　“你决定让你的火焰燃烧了吗？”说完，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个吻后，低沉沙哑的声音多了抹笑意和期待，“你，将沐浴在火中，得到重生，成为最美丽的凤凰。”我的爱……希望重生后的你，会多些快乐。
　　顿时愕住，蓝忘了反应，只有一句话在脑海中回荡再回荡，仿佛石子落到沉寂的池水中，冷冽清晰……

　　★　　　　　　　　★　　　　　　　　★

　　考场上，第一区。
　　——你决定让你的火焰燃烧了吗？
　　站在场上，蓝回味着黑临去前的话。火焰？她身上会有火焰吗？会有格斗的火焰吗？早在妈妈去世后，就已经完全熄灭了。对武术，她没有任何的热情可言……呵，没有激情，何来的火焰呢？黑太看得起她对武术的情感，那危险的视线让她感到哭笑不得。她还没有质问他那时怎么可以吻她，他倒像吃醋的情人一样瞪着他，仿佛她背叛他一样。
　　抬头望想摄像机，蓝忧郁的苦笑一览无疑的清晰。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忧伤的表情呢？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呢？
　　看着显示屏上她的神情，紫一阵的心疼，很想将她搂进怀抱里，为她排忧解难，让她的天空不再阴霾。等会，他一定要过去看看她，为她做些心理工作。
　　“操，那是什么表情？”橙臭骂道，“她再苦笑个什么呀她，又没有人拿着刀逼着她！况且就她那身手，那群人压根不必放在眼里！”这该死的模样让他很是不爽。搞屁，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个模样很让人难受吗？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跟着她一齐压抑。妈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一定是为了什么事情而难过。况且，有些事情比用武力威逼更有效果，更让人委屈。”绿不认同地抗议说。呜呜，水缦的神情好让人觉得心在抽痛呀。
　　紫因为绿无心的抗议而猛然了解过来：难道她的参加不是她本意而是被人强迫？
　　这一认识，更加深了等会去找水缦的意念。
　　环抱双臂的黑静静无声，微微眯起双眼，也在暗自思索她神情下的意味——是因为他临去前的那句话吗？竟然她都决定要参赛了，想获得胜利，就必定要燃烧自己身上的火焰。他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话竟然会让她的反应这么大。

　　“第一区一号、六号，比赛开始。”
　　迅速捻回游离的情感，她神色一凛，双目明锐，眨眼进入状态。
　　“昨天你赢的侥幸，今天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号昂着下巴睨视她说，“你倒是有点脑子，趁她下盘趔趄不稳，借势将她摔出去。可是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告诉你，我可是危轩里有名的柳思恩，柔道黑带的高手。”
　　柔道黑带吗？她打量着柳思恩，平静地问：“二段吗？”
　　柳思恩惊诧住，她是怎么看出她是二段？即使她现在穿的是柔道服，也系着黑带，但是她打的结却是普通的结，而不是传统的打结方法。
　　看出她的疑惑，蓝淡淡的解释说：“打结的习惯，虽然是普通的打结方法，但是你还是习惯的打了两次。”
　　柳思恩低头一看，果真如她说的一样：“你观察力的挺仔细，但是却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
　　“自鸣得意的骄傲会让自己一直踏步不前，得不到更好的进步。”说完这句话，蓝低喝一声，“小心了——”旋即快速攻向她，施展一记柔道常见的劈腿。既然是柔道，那么她就以柔道同她领教。
　　柳思恩为她的话所恼怒，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她不能再强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前进，甚至夺取了四卫资格，自己则在一旁干瞪眼？听到她提示的警告，又见她飞速的攻了过来，立即闪开她的劈腿，随即摆好架势。好快的一记劈腿，这一踢，能踢破几块木板呢？
　　柳思恩惊险躲开她的连环攻击，在挨了几招后，她扣住她的手臂，来个个过肩摔，想将她摔出场地。
　　蓝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她反扣住对方的手臂，在她准备将她摔出去的时候来一个漂亮的反摔。
　　柳思恩狼狈的摊平在地上，不敢多赖着，怕她利用她倒下的机会继续攻击，于是慌忙翻起身，跃到她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戒备的盯着她。她，更加心慌了，怎么也没想到韩水缦竟然会这么厉害。
　　现场何止是她没想到，除了今天见识过韩水缦与橙大人对打场面而有所心理意识的朴金金，其他人都瞠目到了极点——这等本事的人，竟然还甘愿任人欺负？她是蓄意让人误会吗？
　　张雅枝和另一边的伊贺莲的神色都变了，都明白这是个棘手的对手，倘若和她对场，她们都没有了十足把握，尤其是伊贺莲，这与她们最初的意思完全相左，她们原本是想借机教训她，给她好看，让她明白即使有橙大人的庇护，她们仍是有办法让她好瞧的，哪里料得到竟然反倒让她出了风头，让人了解到她并不是好惹的角色，如果认真起来，倒霉的将会是她们这群挑衅她的人。
　　蓝连续了几个漂亮的劈腿，在柳思恩慌忙躲避的时候，她迅速闪到她背后，揪着她的衣服，将她摔出去，动作利落流畅，完全没有让她喘息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她将对手摔出去的瞬间，场外有人对她施用暗器，她敏捷的闪开，反腿踢了回去。高高束起的长发划着醒目的弧，蓝色的衣袂飘飘然，凛然正气的神情，此刻地她宛若不可侵犯的武神。
　　被重重摔倒在地上的柳思恩已经是大汗淋漓，而且呼吸也早已沉重猛喘。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举起右手认输。即使很不甘愿，却也是无可奈何。
　　裁判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朴金金冲进场地里抱住韩水缦欢呼才回过神，他吹了声口哨，大声宣布说：“这场比赛六号胜利——”这么厉害的身手，她怎么会被埋没在初轩呢？幸好蒙灰的璞玉终是会闪烁它的光芒。

　　★　　　　　　　　★　　　　　　　　★

　　“你们看清楚了吗？”紫问着其他人，将录象倒回，然后固定在蓝闪开暗器的那个画面。
　　“是谁这么大胆？”橙极为痛恨的说，最不屑那些背地里搞鬼的小人。要是他在现场，铁定将那人给扁了。
　　“即使看清楚了没用，摄像机没有把对方也给录进来。”绿遗憾的说，接着佩服的说，“没想到水缦这么厉害。她可隐藏得真好。”
　　黑没有开口，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她没躲开的话，他会认定是她没用，才会被人暗算，幸好她没有让他失望——不亏是他看上的人，那不容侵犯的模样美得神圣。
　　“你们有什么好的措施来预防这种不入流的事件再次发生吗？”紫询问到，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措施个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要耍阴，你能预防个屁。”橙嗤鼻道。
　　“你觉得安排人员维护怎么样？”绿建议说，“虽然不能很有效的阻止每一次的发生，却能多少让那些小人收敛。”
　　“嗯。就用你的方法，每个区域都安排四个人，这样人手差不多足够。”紫同意的点头，“就这么决定了。绿，你和我一起去调集人员。”
　　橙起身，把手插进口袋里，说：“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要出去走走，再闷在这里面，我会忍不住让这里成为废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