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县太爷》缘溪行

7、第七章

　　沈园，朱门上红漆已略显斑驳，一丈来高的青石墙墙脚处也青苔点点。而几枝越墙而出的娇艳红杏，却流露出园内无限春意浓浓。门口两棵垂柳袅袅如烟，绿叶半掩着一幅黑漆银字的对联：“三代传书香，千载仰圣贤。”
　　我奇道：“咦，他们家不是书香世家么？怎么变成武林中人了？”
　　雨墨在旁解释：“前三代是读书人，到了沈冽这一代，沈冽小时候身子弱，所以被家里送上少林学武健身，就这么入了武林。”
　　“你知道的蛮清楚的。”我称赞道，一个好侦探身边要有个得力的助手，雨墨颇有向这方面发展的潜能。
　　“都是听贾二姑说的。”
　　“你跟贾二姑很熟？”
　　“她家正是老干爹油炸臭豆腐在本县的代理商。”
　　“哦。”我了然于心，叩了叩门环，“有人在家么？”
　　半天，咕噜一声门开了，探出半张清秀的面孔，“找谁？”
　　“咳咳，我是特意来拜会沈冽沈公子的。”此次系微服私访，我无意暴露身份。
　　“请进吧。”门开了，我看见眼前少年的全身，高且瘦，一身白衣略微弥补地造成了点膨胀效果，饶是这样也仍然是一副瘦骨伶仃，弱不胜衣的样子。俊秀的脸上倒有两团桃花般的红晕，嘴唇却苍白的很，仿佛脸上的所有血色都被吸到那酡妍的腮上。
　　“请稍候片刻，我去通报一声。”他讲话倒是彬彬有礼，行动如弱柳扶风，真忍不住想搀他一把。
　　半炷香的功夫，沈公子迈着矫健的步伐大踏步地迎过来。
　　“沈公子，在下久闻大名，今日冒昧打扰，得罪得罪。”我很礼貌地一揖，望向眼前的人。
　　他和刚刚那个少年简直形成强烈对比，沈冽身材魁梧，肌肉结实，古铜般的肤色泛着金属光辉，一头浓密的黑发梳得整整齐齐，目光如炬。跟郭捕头属于同一个类型——肌肉猛男。
　　沈冽打量我半天，张了张嘴巴，犹疑地说，“嗯，请到里面坐。”
　　“闻沈公子武功不凡，江湖传名少林小子，在下仰慕已久。”我先说了一番客气话。
　　“莫非阁下是本县县太爷徐老爷？”沈冽毫不犹豫地问。
　　“你怎么认识我？”莫非……我已经出名到了无人不识的程度……
　　“老爷审案时，我也曾去听过一回。况且老爷这份气度容貌，在本县找不出第二个了。”
　　哇，我心花怒放，看看，看看人家，多会说话。再看看我们衙里那几位，说几句好话跟要他们钱似的。
　　我立刻把他引为知己，亲热地凑近了些，“呵呵，那我也不再隐瞒了。传说中本县县令就是我。”把头一抬，刚要自鸣得意一下，猛地看到刚刚那少年冷冷地盯着我。
　　“沈兄，你这位仆人好像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不瞒老爷说，他从小身体孱弱，有不足之症，近年来虽请医施药，也总不见大好。”沈冽微微一叹，转向我道：“老爷此来，不知有何事指教？”
　　“没什么，不过向你打听打听江湖上的事。”
　　“江湖中逸事趣闻颇多，老爷想知道的话可以买传奇小说。虽非圣贤之书，也弘扬侠义之道，其中有金古两种，更是居家旅游，馈赠亲友，消愁解闷，老少咸宜的佳作。”
　　“具体地说，我向你打听一个叫红花客的……”我打断他的话。
　　“红花客？”沈冽顿了顿，“在下初闻红花客是在三年前，在下虽师傅去往相国寺年终补贴，与一位大富商同行，也是拉我们作免费镖师的意思。这大富商带着一幅画，名叫双蝶戏葵图，是某位不出名的画家高凡所作。当时富商曾请我一观，虽然画家不出名，但画得色彩鲜明，灵动非常。我不懂画，但也知道那幅画画得真是好。那富商说，不出二十年，画家高凡的画肯定能火，他囤货居奇，四处搜罗高凡的画，现在已经到手三四幅。可就在我们到京师的第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桌上写了一行字‘吾来取也’，我们都以为是无聊之徒的恶作剧，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富商慌张地跑来找我，说双蝶戏葵图不见了，桌上插了朵红花。”
　　“喝口茶，润润喉。”我好心地递了杯茶过去，鼓励他继续，“后来怎样？”
　　“我师傅看到红花就变了脸色。他说，红花客，他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他的年纪，相貌，师承，籍贯，学历等等都是一个谜。江湖上没人知道，只知道他性喜古玩书画，并且眼力极高，凡他看上的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因此又有‘另类鉴赏家’之名。”
　　“没了？”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剩下还有许多江湖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不敢妄言。”
　　我点点头，出了一会神，“沈冽，你觉得咱们县里有什么宝贝能让红花客看上？”
　　“我对古玩书画一窍不通，不过我倒是听说本县有人藏有一幅高凡的画。”
　　“谁？”
　　“蔡高琮蔡老爷，他行伍出身，现在回到本县闲居养老。有一日我去拜访他，发现他有一幅高凡的‘双蝶戏猫图’，因为我以前看过高凡的真迹，所以印象很深。我曾跟他提过，蔡老爷似乎也很喜欢那幅画，在自己书房挂着，还特意给书楼起名叫蝶楼。”
　　我听得津津有味，忙问道：“你觉得红花客会去偷蔡老爷的画么？”
　　“这个我可不敢说。他看上其他宝贝了也说不定，咱们县里藏龙卧虎，说不定谁家收着九龙杯，石碣杯什么的。”
　　我告辞出来，沈冽和那清瘦少年一齐送出。沈园的花园料理得非常整齐，一丛丛兰花开得非常好，我忍不住俯身细看了一回，沈冽非常自豪：“这些都是程诚收拾的。”
　　程诚就是那个清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