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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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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放
我下午醒来后不得不面对的情况就是重新审视这个曾经熟悉现在却陌生无比的家。夜里我是摸黑回的房间,没有仔细看清家里的变化,现在袁丽琪打电话给我约我晚上出去吃饭,我没有别的地方去,所以我必须起床梳妆打扮。可是,我的房间变了,墙壁变了,重新粉刷过了,窗帘的颜色也换成了生气勃勃的绿色,钢琴被重喷漆过,表面亮堂堂的,像崭新的一样,上面还放了一束玫瑰,放了已经有几天了,地板上有玫瑰落下的花瓣,空气里充满淡淡芬芳香味。
总之变了很多,我可不认为这是袁丽琪干的,她还没毕业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钱她也不会帮我装修房子,我是说没有哪个傻瓜会傻到出钱为别人装修新房。
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不愿相信,不愿去想。
谁记得过去谁就注定痛苦,有时遗忘,是种良药。
我收拾干净自己,然后慢慢巡视这幢老屋,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在这里总能发现些什么,从惊奇到惊喜再到惊慌。房子被重新装修过了,虽然基本结构未变但多了些新家具,地板被重新铺设,楼梯一格格台阶上有柔软厚实的地毯,如踩在棉花地里。
这里的每间房间都重新被赋予了生命,我好像听到它们在小声说话,我就是知道,它们很高兴,老房子很老很老了,如今它年轻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和袁丽琪约在老上海饭店碰面,她请我吃饭,我没有推却也没有客气,点了许多可口的菜,还要了我最喜欢的酒酿小圆子,味道自然没说的了,气氛也是很好的,有声线感性的驻场歌手轻盈演绎卡萨布兰卡,忧郁的小资情调与新年的喜气洋洋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袁丽琪说,这是你们上海人民在装B。我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虽然这话连我也骂进去了,但我还是笑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开心时大笑,硬是忍住很伤身体。
“我以为你过完年才回来。”
袁丽琪化了个很夸张的艳妆,不适合她,像个婊子,腥红的唇已落伍,不知道她为什么总喜欢作被人误会的打扮。
“你以为?”我喝了口花雕去去胃里的寒气,然后看着她,笑着说:“我一个月前就告诉过你,一个星期前又打电话通知过你。”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忘了。”
这就是袁丽琪,一个粗糙的连借口也不愿编织的女人,直来直往的令人难以招架。
“我从来没指望你会记得,说真的。”
此话一出袁丽琪马上换了张脸皮对待我,“哎呀,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干嘛,多伤感情。”她夹了几筷子菜到我碗里,“哎,你这次去香港,带了点什么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我故意装傻。
“香港化妆品比内地便宜,你带了没有啊,到底带了没?”
“也不便宜,化妆品购买超过三千块要另外加税才能上飞机,这是新规定,你没听广播?”
看袁丽琪变脸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就像以前在学校,我在她水袋上扎两个小洞,她带上胸罩水袋漏水,从波涛汹涌到一马平川,有幸目睹,人生就绝无遗憾可言了。
“真是有够小气的,亏人家还帮你照看房子的咧。”
“那真是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
真是树无皮则死,人无脸则天下无敌,賤成这样也不容易,对待小袁同志不必太过客气,她会当成福气,一再索求。
“袁丽琪,”我看着她说:“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神韵,可惜,功夫还不到家,回去多练练。”
“什么意思?大过年的你也不嫌晦气,好心请你吃饭,你到给我脸色看了。真是的,何苦来呢。”
“为什么来,你心里清楚。我走之前留给你一千块,让你一个月请二次阿姨上门打扫,就算钟点工,一小时一块钱,你觉得剩下的钱够我拜托你找人来重新装修房子吗?”
“就为这事儿,你和我翻脸?至于吗?这是好事又不是坏事,再说都是亲戚,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哎,你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吧,啊,董放?”突然之间她笑了,看我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不喜欢这样。
“你说什么?”这下子轮我听不懂了,怎么这位姐姐说的一口“天外飞仙”,没一句是我能理解的。
“嗨,你家的事儿,我多少也知道些,不就你妈活着的时候和你家亲戚拌了几句,从此以后断绝往来了嘛。人都没了,好些事情算了也就算了吧,别太计较,再说了,我看人家挺好的,真的,来上海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哎呀,你哥真够帅的,早知道你有这么帅的哥哥,我怎么着在学校的时候也得跟你搞好关系。”
从袁丽琪嘴里东一句西一句的,我还是听出了头绪,让我心惊肉跳和不安的是她有没有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这对他来说很不好,他有他的事业,家庭,不该为错误的过去毁掉整个人生。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万一来的是个骗子,你开门让他进来,等于引狼入室,你该担心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其实我这个人最拿手的就是假装镇静,我开始不露痕迹的一点一点给袁丽琪下套。
“他到没说,不过,”袁丽琪嘿嘿一笑,用那种我就知道你俩有关系的眼神看我,“你当我真傻啊,他要坏人我能信他吗,他要心怀叵测,我也不可能还好好的坐在这儿啊。不过,你别说,你们长的还挺像的,你走后大概没几礼拜吧,他上门找你。我一看,愣老半天,我以为你回来了,可仔细想想,不对啊,你个儿没他高,条儿也没他顺儿,皮肤也没他好,还有你老抽烟,牙也没他白.........”
“略过,说重点。”
我不得不打断小袁同志的话,我觉得这女人是在借题发挥,我怎么了我,我就这么难看,就这么不入眼?好歹一个爷爷出来的,我也没差到哪儿去,真是的,我不就骂了她两句傻叉吗,有必要计较到现在吗。
“重要的是,他是个男的。”
废话,他要女的我能和他怎么样怎么样吗,他要女的,我能现在这样吗?我心里泛酸,胃不太舒服,早知道这样前面就不点酒酿小圆子了。
“你就说后来怎么样了吧。”
“哦。后来,我告诉他,你被你们单位外调到香港培训,培训结束后还得在那儿实习一段时间,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
“我怎么觉得你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来?”
“可不是,我还真这么想的。”袁丽琪不要脸的点点头,“你别打叉啊,你看看你,说的好好的思路又被你打断了,我刚说哪儿了?”
“你说,我暂时不会回来。”
“对,就这儿。我说你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问我能不能进来看看,我当然一百个一万个同意啦。他进来后,先在楼底下客厅转了一圈儿,然后上楼熟门熟路的进了你房间,直奔那架钢琴,掀起琴盖就弹上了。哎呀,我以为是哪个明星的现场演出呢,弹的比你好,这是事实,你别气啊。”
废话,人家干的就是这个,我弹的比他好我现在就去“菏里活”发展了我,这人真是的,说话也没个样,就这素质,真他妈烦。
“弹了很久,他才准备离开,走之前又屋里屋外的看了一圈儿了。我觉得很奇怪,他好像在找什么,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这样做是有目的。又过了几天,他带了几个人过来看房子。”
“他来看房子,为什么你没打电话告诉我?”我问。
“我这不是忘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呵呵。哎呀,别,别这样啊,我还是个学生,马上要毕业了,你知道的,我很忙的。”
“说,往下说。”我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说,头痛又来了,人有点晕乎。
“他说这幢房子太老了,最近一次大型整修还是你爸爸在的时候给搞的,而且有很多地方都没搞好,屋顶墙面已经开裂了,用不了几年这屋就不能住人了,得赶紧修。他又跑市政厅咨询,说是这种老建筑属于保护建筑,有其历史价值,是不会拆的,但是,政府也是量着屁股做裤子,手头资金有限,也不会来管你这房子漏不漏雨。”
“所以?”
“所以这工程就落他头上了,我也就搬出去了,呵呵,事情大致就是如此。”
袁丽琪并不认识也不知道我和江错的事,她是在我和江错分手后才误打误撞的搬进我家的,幸亏有她,我妈妈离去时才不至于太过悲伤,给妈妈做完七后正好公司里把我外调出去,袁丽琪也鼓励我去外地工作段时间,再说香港这地儿不错,适合散心,有这么好的机会就不要浪费。
而我现在坐在这里伪装自己,实属无奈,我可以对一个陌生人畅开心扉诉说满腔苦闷,却吝啬对朋友吐露半句,假如我说出来,我不知道我和袁丽琪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说笑,聊天。我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很是微妙,如同高空走钢丝,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粉身碎骨。
走到今天,除了我自己,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什么了,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是一张纸,我也不愿意失去。总是躲在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人孤独着,看着别人,满是羡慕,可是,我已经融不进去了。
也不是孤癖,这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想怎么样怎么样,却做不到怎么样怎么样,好像身上有个与众不同不的标记,把我和其它人区分开来。
“喂,你没事吧?”
袁丽琪见我走神的厉害于是碰了一下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我回过神看看她,啊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提醒我,小心老年痴呆。
我这才想起今天还没药,打开包包从里面掏出支小小的透明玻璃给药瓶,合着饭店里冲泡的大麦茶吞下几片儿药片,过了一会儿,头痛果然好多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就是胃涨气,不要紧的。”
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这声问候,听在耳里传到心里,还是很用处的。
“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鸡婆。”
袁丽琪看看,撇了撇嘴说:“懒得理你。”
我已经吃不下了,点了一桌子的菜我们俩个平时再怎么大胃现在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多菜都只动了一二口,看着怪浪费的。
“要不,你打电话叫几个朋友来一起吃?”袁丽琪叫我打电叫人过来一起玩。
“有难度,过年,人家都走亲访友的,哪有像我们这么空闲的。哎,你怎么不回重庆?”
说起来,她已经有二年没回过家了。
“回家?回哪个家?我能回哪个家?”
“哦。”我说:“你爸妈是离婚的吧?”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从不提开水。”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要遗忘却欲盖弥彰。
又何必多问呢,反正孤独的人都是一样的。
吃完饭,袁丽琪说要去新天地“黑皮”,我也没地儿去,打了辆车就往那里赶。
车子路过酒吧一条街,当时我正好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儿,威拿西餐馆的英文字母霓虹灯流星似的打我眼前一划而过,我好像看见舞池里的翩翩身影,有这样一个夜晚,我和某人如约而至来到威拿,我们拥抱在一起,欲引还拒,彼此试探,最后我踩到了他的大脚趾,我害怕了,转向离开,他追出门外,我坐上车,他痴痴凝望,尚留有他体温的手指抚着自己的嘴唇,开始不要脸的想念。很多年以后,再次经过威拿,感到似曾相识,回想那个美丽的夜晚,我分不清现实与梦幻,或者那个夜晚只是我做的一场美梦而已。
其实还有很多我没料到的,就像威拿离黑色十三其实很近,我抓住司机的后衣领,大声叫,黑色十三,黑色十三。
这样叫的后果当然是我和袁丽琪俩人狼狈下车,也去不成新天地了。
“你喜欢黑色十三?”
“我以前来过,这里的咖啡不错。”
被袁丽琪这么一问,我觉得我太鲁莽了,这是江错开的店,进去难免碰面,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这里面可不卖咖啡。”
“啊?”
“换了个老板,早改酒吧了,生活时尚频道的完全生活攻略还介绍过这家酒吧。”
原来是人去楼空了,我们坐在吧台边,点了果汁饮料,我心事重重,不言不语,袁丽琪自顾自顾着手机上新下载的游戏。
有男人过来搭讪,也只是轻描淡写随意打发。
这里的音乐是很好的,可我不喜欢,因为容易上口,词也好记,会不知不觉跟着一起唱:“越在乎的人越小心安抚,反而连一个吻也留不住,我也不想这么样,反反复复,反正最后每个人都孤独,你的甜蜜变成我的痛苦,离开你有没有帮助............”
“你唱的很好。”
吧台里面利索的擦着玻璃杯的调酒师夸我歌唱的好。
“谢谢。”
我没有多说些什么,对于陌生人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
“如果你来驻场,我想,我们这位驻唱可能要下课了。”
袁丽琪在旁边笑的夸张,朝我挤眉弄眼,“你说,你是做男歌手,还是女歌手?”
“干嘛,我长的很像男人吗?只不过嗓子粗了点,不行吗,不行吗?谁规定美女不能是公鹅嗓?”
“美女?”袁丽琪凑过来,拉了一下我胸口的毛衣,一弹一松,啪的一下动作很快来不及防备。“胸围,130A,的确构的上美女的标准了。”
“你怎么老损我?”我有点来气了,还真不高兴了。
“亲爱的,跟你开玩笑呢。”她抱住我在我脸上啵了一下,然后滑下高脚椅蹦舞池里溜达去了,留我一人镇守大后方。
此时DJ放的是比较嗨的曲子,歌手翻唱的是李贞贤的歌,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拥在一起,谁也看不清谁,我的头很是疼痛,问调酒师要杯白开水,在包包里摸了半天才找到治头痛的药,又吞了几片。
“你脸色不好。”
那个调酒师站在我对面和我说话,他看起来很年轻,胡子拉渣不修边幅,我觉得奇怪在这么一个地方,灯光一闪一闪的,他是怎么看清楚的。
“你能看清?”我问。
“从你的神态上。”他回答。
“这是你开始游戏时惯用的开场白吗?在这里,单身女人,点一杯水,吞几粒药片儿,让人误以为是需要安慰的暗示?”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如此冲。
调酒师看看我,“你很自以为是。”
“谢谢。”
“不是夸讲,很多自以为是的女人都招人厌,不可爱。”
“你什么意思?我也没招你。”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世界怎么了,出来玩乐还被一调酒师抢白,这是不是在讽刺我做人失败?
“你应该更坦诚一点,这对你有好处。就像现在,你不舒服,可以直接告诉你的朋友,我会帮你到门口叫车。”
“呵呵。”我扯了扯嘴皮算是笑了笑,“我身体很好,不劳费心。”
“女孩子不该嗑那么多药,有病就该去医院,我看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去哪里都是一样,医生只会给你开药,所谓药到病除就是这个理儿。你看,”我翻开包包拿出五六瓶透明的小小玻璃给药瓶,“这个是治头痛的,”我把它拿在手里在调酒师面前晃了晃。“这个是治胃涨气的,这个是治失眠的,这个黄色的是治肥胖的,这个红色的是治疗燥动不安的,这个蓝色的是治精神委靡不振的。”
调酒师就站在我的对面,看了我很久,他缓慢的一字一字吐出,问:“有没有治疗寂寞的?”
“什么?”我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有这么多的药,可是哪一种药才是治疗寂寞的?这个你有没有想过?”
我摇了摇头,他问的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
“你年轻,貌美,就算稍长胖也是个美女,所以这个,不吃也罢。”他每说一句话就丢掉我手中的一瓶药,直到最后,我手中一瓶药也没有。
“也许生活并不如人意,但是别难过,也别折磨自己,这一切终将过去,犹如轻烟飘过白色的苹果树。”他扔去了我手中装有蓝色小药片儿的药瓶。
“哈,你以为你是叶赛宁?”我嘲笑的反问。
他不以为意,朝我微笑,“这个世界并不可怕,因为你燥动,世界充满不安。”
我的手上只剩下二只玻璃小瓶子了,他看也不看将这最后的两只小瓶子一起拿走,扔在角落。
“治疗失眠最好的办法是老年痴呆症,你的脑子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吃了睡,睡了吃,身体好,但是,如果心里有伤,要靠吃药来忘掉,这说明根本忘不掉。总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失去的,你想得到什么,就不得不失去什么,这就和数学公式一样。强迫,并没有好处,如果真的睡不着,那就不要睡,你觉得痛苦,无非是自己掐自己脖子,反而适得其反。真的睡不着了就睡不着,让它去吧。”
现在,我手上一瓶药也没有了,我依以生存的药片儿,没有了,我不知道这个夜晚该如何渡过。
“你的牙齿很漂亮,一定没少花钱吧。”调酒师的眼睛真是尖,连牙齿也观察的仔细。
“啊,刚做的烤瓷牙。”
“是为了不染上烟牙吗?”
“嗯。”
“老枪烟,应该把手指也藏起来。”他捏起我的手指闻了闻,上面有着淡淡烟草味,“你的牙是白的,可你的肺是黑的。”
“不用你管。”
我用力抽回手,准备离开。
“傲慢对你并无好处,小姐。也许你该试试这个。”他快速的调了杯酒递给我,“荷兰苦酒,可我更愿意称它为百味人生。针对胃肠消化,治疗失眠,对你很有帮助,算是私人请你的,不收费,欢迎下次再次光临。”
“假如这杯酒有毒,我的朋友会为我作证。”我指了指在跳舞的袁丽琪,调酒师听后笑了起来,他说,喝吧,放心没有毒。
喝一个陌生人的酒,哪怕他是个调酒师,这也是需要勇气的,如果说全世界只遗留你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明知摆在面前的是一杯毒酒你也会毫不犹豫喝下,而我此时正是如此。我并不担心他在酒里动什么手脚,他能骗我什么?无非是色相躯体空壳。
这杯酒入喉苦涩,穿肠而过后,慢慢反上淡淡香气,这时喉口有一点点甜。我把空酒杯划到调酒师面前,他说:“你这种喝法让我联想到一件事。”
“爱情是含着笑饮毒酒。”我抢白他先说出来,他只是笑笑,不语。
“你说的话都有理,我说不过你。可是,你有没有被谁伤过心?如果没有,以上理论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痛。”
当身体承受巨大痛苦时,且超过人类所能承受之极限时,我以为我可以站起来,最困难的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能与之相比,可是当我再次看到他时,心痛至死。我甚至不用见到他,光想,就难受。
也许你会觉得我自作自受,无所谓,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我怎么生活,如何选择,全是我一个人的事,用不着别人来过问,对,我是很固执,霸道,自私,这些全是我自己的要的,难道我妈妈走了,我该拍手称好,觉得再无阻拦吗?
不是这样的。
当我决定放手这感情时我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拥有他了,选择放手,选择痛苦,全是我一人决定的。或许当时我可以用条条框框来做为借口,可是后来,那就是自私了。
“我该回家了,谢谢你的百味人生,再见。”
我起身向袁丽琪招手,调酒师把手伸到我面前和我握了握,“悠扬,很高兴认识你。”
“董放。”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