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放》董*猫

43、第四十三章

　　董放

　　“不是我说的！反正我没有说过！”
　　“不是你？只有你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为什么学校会知道我有忧郁症？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算是看清你了，贱人！”
　　“你才贱人！”
　　“是，我是贱，但我没下贱到去打胎！”
　　“.........”
　　“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真令人恶心！”

　　江错

　　过完整个夏天，我的忧伤并没有好转，内心只剩下疲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敏俐，面对方方。
　　逃避终不是办法，必须诚实面对生活赐予的苦难。
　　我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处悬崖边上，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飞灰烟灭。那个俄国老人的故事，卫敏俐的故事，我母亲的故事，我父亲的故事，这些串连起来好像与我丝毫不相干，我冷冷的听着，看着，鼓掌，喝彩。
　　但愿这个看戏的傻瓜不是我！
　　也许有一天，又或许在某一天早上，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维也纳市郊的那幢小公寓的地下室里暗自回味梦中经历，然后，卫敏俐从厨房出来端着早餐与牛奶，热情的用嘴喂我喝下混合着她口水的白色汁液，在一个个激情燃烧奋斗夜之后我们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等到年老时，牙齿掉光，坐在的摇椅上神思年轻时做过的那个怪异的梦，通过回忆编写杜撰成一部畅销小说，也许它将会被译成各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受到成千上万的读者拥护，也许它会被翻拍成一部电影，也许，也许，也许.........
　　可，心是痛的。
　　这段期间，卫敏俐一直陪在我身边，可能她是怕我干出些傻事吧。我不想回国，不想那么快面对我的父亲，甚至愧对于方方。
　　卫敏俐把我带到乌克兰散心，布拉格毗连成群的高高低低的尖塔被阳光染成富裕的金色，在这梦幻般的色彩里我却感到冰冷。
　　“你看那里！”卫敏俐指着黄金巷临街的一间店铺说：“那个好漂亮，我们进去看看。”
　　我没意见，跟着她进了店子里，这是一间金铺，布拉格著名景点之一。
　　店里光亮干净，老板是个年轻人，卫敏俐正专心挑选着漂亮饰品，两个人用都不怎么流利的英语交谈着。火炉边坐着一位白发大胡子老人，他的手又黑又脏，正在磨索着什么。
　　老人抬起头打量着我，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可惜我听不懂俄语，我对他笑笑。
　　“孩子，你是中国人？”老人会说德语，他好像对东方面孔很感兴趣。
　　我走过去捡了块空地儿坐了下来：“我是中国人。您的德语说的很好。”
　　听我夸他德语说的好，老人哈哈笑了起来，看起来很开朗，他说：“这是保命用的，他可不会。”老人指了指年轻的老板，“他是我孙子。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再像我们从前那样了，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经历过挨饿，没有经历过苦难，更没有经历过集中营。哦，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我的孩子？”
　　“不，一点儿也不。您说集中营？您经历过集中营？”我尽量挑一些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聊天。
　　“听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温馨的回忆，我不想谈它。”老人叉开话题，看向卫敏俐，“这姑娘真美，是你老婆？”
　　外国老人说话是否都像他这样直接我不得而知，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看着卫敏俐，这个女人，为了我吃了许多苦，被误解，被迫放弃自己的孩子，被迫嫁给一个陌生人，费尽心机寻思我的消息哪怕是只字片语。她不甘心被命运愚弄，发誓要报复我的父亲，要重回我身边，于是，她把大量的金钱花在了雇佣私家侦探上，刨根问底。她不明白为何一个父亲会如此的痛恨自己的儿子，当她终于弄明白这个问题时，她回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喂，小左，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两只戒指哪只更好看？”
　　卫敏俐把戒指戴在手上比笔着，我走过去，说，“都不错，你喜欢的话就全买了吧。”
　　“啊？你这人真是的。”她脱下戒指，转过来对我说：“你都没有认真的看，是不是陪我逛街很无聊？”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她拿起柜台上的一面小镜子照我的脸，“一脸不耐烦。”
　　我挥开了她的手，指着一枚戒指说，“这个，就这个吧，这个挺不错的。对了，这种样式的最好再配副耳环。”
　　“哦，是吗？耳环啊，我再挑挑。”
　　趁敏俐挑耳环的这个空档，我又坐回老人身边，他看看我一脸高深莫测的说：“你看起来漫不经心，要知道我的孙子可是这个镇子上最有名的花花公子，姑娘们都爱他。”
　　我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递给老人。
　　老人拿出火柴点燃了烟，“你有心事。”
　　“是的。”我说。
　　“关于她？”老人又指了指卫敏俐。
　　我点点头。
　　“你不爱她。”
　　“我爱另一个女人。”
　　“一个你不能拥有的女人？”
　　“放手真的很痛苦。”
　　“那就别放手！”老人声音逐渐高昂，卫敏俐和年轻的老板转过头来看向我们，老人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笑笑，并摘下了帽子。“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就不要放手，一旦错开，就是一生一世，再也找不回来了。”
　　“事与愿违，没有可能。”
　　老人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你看起来很忧伤，是什么让你如此，我的孩子？”
　　叫我如何不忧伤？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停止这扰人的忧伤？
　　活着比死去更艰难，当我年幼无知时我的无知像一层厚实的外衣，像盔甲般保护着我，当我渐渐长大才知道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不堪。我被逼进夹缝里，内忧外患，谎言，背叛，离别，感情的伤痛，我一次次被逼进死胡同里无路可退，精神崩溃。我以为爱上她是死里逃生，可是没想到我却越陷越深，困死在这条胡同里。
　　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或者干脆让我死掉，让我的心停止思念，思念着她的痛，让眼泪停止。
　　“孩子，我们这里有一句谚语，爱情告诉我们的事情并非如此。”
　　“是的，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我说。
　　“哦，不，我想你理解错了。这句话应该这么说，乐观者于一个灾难中看到一个希望，悲观者于一个希望中看到一个灾难。这句话同样也能应用在成功者和失败者身上。每一段爱情都是一场战争，要么胜利，要么败亡，你看，就这么简单。”
　　如醒醐灌顶，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不一会儿卫敏俐买完了饰品，我该走了，临走前老人偷偷送给我一样东西，是一枚戒指，不怎么值钱，刚刚抽打磨出来的。
　　“这个送给你，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谢谢。”

　　我在布拉格的广场上向着天空抛出一枚银币，银光划落时我决定回国。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是该回去了。
　　可是，当我回去时，面对的是更为严峻的现实，人事已非。我后悔的是没有早点回来，让方方吃了很多苦。

　　（我又回来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