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放》董*猫

4、第四章

　　董放
　　大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怪人？我和你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拖着和你说话？其实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聊聊罢了，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聊天不找朋友非要找你这么个陌生人？别怀疑，也别否认，我看到了，看到你眼中的疑问。我不是没有朋友，有些东西是连朋友也不可以说的，还好你只是个陌生人，一个我不认识的也不认识我的陌生人。

　　我叫董放，认识他的那一年我19岁，刚考进大学一年，那是个闷热的五月，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热浪。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期末考了，我放掉所有手头上的打工机会日夜刻苦复习。我读的是工商管理，连带专升本共五年制，我并不喜欢我的专业，这是我母亲为我选择的专业而非我自己的选择。因为在读书问题上我和母亲有很大的分岐，而我从小就比较顽皮，中考那年偷改志愿表没有上母亲为我填写的一所重点高中而只上了一所普通中专，这件事横在我们母女当中成了一道裂缝，三校生高考我考进了一所百年老校的大专部，这次母亲全程监督，我被迫放弃美院而选择了这个专业。
　　母亲管得我很严，从小我就没什么玩乐的时间，打我记事起我就接受着幼儿精英式的培养，四岁学电子琴，五岁认字学诗学画，不过好在我身体比较好忍耐力强，抗压，防震，耐操，只要有漏洞我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钻控子的机会，对此，我的父亲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我和父亲的关系要比和母亲的关系要亲的多也好的多。
　　前面说过了，我偷改志愿表成了普通的中专生，本来母亲让我重读一年再考，不过我没听她的，这也导致了我进大学后除了学费外身无分文的根本原因。照母亲的话来说，你本事大可以自己生存，SO，每个季度我回家领一次劳防用品和基本口粮，其余的花费全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
　　母亲这种近乎绝情的方式对我的刺激可想而知，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哪个不是又疼又爱的，当然我心理也不平衡，进了大学莫名其妙的开销多了很多，别人有自己没有，眼红，怎么办？只有打工自己养活自己。
　　父亲在新开学时过来偷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塞给我很多钱，他叫我用心读书别的什么也不用管，我开心的当场就唱起了世上只有爸爸好。不过，母亲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精明和恐怖程度和旧时的“慈喜”不相上下。送钱事件暴光后我的父母在家激烈开战，战火蔓延至我身上，妈妈说，从下个季度起，劳防用品减半，口粮全免！！！！
　　我和外地家境贫寒的学生抢一个勤功俭学的名额，结果被PK出局，落下骂名，班导说，这个不错值得提倡，我们学工商管理的要从现在就开始有竞争的意识，不要以富足为借口，更不要以贫寒为挡箭牌，在工作面前人人平等，没什么干不了的。
　　这番话听着我心里舒服，我高高兴兴在校图书馆找到了份清洁工的美差，工资不高，但足够我买张手机充值卡和食堂饭卡。大学校园是新鲜有趣的，但凡不要钱的活动我能报的都给它报了个名，本来照我母亲的意思是进了大学别忘了常练琴，让我报个音乐社团或是钢琴社团什么的。我阳奉阴违，我想，天高皇帝远就算我报个土匪团您也不知道，结果我按自己的兴趣爱好报了个游泳社团。这个不错，以后不小心掉水里河里的自救也靠谱。
　　在大学里和同学搞好关系是件很重要的事，这里面的利益关系明显，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露在脸面上，所以在这里大家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笑脸迎人的，其实底下派系分明。我呢，还行吧，祖宗遗传的基因还不错，喜欢笑，常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同班同学知道我的处境后竟同情起了我，主动帮我找了份肯德基打工的活儿，娘的，这让我感动得差点晕过去，等我缓过神后嘴里只会说一句话了，那就是好人一生平安。
　　大学生活的第一个学期就在这种紧张又陌生的情况下平安渡过，因为不熟悉校园学习环境所以没敢多打工，一个月也就只有三四百零用，过年放寒假我得了个捞钱的好差事，这不得不感谢我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在我小时候硬让我学琴我还当不了钢琴家教，我这水平教教初级没问题，小朋友六岁识五线谱，指法不好，这个不难，我们每天就练练哈农指法，弹弹拜厄，不过这个对小朋友来说还有点难度，毕竟有些东西他这个年龄的还消化不了，我认为哈农可以了，不过小朋友的家长可不这么认为，可怜的小东西，我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钢琴很枯燥，学到七级后我就以学业繁重为借口不肯再去音乐学院考等级，母亲也拿我没哲，那时恰逢高考倒数第二年，不过不考等级不等于不练琴，她买本高级教材回来指挥我弹八级的曲子，当时我的那颗稚嫩脆弱千疮百孔的心哟都想一头撞在豆腐上撞死算了。

　　到了第二学期我已经很能适应这种独立的生活，我开始逃晚自习满世界的找打工机会，存了钱买了部手机，这让我脸上露了好一阵子的光，我这么拼命赚钱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赚钱，说白了其实是我的一种傻瓜心理。
　　为什么说我是傻瓜心理呢，现在想想其实没什么的，你看开些也就这样没什么好比的，可那时我才多大啊，刚过了心理断奶期思想什么都不成熟，以自我为中心，好像地球离了我就不转了似的，目光也比较短浅。
　　这事说起来我妈也有一定的责任，这个女人我现在听到她的名字都觉得害怕，小时候我妈的名字等于是中国刑法，我调皮捣蛋不听话，我爷爷老吓我说，妈妈回来啦！！这么一叫吓得我夹着尾巴就蹭琴椅上动也不敢动一下。娘啊，真他妈恐怖。
　　我妈这人一门心思花在我身上，也不出去娱乐，偶尔打个麻将也挑我不在家时进行，其实我很赞成我妈打麻将，这样她的注意力就不会集中在我这边了。我妈最大的爱好不是打麻将而是比较，她喜欢把我晾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一番，每回过年我都不太愿意跟我妈去外婆家拜年，我妈虚荣我外婆比她还要虚荣，我舅妈也是，我小舅妈也是，我妹妹也是，几个女人从小比到大，没比出结果没分出胜负，老了拿儿女来比。
　　我偷改志愿表成了中专生把我妈气得躺在床上二个月也起不来，而表妹被保送到瑞士学珠宝设计这更是在无形中给我加了层压力。每回回家妈妈总是拿表妹来说事，好像我比别人差了似的，我的傻瓜心理也是在那时养成的，我想证明给他们看我很能干，我能边打工边学习，钱有了成绩也没落下。
　　大叔，我说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烦也不许说，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听下去的，拜托，你耐心点嘛，这只是我简单的交代一下故事背景，烘托一下气氛而已。

　　大叔，我简单介绍过自己的家庭后现在来说说一些至关重要的人物吧，和我同寝的菲菲是我进大学后第一个交上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很好，无话不说，在她面前我才敢于把自己父母不和的事实说出来，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因为我认为这是家丑，是种羞耻，没有谁会承认自己的父母感情不和。
　　菲菲很漂亮，不过身体有点单薄，她长的很像十六岁花岁里的陈菲儿，刚进校时我以为她就是池华琼本人，后来算算年龄不对。菲菲的性格怎么说呢，应该是属于内向型的，如果你和她很熟她才会在你面前放开露出真性情，一般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拒绝也不接受，如果你找她办点事或托她做一下值日生她还是肯的，为人也不算小气，就是不主动，你不问她不答，你问她答，看上去和谁都好其实当中是隔着块毛玻璃的。和她熟了的话私底下也是玩的挺疯的话也多。
　　和菲菲成为朋友我也挺意外的，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都是比较会装的那种，同性相斥，我们第一眼看对方都是互不顺眼，她不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也乐得当她是隐形人，军训时为了逃避在烈日下跑步我闭住气人往前倒，幸好同学扶住我把我送进医务室，我以为自己很聪明想不到菲菲同志和我用了同一招。医务室里中署的女同学比较多，我和菲菲只好躺一张床上，这一躺就躺出了我们的友情。
　　寝室里的二号人物娇娇，按她的话说我和她是一个村儿里出来的。娇娇和我住在一个新村我们家住新村后方，她家住新村前方，我们算是邻居吧。我和她家不算挨的近，自然不像住在隔壁的邻居那样亲近，只是同在一个小区进进出出的大家彼此都混个脸熟，知道她是住这里的就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有意思的是我和娇娇小时候同在一个新村托儿所里，但不同班，升幼儿园后又在一起，但也不是同班，上小学后又是一所学校，还是不同班，中学情况也是如此，我们住在同一个地区的小孩也都如此上学都是就近分配学校，我和娇娇在大学相遇，这回我们总算成了朋友。
　　寝室里最令人不耻的是袁丽琪同志，这位同志的光荣事迹开五十场座谈会讲都有余，我们三个最讨厌的也是小袁同志。为啥咧？只有一点，她老爱带男友回寝室举行繁衍后代的仪式。这女人贼可恶，挑我们都不在寝室时把人带进来，我们回来了也不好意思去敲门，等他们人走了后我们拿出84和滴露把房间消毒干净。苦了娇娇和菲菲，她们睡在下铺床单没少换过。
　　袁丽琪同志也算是一奇女子吧，她不是本地人她是从四川考过来的，川妹子皮肤好，又白又滑也不长小痘痘，撇开小袁同志的人品不说，光看这长相还是不错的，但不能开口，一开口呛的你是又辣又麻，你也只能感叹一声重庆辣椒名不虚传。
　　小袁同志很讨厌上海人，我们也厌恶她的行为，我们三张嘴合并成一张嘴与她叫嚣对骂，此女甚为厉害，一口四川话常骂得我们连个屁屁也放不出，天长日久我们寝室的女孩也练就了一口地道国骂，以后开战我们都以自已家乡话应战，我母亲祖籍扬州她是一句话苏北话也不会说，我听外婆说了几句便学上了口，我的父亲祖籍宁波，有时和小袁同志吵糊涂了一句苏北话一句宁波话再夹杂几句普通话与上海洋泾浜，常常是我一回合下来其它三女皆目瞪口呆，问我前面骂的啥，我说我也不知道。
　　菲菲祖籍蒙古，她不是汉人，旧社会时菲菲的祖宗逃出拉萨的农奴主一路逃往内地，最后落户上海。她骂人时的语言被我们一至封为非太阳系外来文明语，同非人类也就一个意思。
　　娇娇是原住老农民的后代，会讲最土的本地语，最为厉害的是，她骂到情深处还会冒几句英语。我们寝室给她搬了个年度国粹精华与时俱进奖，鼓励她再接再厉，发扬本国国粹文明时不忘与国际流行趋势接轨。
　　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大学生活到了一年级下学期，新鲜感退去后剩下的就是对毕业的期盼和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谈起理想，别人滔滔不绝，我却说不出一个来。我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管理者或最终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被管理者。我的一切从出就被安排好，像个小木偶，线等着他人拉。
　　我不喜欢工商管理学，因为这门学科有我最讨厌的数学，对英语要求也很高，学校规定非英语专业的学生毕业时英语要通过六级。
　　怎么说呢，有点迷惘吧，就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恐惧，有种不踏实感，我常问我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我什么都会，却没有一样精通的，我用开朗活泼掩饰自身的一无事处。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如果没有妈妈我还会不会考上大学？我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我会的全是别人给的，或许这是我性格中比较隐性的缺陷，提不起劲，一根筋，脑子容易抽，直到我遇见了他，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