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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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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放
九月开学我回到学校,踏进校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总是觉得那个家带给我的压仰大过升学的压力。
寝室里的姐妹也都回来了,菲菲和娇娇见到我时夸张的哇哇乱叫,我的头发又黑又亮又直就和洗发水广告里拍出来的一样。不过,这只假发而已,关于秘密我只告诉了菲菲。
九月八日,开学典礼当天,校长隆重的穿了一套藏青色西装,带了根颇为时尚的“中国红”颜色的领带,手持话筒风度翩翩含着微笑走上台,底下全体师生热烈鼓掌。
我被菲菲推醒时开学典礼已结束,依稀记得好像唱过国歌。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菲菲勾起我的手臂往寝室走。
“有点累。”
“没睡好?”
“嗯。”
家里的事让人力不从心,父亲又出差了,母亲在家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她反复说着,他去找那个女人了,他去找那个女人了。离开家时我和母亲彻底吵了一架,我对她说,幸福,幸福,幸福,幸福是自己给自己的,你把自己依托在别人身上,万一那个人死了怎么办?他死了你就不活了?
母亲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陌生,仿佛不认识我。过了一会儿,她喃喃道:“你不懂,你还小。”
“是,我是年轻,但有一点我知道,我爸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要是外面真的有人也不会等到现在,他都多大年纪了?你要他去找女人,也不怕提抢不举!”回应我的是母亲的二个大巴掌,外加思想改造。不过,我没说错,话虽糙,但理是这个理。夫妻共同生活了几十年难道连一点心灵上的默契也没有吗,留下来的只有猜忌?那还不如结婚的好。
“喂,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啊?”菲菲用力摇了我一下,我回过神啊了一下,惹的她不高兴。
“问你话呢,袁丽琪说的是不是真的?”菲菲问。
“她怎么说?”
“说你夜不归校在外鬼混。”
我想起,原来是那件事。
说起来也拜袁丽琪同志所赐,我和江错约会她向我母亲告状,母亲一气之下剪了我的头发。
江错,想到他便觉不可思议。一直怀疑是否真有此人存在,那天夜里是不是真的和他吻过,如果是假为何还记得他嘴唇里的淡淡酒精味。
这算什么情况?
于他只见过两次,第二次见面和他过了一夜,虽然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我看了看菲菲,脸色红润,精神不错,人也漂亮不少,走在路上回头率猛增。
“菲菲,”我问她,停下脚步坐在校园树荫下的石椅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的天,不是吧!”菲菲张嘴吃惊的说,和我一起肩并肩坐在石椅上。“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神经,你只管回答信或不信。”
她沉思了一会:“信,或许这很傻,怎么说呢,这种事就像注定的,就像在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那个人,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好碰上。”
“你也有这种感觉?”我问菲菲。
“嗯。”她老实回答。
人类总是害怕未知的,即渴望探索又惧于其深不可测。患得患失的日子里,我也过的不好。那一夜太美,美到我忘记现实,睁开眼,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两个是有距离的。
“你和公子逸也是这样的吗?”公子逸,人如其名,公子哥儿,有钱,俊逸,是菲菲的男友,他们打的火热,经常可以看见公子逸的德国小轿车开进校园内接菲菲,羡煞一干人等,不过,菲菲的名声并不好。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怪圈,或怪现象,怪定规,但凡是有点姿色的年轻女孩,正好又是大学生,恰恰被人追求,开车接送,流言蜚语是是非非便满城皆知。
“是的。”菲菲淡然一笑,这个笑容记忆深刻,很多年以后当我忘了许多事,躺在病床上,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独独这个笑容无法忘却。她的笑容里包含了很多,少女的娇羞,矜持,像盛开在月光下的百荷羞羞答答,又像如火热烈的红玫瑰般执着追求自己的幸福。
“喂,别老问我呀,说说你吧。问了我这么多,是不是代表天放兄你也思春了?”菲菲俏皮的问。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啊,快说说,快说说。”
我将自己在网上遇见江错的事告诉了菲菲。
“等等,我怎么听着这么乱呐。”菲菲说:“你和他就在餐厅里跳舞?申奥那天?”
“嗯。”
“分开一个月又在音乐学院碰到?”
“对。”
“你丫的就跟他回家睡了一夜,就郎情妾意了?”
“怎么说话的这是,有你这么说的吗?”我生气了,爱情被她糟蹋成这样了。
见我生气菲菲笑嘻嘻的搂着我撞撞肩连声道歉:“亲爱的,我开玩笑呢。”
“哼,本宫这次饶了你,再敢犯上,小心揭了你的皮!”我捏着粗哑嗓子怪腔怪调的说,并用手指戳戳菲菲的脑袋。
“亲爱的,不敢了,不敢了。”
嘻闹过后菲菲问我对江错有什么打算,其实我一点打算也没有。开始只是抱着玩笑的态度见的面,彼此印象不错,第二次来的太快,我答应了他,可是,一点踏实感也没有。
“你为什么不试着考虑他呢?”
“网上的事谁又知道呢,他的确不是骗子,身份真实,什么都是真的。我只是个学生,等他功成名就时......”只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有点感伤。
“我懂。”就在此时,菲菲的手搭在我的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我安心,有个朋友陪在身边总好过一个人孤独。
“你所顾虑的我也有,我们一样。我常常想,我和逸四年后会是怎样。”
秋天,我和菲菲坐在树荫下谈论男人,谈论将来,谈论课业,或多或少总有些感伤。菲菲很清楚学校里的流言,她从没说过什么或解释过什么,她在意的只有他。我呢,是由于害怕,父母的例子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退却脚步,谁又能保证二十年后我会不会变成同他们一般。
“或许,感情本来就没有理智可言。”沉默良久后菲菲说出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从前一样,认真学习,认真听课,只是偶尔会想到他。
新学期伊始,我在校图书馆当清洁工的工作便被一位贫困生取代了。我们学校是上海为数不多收费较为便宜的公立学院,一学期学费四千,加住宿费乱七八糟的费用一千,总共是五千,一学年一交,一交便是一万,我读五年制专升本,便是五万。讽刺的是即便是这样学校里还是有许多交不足学费的学生,奖学金又太过遥远,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姐说,她自一年级起直到毕业都没见谁得过。(学校大多数地下党成员认为这笔钱被校长吞了。)
我家里只管交学费,其它费用一概自理,我又过上了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的临时打工生涯。
九月十一日没课,原本打算去餐厅洗盘子,胸口却闷的喘不过气来,发展到最后连神志也不清了。
菲菲为了照顾我让我和她睡一铺,量过体温后确定是发烧,捂着毯子被单发汗。
昏昏沉沉的做了好些个梦,梦见自己身处威拿西餐厅,许多人在跳舞,音乐杂乱无意吵耳,我想离开时从远处走来一人,面孔模糊不清。我看见了他的手,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这些分明是熟悉的。
醒来时已是下午,寝室里除了菲菲没有别人。
“总算醒了,”菲菲摸摸我的额头又帮我擦脸“你发烧竟说胡话,都快吓死我了。”
“不可能吧,我睡觉都不说梦话的。”
“您现在可是发烧。”
“那也不能啊,哎,怪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话?”
“你不记得我记得,喊来喊去二个字。”
“哪两个?”
“江,错!”
菲菲戏谑的瞅着我,我捞起手就往她身上打,可惜使不上劲,打到她身上倒像是在给她捶背。
“喂,说正经的,想他就给他挂个电话。”
回头重新想想,是该给他打个电话,我不在时他一直打电话到寝室找我,现在他人在国外也该回打过去才不算失礼。
打到借口后我便打电话给江错。
“HELLO?”
电话里传来慵懒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我知道是他。
“江错?”
“是你?”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我能想像出他的吃惊。
“啊,抱歉,你们那儿是晚上了吧,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你说,你说。”
“.......”被他抢白我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喂?”
“啊,抱歉,我在学校,信号不好。”
“我以为我们算是分手了。”
他直接说出,语气里透着些许苍凉,很是可怜。
“没有啊,我,答应过你的。”我小声的说。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错,瓷器般细致的男人,患有贫血,他这么说分明是刺中我心中的一根软肋。
“没有,你不要乱想了。”
“你不见我,也不接电话。”
“我家里有事啊,不方便。”
“哦。”
我们两个又是沉默,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谁也没说一句话。
“等我回来不要再玩失踪了好吗?”
“好。”
挂上电话,我脸上火辣辣的烫,菲菲跑过来摸摸我脸大叫,完了,完了,又骚(烧)了。
晚上,菲菲从食堂买饭回来吃,我吃好后又是睡觉,菲菲上网打游戏。睡着迷糊时被一把推醒,刘云菲同志放大N倍的脸一下子蹦达我面前还真是吓我一大跳。
“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呀?”
“五角大楼被炸了!!”
“不是我炸的。”
“帝国大厦好像也被炸了,聊天室里都炸开锅啦!”
唱的哪出戏啊,怎么没句听的懂的?
“有病吃药去,姐姐睡觉,别烦我。”
“哎呀,新浪登出来了,这条消息是真的!”
“啥?”